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冷暖自知（下）
Brook的声音从门背后传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时间有些晚的缘故，声音里似乎略显了一些疲惫感，却依旧不乏一股精气神。 我赶紧走到门边，把门打开。自从那次在警局和他们一起用餐，并度过了一个还算快乐的夜晚以后，我对Brook的印象已经好了很多，心理上也再没有像之前那般如此戒备。门开了，我看见他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倚在门边，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们今天正好把上次Frank放跑的那个人抓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一下旁边镇上新开的那个TESCO，买了点他们新上的手工披萨什么的，正好也给你带一点过来。“Brook说着，一边看向屋子里，低头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怎么？打算一直让我在外面站着么？“ “怎么会啊。“我说道，同时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Brook对于能进我的屋子这件事似乎显得很高兴，一路小跑就进了门厅。我跟在后面把门关上，转过身朝正在客厅里四处张望的Brook解释道：“最近事情多，也没时间收拾屋子，卫生什么的不太好。门口的草地什么的我明天就去剪，你要不和他们说下过几天再来查吧，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交罚款了。“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Brook依然在环视着整个屋子，转头问我道：“你老公呢？不在？“ “嗯，他出差了。“因为这些天已经遇到了无数次这样的问题，我在回答道时候，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仿佛就像他真的只是去“出差“了一样，我心里已经逐渐开始变得淡然起来，就好像一个妻子在等着远行的丈夫归来一样，每天默默地做着该做的事情。 也或许，是因为我依然没有完全放弃，在冥冥之中，依旧固执的相信着，会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吧。 “出差？“Brook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找到工作了？不再赌博扔钱了？“ “……是啊，他也开始赚钱了呢。“我喘了一口气，稍稍平抚一下内心紧张和忧伤的情绪，答道。同时目光看向窗户外边，尽可能避开他的眼神。 “工作了啊。“Brook自言自语地说道，“貌似，税务局还没有他的记录呢吧？“ “啊，他也是刚刚工作不久，现在工资都还没发下来呢。“我有些慌乱，赶紧搪塞道。“一工作就被派去出差，也是怪不容易的呢。“ “噢？这样啊。“Brook好似明白了一样说道，“不过，“他顿了顿，用很犀利的眼神望向我，“貌似TEXAS的税务局都是单位新人一入职就要给税务局备案，同时他们就要知会员工所在地的警局吧？“他两手交叉环抱着，靠在沙发边上，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时间又好像仿佛突然凝固了一般，让我感到一股无形的气场压迫而来。我有些慌乱，后悔自己没有常识的扯谎把自己扯进了一个大坑里面跳不出来了。我待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额头上甚至隐隐约约有些冒汗。 大概过了十几秒的时间，Brook突然开口笑了两声： “哈哈，可能是他们那边儿还没报过来吧。等回头我再问问他们。“他站起身，问道：“卫生间在哪儿？刚才在路上憋了好久，想去一趟。“ “嗯，就在那里。“我指给他看，同时一方面心里很感激他给了我一个台阶下。看着他进去关上门，我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常常地舒了一口气。顺手翻了翻旁边他放下的刚刚买来的东西，两大盒手工披萨，还热乎着，盒子里向外散发着浓郁的奶油和玉米的味道。我拿到冰箱里放好。关上门，发现Brook已经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嗯？怎么样？你不吃两块么？“ “我晚上已经在Jones家里面吃过了。“我答道。“这个留着明天早上再吃吧。真的是谢谢你了。多少钱？“说着我就走到放书包的椅子那里，拿出钱包准备给他钱。 “不不不，不用。“Brook三步两步走上来，把我拿钱包的手摁了下来，“我们正好有代金券，就买了好些，我们局子里现在还放了好多呢。“ “真的是谢谢了。“我小声说道。这时候Brook看见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我刚刚收拾完的擦鼻血的纸，已经把整个桶堆满了。他指着那个，问我道：“诶，那是什么？“ “我赶忙回头，正好看见那些已经干涸的变成暗红色的纸都在桶的最上面，似乎要往外冒的架势。这时候Brook又用脚蹭着地面，低头看着什么。我赶忙看过去，原来是刚才留下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地面上还有几个血点，已经干了，显得十分醒目。 “啊，那个“，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刚刚不小心把红墨水给打了，刚刚才清理完。“ “哦，这样啊。“Brook继续一幅好似“恍然大悟“的模样，走到沙发跟前一屁股坐下。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过去。 我走到侧边的沙发旁，正打算坐下。Brook却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顺势就把我拉了过去。我一下子没把握好平衡，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 “哈哈，干吗不跟我坐近一点？“Brook有些坏坏地笑着，一边拿手揉着我的头发，把我放到他旁边，一条胳膊还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急忙甩开他的手，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和他稍稍错开一点距离。 Brook也不继续强求什么。他把一只脚支在茶几的一角，眼睛望着天花板，继续问我道： “你老公平时都在家吗？“ “是啊，是啊。原来还没有工作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的。“ “哦，也怪不得，第一次出差，把所有洗漱用品都带走了呢。哈哈。“Brook大笑着。我不由得感觉到有点冷，只得尴尬地解释道：“啊，他平时也就用一条毛巾，一套牙具和剃须刀什么的。“ “哦。“Brook又好似顿悟般地说道，看了看自己脚上还穿着警靴，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看看，我进门鞋都忘了换，真是有点对不住。“说着他就起身走向鞋柜，准备去拿拖鞋。 “不用了，警官。“我赶紧起身过去，“我们都很随便的。“ “没事，不能给你都弄脏了。“他一边说就一边打开了鞋柜，我连阻止都来不及，只有一双运动鞋和一双皮鞋的鞋柜就呈现在了他眼前。他背对着我，先是顿了一下，继而转过身笑着问道：“怎么你们连多余的拖鞋都没有啊？“ “啊，我们两个都比较喜欢清静。“我打着圆场，“一般很少有人到我们租的这个房子里来呢。“ “哦，原来是租的啊。“Brook稍微有点惊讶地说道。一边继续看着鞋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老公出差把鞋都带走了？“ “啊，不是。“我在一边，声音因为紧张而开始变得有些结结巴巴地，脑海中拼命想着各种理由来搪塞他。“啊，其实你知道、他吧，有时候特爱新的东西，前些日子刚刚把他好多旧鞋扔了，准备买新的呢。“我想出了一个貌似“完美“的理由，想这样就这么应付过去。 不过Brook显然不是那么就好骗的一个人，从警那么些年的经验，使得他很轻易地就能判断出哪些话是真，哪些是编的。只是他似乎还不想立刻戳穿我的谎话，就顺着我的话茬答应着“哦，这样。“他转身返回了客厅，重新坐在沙发上。我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拿到他面前。 “嗯嗯，谢谢啦。“Brook接过我递过来的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喝了一口，他直起身，瞪了瞪眼睛，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嗯，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歇息吧。“Brook说着就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就往外走。 “以后等我老公回来了，再来玩儿。“我在后面客客气气地和他道别。猛然间，我发现自己好像又一次说错了话。因为Brook听见这句话以后立刻待住不动了。他转过身，有点玩味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冷笑道： “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什么？“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他，心里却已经慌乱得不行了。 Brook这个时候却突然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材一下子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本能地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想轻轻推开他，却被他把手攥在手心里，而且越来越紧。 “怎么了？警官先生？“我有点不知所措地问道，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扳住我的脸，强迫我抬起头和他深蓝色的眼睛对视着，一字一句地冲我说道：“你们，已经分手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