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头融掉多灾的信仰
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来袭。我赶紧放下手里的啤酒杯和叉子，弯下腰，捂住嘴。一旁的Jeff看见我咳嗽得如此厉害，关切地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呛到了。“我答道。刚刚在弯下腰用手捂住嘴咳嗽之后拿开手的一刹那，我又在手上发现了一些血丝。为了不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只好赶紧从兜里面拿出一包纸出来，立刻把手和嘴捂住，擦干净。一边装作整理衣服，一边笑着坐起身来，以免让他们怀疑。这时候烤rou架上的牛rou已经烤的很熟了，流出了新鲜的rou汁。Jones拿过一个很长很长的黑胡椒桶，又在上面补上了一点黑胡椒，让牛排闻起来更加诱人。Helen拿过了一瓶烤rou酱和一瓶蛋黄酱，开始涂抹在牛排的上面。 ”其实没必要这么弄，本身也挺香的。“Jones在一旁说道。说着他便用烤rou夹夹起了一块已经烤得很熟的牛排到我的盘子上，“来尝尝，今天烤得还挺好的。”一旁的Helen也帮我挤上了一点烤rou酱和蛋黄酱在盘子里，遇上还很热的rou，立刻一股很浓郁的香味便散了开来。我拿起叉子小心叉了一块，放在嘴里，感觉和我之前吃过的牛排还真不太一样。之前在有些餐厅吃的牛排一般来说都很鲜，很嫩。但这里的牛排比较干，稍稍有点硬，味道却也很可口。 “真的是不错呢。”我一边嚼着嘴里的牛排，一边说道。“我们这边的东西和你们大城市里面过来的吃过的还真的不太一样。”Jones一边嚼着牛排一边说道。说来也奇怪，我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容易被感动。就好比上次在警察局里面和他们一起吃夜餐，以及这次在Jones家里和他们一起享用晚餐后的烤rou与啤酒，也许是太久没有和这个社会中的人近距离接触的原因，和他们在一起，让我能感受到自己依旧是一个完整的人，是这个社会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 说起和这个社会中的人不接触，其实，仔细想来，自己来到美国后，接触的人并不少。但主要其实也是局限在我的那个“他”的朋友圈里面。一开始来美时还人生地不熟的我，经常晚上和他一起去一些朋友的家里或者去餐厅和朋友一起坐坐，因而我也就认识了不少。但是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要么本身自己就是同性恋人员，要么就是所谓的“同志平权志愿者”，而且这部分所谓的“志愿者”里面以女生居多。 说起和这些人的关系，其实我的心里也十分复杂。还依稀记得刚来美国的那段时光，那时候我还在社区学院补习英语，学业压力整体来说还算比较轻松。很多时候放了学，他就会开着那辆二手车在大门口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他的朋友家里聚会，吃晚饭，聊天到很晚很晚。因为他也是个“热衷于公益活动“的“公益人士“，所以在他的社交圈里，我接触到了许多来自不同行业的一些“同志权益人士“。那时候和他们交往的时候，因为还没有那么多遭遇，再加上年纪还轻的原因，觉得他们是一群蛮有正义感、肩负着社会责任有很强使命感的“侠客“。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每次去到他们那里，要么就是一大堆人穿得五光十色的奇装异服在那里一边聚会一边玩儿cosplay，要么就是很严肃地几个人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子边商量一些所谓的大事－安排指导“平权游行“的线路，以及向州政府施压的方式。 有一次他也要我和他们一起去讨论“平权游行“的相关事宜。我因为之前基本上完全没有参与或者组织过类似的活动，所以基本上一直在一旁进行“旁听“。其中几个明显是老手的“同运领袖“不停地拿电脑起草着各种方案，同时不停地讨论着各种应对“突发事件“的情况。他们对付警察和国民警卫队的那一套，让我都有些震惊，甚至当时还有点“佩服“。过了不久之后，有人开始敲门，其中一个女生跑过去开门，我看见外面有一个中年女人正穿着一身职业便装，站在那里。 “来，来，给你们介绍下。“那个女生一边拉着那个女的往里走，一面对我们说道，“这是我mama，也是咱们这里ACC（化名）电视台旧金山分部的编辑。让她来给咱们说说明天怎么做吧。“ 那几个领袖鼓起了掌，我和他也赶忙起身，笑脸相迎。那个女人微笑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过头和她女儿低声说了一句话，又抬起头来，微笑着对我们说：“快坐下吧。“ 我们坐了下来。我趁着她在看电脑里面文件的这个功夫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女人。和很多所谓“职业女强人“一样，她留着一头金色的、因上了年纪有一点点发灰的长发，脸上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皱纹，透过她脖子和头的颜色分界线可以看出，她打了不少粉底。鲜艳的紫红色的口红，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和她的年龄不太相符。 “真的很欢迎你们呢，孩子。“她抬头对我们笑道，“我们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 “什么样的忙？您尽管说，我们一定尽力做。“他搂了搂我的肩膀，对那个女人爽快地答应道。 那个女人依旧笑着，似乎很开心，眼角都挤出了一条缝。这时候她女儿对我们说道：“是这样的。明天我们要在旧金山做一次同志游行吗不是？我们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们一起演一出戏？“ “演戏？上台或者上游行花车唱歌什么的？“我问道。 “不不不，那些都太俗套了。“她连忙摇着头说道，一边在自己的一个文件夹里翻腾着什么。紧接着她掏出了一张旧金山的城市地图，指着上面用红笔画出的一道线，对我们说道：“咱们明天的路线就是从海边的这条路，顺着圣克莱大街（化名，因此条街经常有游行，不希望被过度联想），直到旧金山市政厅结束。在这路上呢，我们肯定需要喊喊口号，举举标语，发点宣传单什么的。“ “嗯嗯，所以我们就是和你们一起行动对吧？“我问道。 “不不，不完全。“她摇了摇头。“其实我们的人手已经足够游行和发宣传品了，也不需要再要更多的人来做这个事情。“ “哦？那你希望我们做什么呢？“ 她诡异地看着我们笑了一下，把头伸过来，很小声地故作神秘般地对我们说道：“我们需要你们在游行队伍里面‘秀恩爱‘。“ “秀恩爱？“ “嗯嗯，是的。“她继续低头整理着文件夹里的文件，一边说道。“你要知道，我们都是正常…啊不不不，sorry，是异性恋人士，但是明天的游行是同志游行，没有同志，肯定是不行的。“一不留神的用词不当，让她有点尴尬，赶紧冲我们抱歉地笑了笑。 我们冲她点点头，表示没关系。这时候她母亲也接过了话茬：“所以呢，我们希望你们明天能过在游行队伍里一直牵着手走，让大家都看见你们幸福的样子。我也会安排我们那里电视台的一些记者在游行队伍里以及整个游行线路的沿线地带，重点会拍你们的模样。因为你们就是幸福二字最好的诠释。“ “同时，我们还准备了一点‘大彩蛋‘。“一个男生在一旁说道。“是的。会有个‘小意外‘。“那个女人继续说道。“在到达市政厅不远前的这个路口，“她拿红笔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标记，“会有人向你们扔个鸡蛋。“ “什么？您怎么会知道的？“我当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嗯嗯，这就是我们需要你们配合帮忙完成的部分。“她继续说道。理了理自己有点蓬松的头发，她又坐到了我们身边来。 “不用担心。我们派过去的人都是很有经验的，不会让你们受伤的。“ “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啊？“我“老公“皱着眉头，问那个女人。 “嗯嗯，是这样。“那个女人微笑而又沉着地说道，“前一阵子我们游行的时候经常有反同组织CITIZENGO的人员来sao扰，发反向宣传品什么的，起到了一些很不好的影响。这次我们电视台内部商量了一下，让我们自己的那个行动人员穿上他们的衣服，扔鸡蛋，同时再曝光在电视机前，这样以后我们的活动就不会再有人sao扰了，也可以震慑震慑那些反同的自私的人。“ 我总算听出个大概了，原来是想反串反同人士把他们名声搞臭。当然那时因为年轻，我倒是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玩。不过，我还是询问道：“可是这么‘袭击‘我们的话，那个人岂不会被警察给抓起来？“ “哈哈，不用担心的。“她笑道，“不跟警察局事先说好，我们敢这么大胆地去做么？警察会支持我们的。“说着她继续低头看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继续敲着什么，“而且那个人也是个因为吸大麻被判罚做社区服务的人，本来就是犯罪分子，没事的。“ 看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什么了。时间很快到了傍晚，我们借口天黑了回去不安全，就先行他们一步，溜了。 “别忘了明天早上九点去海边。“那个女人在我们汽车发动的时候冲我们一边挥手一边喊道。我打开车窗和她告别，却发现在已经阴沉下来的天色下，屋檐下的她在屋子里面灯光的反衬下，完全是一个漆黑的黑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感到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便匆匆关上了车窗，叫他快点开车带我走。 那天路上我正好有点困，车里空调开着也很凉爽，我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我再睁开眼，已经被他抱到了床上，他趴在一旁，看着我。 “你怎么想那个事情？“我还是有点忍不住，问道。 “嗯嗯，明天，就去吧？“他说的时候有点犹豫，话语间也带了一点询问的口气，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噢。”我有点慵懒地答道。说实话，尽管那时的我还十分“愤青”，对“同志平权运动”十分地支持，但听到他们说的那些话以后，总觉得有点不大舒服，倒不是说自己成了被利用的工具，总之还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愿和愿望为他们去做那个事情。 也许是上天也知道了我的小心思，第二天早上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头很晕，就赖在床上，没想起来。 “嗨，小傻瓜，起床了，咱们待会儿还得过去呀。”他在一旁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道。 “亲爱的，要不咱们今天不去了吧？”我把手背贴在脑门上，有点虚弱地说道。其实当时我的身体并没有不舒服到那个程度，但是为了能够“渲染气氛”，我故意把气氛整得稍微严肃一点。 “怎么了怎么了？”他关切地凑了过来，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没有。“我赶忙推开他还没放过来的手，一边把头撇到另一边，生怕他发现戳穿我的小把戏。 ”好吧，好吧，那我也不去了，陪你睡会儿再。“说着他就给那些人打了个电话，简简单单说了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隐隐约约地，我听见电话里边的声音似乎很不满意。 再后来，直到我们离开加州，我都再没有和他去见过那几个”朋友“了。 ······ 自古以来，”平等“作为一个十分高大上的口号，蛊惑过不少人。很多原本邪恶的事情，打着”人人平等，人人有人权“的口号，披上了羊皮，转眼间就变成了万人赞许、绝对不许反对的政治正确。这究竟是人类社会的问题，还是每一个个体自身的劣根性的问题，我到现在也不是十分的清楚。 ······ 烤架上的牛排和啤酒已经被我们消耗得差不多了，酒桶里的啤酒也基本上被喝干了。Jones擦了擦嘴，也许是有些喝醉的原因，拿着叉子敲着木质的盘子，一边嘴里哼着歌。我仔细地听了听，好像就是那首我熟悉的《牧场上的家》。一旁的Helen和Jeff也轻声地附和着。我看着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暖意来。 回去的路上，Jones问我：”你家里人平时也得坐飞机来看你吧？“ ”啊，我们偶尔打打视频电话。我家里人也忙，也顾不上过来。“我答道，心中却不免有些空空的，甚至有一点失落。回想起自己来美之后，每天都把时间花在了和他做各种事情上面，几乎抽不出时间陪父母聊天、说话，偶尔MSN或者Skype上回个信息，然后就立刻挂断了。在自己完全有时间的时候，都不太愿意花时间给父母视频一下，后来到了大学研究中心开始忙碌起来以后，就更不要说了。 ”这样啊。“Jones说道，一边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边让我帮他点燃一根纸烟。抽了一口，朝车窗外吐出来一团烟雾，继续说着，“现在的人真是，没事忙个什么意思。赚那么多钱，死了也带不走，干什么。倒不如在家里好好待待，又轻松，又方便。“ ”唉，我们外国人来这里只能是拼啊。“我苦笑道。这时候车依旧行驶在广袤的玉米地之间，Jones继续问我道：”你的那个···什么绿卡拿到了？“ ”嗯，就快了。“我说，”应该得等今年年底，移民局就签了。“ ”呵呵，恭喜啊。又成功挤走我们一个棒小伙子的岗位。“Jones冲我白了个眼，继续开着车。”不过咱们以后倒也方便，以后把你爸妈也接来吧。你也别住镇子里租的那个房子了，搬我农场旁边吧。明年我打算在这边开始修一些房子，搞个小社区。“ ”还要建个小社区啊？“我问道，心里想着他们可真是有不少钱呢。 ”嗯。有这个计划。“Jones一边说道，一边继续开着车，”建好房子，也不需要大家付房租什么的。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帮我一块儿打理这片农场，我这边地方太广阔，有些时候做起事情来的确一个人比较费劲。“ ”那你恐怕还得开个培训学校教教大家做做农活儿喽。“我说道。 ”不需要，这些东西都很简单，一看就会。“车子这时候已经拐进了镇上的小路，两旁的商店和酒吧开始亮起了灯，街道上的人也还挺多的。”其实Jeff原本是在休斯顿工作的。“Jones说道，”不过他和我一样，不喜欢大城市。节奏快，物价贵，人情假。看看这种小地方，“他环视着周围的街道和房屋，”的确没大城市那么好，没高楼大厦，还有点过气，跟60年代似的。可是60年代恰恰就是黄金一般的年代啊。“ “平常的日子。”他说道。这时候车已经到了我住的地方的街区了，他便问我道：“那栋？” “没事，您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了。”我赶忙说道，不想让他看见我家里那个样子，更不想让他看见，我被他所耻笑的男人的“老公”给甩了。 “不不不，我去看看。”Jones在说道，“整个小镇都说你们俩是’模范夫妻‘，我看看你们怎么个幸福法。” 我看见他似乎又有点要较起劲来了，只好老老实实告诉他我家的位置，然后跟他说，”他现在出差了，得过些天才能回来。“ ”出差？不是没工作你养着呢吗？“Jones说道。 ”····谁和您说的？“我有点惊讶又害怕地问道。我一个人挣钱养活他的事情只有John和另外几个志愿者朋友知道，连和我工作的同事都不太清楚这些事情。Jones是从哪里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啊。” “大家？” “对啊，所有人都知道啊。”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立刻深深地刺激到了我敏感的内心，让我无地自容地想找个缝钻进去。我赶紧搪塞道：“他最近找了一个保险公司的工作，经常出差呢。” “哦，还是去找工作了啊。”Jones有点嘲笑般地说道，“知道干事就好。保险公司，嗯，你们倒是挺需要上个保险的呢。” 我的脸已经是烧的guntang。这个时候Jones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拦腰，冲我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吧。我酒喝多了，得趁着清醒开会去。” “嗯嗯，路上小心点。”我趁机赶紧和他道别，溜下车，三步两步跑回了家里。 ······ 进了家门，我用凉水好好地洗了洗脸，给通红的脸颊降了降温。靠在买来的二手洗衣机上，我在想着洗哪些衣服，毕竟已经堆了一些了。 “你平时只给你父母视频电话吗？” ······ Jones刚才说的那句话再次回响在我耳边。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是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上线和父母聊聊了。自己遭遇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也更害怕面对父母的眼神，因为这些不堪的事，让我自己都完全没有勇气去面对，更不敢想父母知道了会是怎样的担忧和哀伤。包括查出艾滋病的事情，也一直不敢和国内的亲人说哪怕一个字。 走到桌子前，我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看了眼时间，差不多是中国时间的早上或者上午。于是连上Skype，准备和mama说个话。 mama的头像显示是在线的。我打了过去，在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响铃声里，我心情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母亲的“盘问”，也更不敢和她谈及我现在的境况。 过了一会儿，Skype电话自动挂断了。并没有人接。我不禁有些奇怪，于是再次拨了过去，同样的，得到了长久响铃之后的忙音。 我把电脑合上，不知不觉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哀伤，还是庆幸。反正，总之又可以晚一天面对可怕的现实了。 站起身，弯下腰去捡沙发上的衣服。我这时突然感觉到鼻子里有一股热流往外流着，一下子滴在沙发的衣服上，“啪”地一声，一片暗红色立刻染红了洁白的衬衫。 ”流鼻血了。“我自语道。赶紧拿了一卷纸，塞成小球塞进鼻子里堵着，我仰面躺在沙发上，举起一只胳膊，等着止血。一般来说，往常我流鼻血，也就最多五到十分钟，就能止住。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流得很多。只一会儿，我鼻子里的纸团竟然被完全染红了，甚至开始滴滴答答地开始往外冒血。我赶紧扯了另一卷纸，堵住鼻子，可竟然也是同样的情况。随着我扯的纸越来越多，地板上被血染红的纸巾也越来越多，甚至蹭湿了地面，留下一些很瘆人的红色痕迹。 我不由得有点慌乱，但是也根本不敢着急，害怕越急火攻心流的血越多。只好继续仰面这么待着，继续扯着纸，换着纸。随着胳膊举在空中的时间逐渐变长，我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开始逐渐有些发冷、发麻，整个身子似乎也开始有点打寒颤，感觉到了冷。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孤单无助。不过感谢上帝依旧眷顾着我，在大概半个多小时过后，我看了一眼纸巾，血终于被止住了。 我松了一口气，把纸扔到地上。望着满地被染红的纸巾，我心想，可能是今晚牛排吃太多，上火了吧。 笔记本电脑这时候发出了电话的声响，我走到那里一看，原来是mama回拨过来了。我赶紧到洗手池跟前拿毛巾把脸上的血迹和鼻子周围的血迹小心地擦干，不让mama发现和担心我。 做完这些后，我稳了稳心情，重新坐回到电脑桌前，按下了视频请求的”确认“键。 ”妈，····你在吗？“我有点颤抖地问道。屏幕对面，mama正坐在那里，尽管是白天，我们家里似乎显得很暗。mama在视频中凝望着屏幕，透过镜头，我看到她似乎比我上次和她视频的时候更加苍老了，并且，样子还有些沮丧，但嘴角依然笑着。 ”凌峰，最近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