香山院 - 都市小说 - 长夜渐觉冰冻在线阅读 - 5.0

5.0

      北京的夜色让人眩晕,使我仿佛又重新回到当年的上海滩。2007年范冰冰《苹果》里的镜头下的北京,摇曳而*,像一只小鹿豁然闯进我饥寒交迫的心里。在国贸脚下旁边的一家餐厅里,餐毕畅聊很久以后,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心里盘算着梁大生也该出现了。再不出现,连张谅都要骂娘了。

      出了餐厅,张谅扔给我一只烟,“来一只罢。”他微微地笑,脸上带着一股*而恬静的气息。烟是茶花的,茶花是女人烟,好像全国各地都有卖。在碎城七块一包,在北京十块一包。我之前也抽过不少,气味平淡,像一个女人从身边悄然的离去。

      我抽一口,味道暗淡而孤独。

      我说,张谅感情你现在开始走玉女路线了,现在改抽女人烟了。

      他深笑,狠抽一口燕声细语道,快要生孩了,女友看得紧不给抽,怕影响生育,我就改抽这种烟了,焦油含量低。

      我们两人并肩沿着北京国贸大厦旁边的一条马路,由西向东走过去,没有目的地前行,然后在路边的一排石板椅上坐下来。

      快结婚了罢,什么时候?我漫不经心地问他。

      “过了年罢,也许就在春季。”张谅有些腼腆,不像是装出来的。朋友之间很久不见,正经地聊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你好像还没见过我女人罢,走之前带给你看看,黑龙江姑娘,对我贼好,哈哈。”张谅突然大笑,笑得没心没肺,活像一个傲娇的傻逼。

      和柳柳分手后,张谅毁掉一切和柳柳有关系的东西和印记,第二天退掉房子,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老家。年轻的恋人之间的分分合合,是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张谅和柳柳则完全不具备如此的条件。英国大繁华都市和中国的某个僻壤穷乡,怎么看都无法建立起相应的联系,所以很干脆,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分分合合的拉锯战,一刀结束。

      张谅回到碎城后来找我,我们简单吃了顿饭,闲谈了各自最近的境况。当年我的境况好像要比张谅好上那么一点点,至少张谅是这么说。他甚至还问起我,是否还记得林婉儿,记得那个早已死去的姑娘。我说滚,往事不要再提。

      最后在碎城得了几天,他问我给他有什么好建议,我其实根本没什么好建议,胡乱说了一通,大致意思是,丢下柳柳,跟着自己的心,去追逐自己的梦想罢,就像梁大生,留在碎城或去北京。

      几天后,张谅给我来电话,“我去北京了李絮,别送我了,我已在去北京的火车上了。”张谅痛定思痛之后,决定前往北京,大部分原因是受了梁大生的鼓动。

      那时候,梁大生已经去北京苟延残喘了几个月,在一家山寨杂志社任编辑。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工作不如意,收入不够温饱,连住处都是和别人拥挤在一起。但脸面重要,死鸭子嘴硬,始终不承认。每次打电话,都兴奋地通报自己刚刚取得的成绩。

      比如又刚刚完成一期杂志,自己又一篇文章被刊登了,还拿了两百元的稿费等等。比如走狗屎运,经自己手接了一笔广告单,拿了一千块钱的提点云云。这些都成了梁大生那时为数不多的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同样,我也偶尔会向他炫耀,自己这个月又卖掉了几套房子,又有几千块钱的提成啦。

      那时候,我进入登威公司已经有几个月,工作渐渐上道,石楠楠和我的感情正逐渐难分难舍,就好像已经私定终身。2008年9月,张谅打点行李,带了几件破烂衣服,只身前往北京,投奔梁大生而去,没有送别。

      张谅抵达北京后,投奔到梁大生那里。初到北京,举目无亲,住地吃饭找工作,大半事情都要依赖梁大生提携。不久后,梁大生走狗屎运时来运转,从最初的那家杂志社,跳槽到京城一家财经报社,担任一名财经记者。半个月后,张谅也在一家食品类报刊社,谋得一份记者的职位,慢慢站住了脚。

      对张谅而言,与柳柳分手的痛苦,已经在这远离故乡遥远的北京,被意乱情迷的生活和糜烂迷醉的日子,打磨得几无所剩。国考带来的精神上的痛苦,也在这人如蝼蚁的城市里,在灯红酒绿的夜晚,渐渐化为乌有。

      去他娘的,无论如何,生活都不会停下脚步的;而青春,正在加速疯长。我们曾经口口声声都在叫嚣的青春,其实正逐渐远离我们而去,再多的矫情和装嫩都不得阻挡和拒绝。其实你又怎能阻挡时间的脚步,就像流水东去和日落西方,时间永远一往无前,直奔前方而去。

      几个月后,张谅恋爱了。在天子脚下寸土寸金的北京,张谅站稳脚跟后,从和梁大生合租的小房里搬出来,搬到一个距离工作之地很近的地方,平时上班只需要坐一次地铁,拐两个出站口就能抵达。在北京,对一个刚大学毕业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一个月能有三千元的收入,基本上已经是很不错的收入了。

      新搬去的地方仍旧是合租,一个月七百块;但这远比当初和梁大生共睡一张床惬意得多了。这次共睡一张床的是个姑娘,张谅在北京的第一个女友。姑娘是陕西人,来自古城西安。长发,修长身材,和细高瘦弱的张谅可谓郎才女貌。两颗孤独的灵魂,在异城他乡,心灵一经交融碰撞,便纠缠揉捏在一处。

      很快,两人便同居到一起,享受青春年华带来的二人世界。其实,这正是张谅决意从梁大生的小屋里搬出去的原因。新鲜的快感仿如白驹过隙,几个月后两人抱在一起,最后一次*结束,穿上衣服各奔东西。没有争吵没有留恋,仿佛*一样,风卷残云不留一点痕迹。

      张谅的第二个女人是个学生妹,北京林业大学的一个妹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水灵灵的肌肤,笑若山花一样的娇媚容颜。这一切,让几个月没碰过女人的张谅,口干舌燥,四肢僵硬,急需一个女人的灌溉。

      很快,跟着张谅做新闻实习的小meimei,勇敢地和张谅在一间每晚七十块钱的家庭旅馆里,水*融,将师生关系变作情侣关系。一个月后,小meimei幸运地怀上了张谅的后代,两个人在小出租屋里相互埋怨了一个晚上。

      女方指责男方不该只图一时快活,就不顾自己安慰乱喷;男方辩解是女方为逞一时之欢,按住自己不准自己出来,才导致下种成功。后来,一致决定残害生命。到医院一阵折腾,又去北海住宾馆调养了一个月,总算解决了后患。

      张谅回头一算开销,总共花费了六千多块,他心疼了好几个月。想自己来北京也有大半年了,刚刚存了点钱,就被一阵快感给消耗光了,真是又恼又气,天不佑己啊。与此同时,与小meimei的关系也因为孩子的事情,两人偶尔会秋后算账相互指责。最终还是没有挺过仨月之痒,径直走到了绝境,寿终正寝,好不心伤。

      与小meimei彻底失去联系后,有天夜里,张谅从睡梦中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的枕边湿了一大块。起初以为是自己回光返照尿床了,不过谁尿床能尿到枕头上,那玩意又不会飘移。后来才想到,是自己在梦中流泪了。

      深夜中,张谅从黑暗中默默坐起来,点了一根烟,漫无心绪地抽着。这时候,纷繁的往事如昨日烟云飘飞在记忆的深处,如破土的萌芽。将近一年过去,那个仍旧留学国外的柳柳,依旧鲜艳地傲立于脑海里,是张谅心中挥之不去的痛,往复叠加,杂乱无章。

      无可否认,重感情太感性,最后死得都很惨。一年后,在经历了无限延长的情感的空巢期后,张谅空虚成灾的心灵,被一个来黑龙江的北方姑娘,肆无忌惮地成功入侵。

      他们恋爱了,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