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勤修不辍（下）
宁凝一手持杖，单手负后，看着他。 “还有二十来天，如何打算。” 陆离默然，砍伐的这段日子，接连的失败已经消磨了他不少傲气。 宁凝又道：“见他人日日修炼风火雷电之术，五行悬壶符令是不是羡慕无比？” 陆离双拳一紧，但仍不开口说话。 宁凝走近两步，淡然道：“在这世上，能学的东西多如牛毛，花哨华丽的本事更是层出不穷，抛开四大职业不论，什么魔偶师、叶皇师、苦行僧……这种稀少而特立独行的职业你恐怕连听都未曾听过。你若羡慕，是否想要去一一学会？” “我懂师尊之意。”陆离一咬牙，终于开口道，“天下奇武自然是多，弟子也并不稀罕，但既入了这绝翎师一职，为何师尊不肯教诲弟子入门呢？” “入门？”宁凝冷哼了一声，“伐木建房的小事尚不可为，还想学其他本事？” 陆离闻言，突然拜倒在地，大声道：“是弟子迷糊，还请师尊指点！” 宁凝看着他，冷冷道：“有何迷糊？” “弟子也想尽快完成建房。”陆离仍旧俯着身子，回道，“可不知师尊为何非要弟子用源力去砍伐琨树？不能用上其他工具？” “如我之前所说，这世上花俏的本事很多，能用的工具也很多，但……”宁凝冷声一笑，“亘古至今，天地万物之演变皆为‘源’，你可懂其意？” 陆离沉默片刻，道：“师尊是想说，所有事物的根本都在于源力的运用？” “没错。我不需要你学太多东西，也不用你去管外界之力，但唯独一点你必须做到……”宁凝声音忽然微微一沉，“控制好你的源力。” “控制……”陆离手指缓缓抓进了泥土，抬头看着宁凝咬牙道，“可弟子做不到！它只是一股凝聚出来的力量罢了，就像一团水……我根本无法控制它成为我想要的模样！” 宁凝不语，忽地抬起自己拐杖，对着陆离脑门闪电般刺去。 一瞬间，陆离只觉狂风迎面，身体也陡然绷紧，她这一击虽看似轻巧无比，但竟让他有种面临山崩海啸之危，仿若快要窒息。 一种无力躲闪的感觉充盈了陆离的全身，他认命似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这一杖之威。 但…… 数秒过后。 绷紧了神经的陆离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觉，他略微迟疑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宁凝的拐杖停在他面前五公分处。 原来这只是虚惊一场…… 可当他看到那拐杖之上的源力后，他的瞳孔一下子扩大了…… 是唳魂火凤！ 和羽宿城城门上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时看到的是源力化形的缩小版本…… 只见它的每一条边缘，或曲或直，或交错重叠，源力线条虽然繁多，但却互不相扰。 那唳魂火凤被勾勒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冲天而起！ “这……这怎么做到的……”陆离已经惊骇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他自己为了化出一把锯子，仅仅是将一道源力剥离，都那么吃力，可眼前这一切……这成千上万的线条，可都是从一股源力里分支而出的！ 要他来做，只怕一千个他同时释放源力都做不到！ 宁凝持拐杖的手一震，那只唳魂火凤蓦然仰首，脱离杖尾，呼啸着从陆离耳边闪过。 陆离只觉耳边狂风大作，尔后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大的“喀嚓”之响，好似一把巨斧砍在了细树之上。 仿佛感觉到发生了什么，陆离勉强吞了一口口水，缓缓扭头回看，只见一棵粗壮的琨树在他惊愕的目光之中，轰然倒塌。 他自己是砍过琨树的，自然是知道其坚硬似铁的躯干，但眼下，竟如此不堪一击？ 好像也没用什么特别的招式？ 仅仅是源力？ “你问我怎么做到的？”宁凝收回拐杖，淡淡道，“很简单，因为源力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陆离猛然一惊，宁凝这话好像击中了他某个神经，但又好像还差那么一点点刺激让他完全醒悟。 “确实，绝翎师既无实弓又无实箭，但这又算的了什么？”宁凝也不管陆离是否能听懂，又道，“当源力以经入道，以道化行，便自然可以从体内祭出神兵。只是，绝翎师一般不祭出长弓罢了。你可知为何？” 陆离被这几句玄而玄之的话弄的有些发愣，听她发问，迷茫地摇了摇头。 宁老太不再看他，只悠悠留下了一句话： “当长弓现世，必绝其命。” 当宁凝走后，陆离还在树林里呆坐了许久。 对于那些话，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在这之前，源力对于他来说，本来只是一股可以借助的力量罢了。 而最终，它是要被运用到借助外力上的。 譬如其他四大职业，哪个不是利用源力而能引出自然之力，器械之威？ 但……他现在必须让源力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意思？ 让它成为自己的手臂或者大腿吗？ 然后仅仅用它作为自身武器吗？ 这怎么可能呢，源力可不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力量，它是随着修为等级上升而储量越来越多的，若不用它引出并借助外力，岂不是很容易力竭而变得虚弱？ 而且，陆离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属于一个什么样的等级。 据柳丝丝所说，在新生庆典上时，所有的新生都有去判定修为等级，但唯独他因为没参加而错过了。 但好在每三个月学院都会举行一次修为测试，方便学员清楚自己的进步空间。 “下次修为测试还是去一趟吧……”陆离自言自语道，“免得老是对自己的修为程度稀里糊涂的……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懂得将源力化形……” 陆离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源力缓缓覆盖其上。 看着这股源力，陆离有些发愁，他能将力量释放，这很简单，但要如何再感受它，让它有和自己化为一体的感觉呢…… 陆离此时莫名地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 只是，谁能帮他呢…… 突然，他瞥到了手指上的戒指。 九龙纹戒。 它是个很神奇的宝物，但又是一个很安静的东西。 不过……陆离苦笑着摇了摇头，它可帮不了自己什么。 不同于别人获得的神器，动辄能出现什么神灵或者灵魂，为主人各种帮忙协助的，它……除了在神墟空间差点困死自己，其他时间就只一个死物罢了。 还记得，九龙纹戒在以前淬炼他身体的时候，无形之中牵引着灵气浸入经脉和rou体，以灵气蕴养脉络和体魄，淬炼着他的每一寸体质，以至于让灵气一直无法化作源力，而让他的修为一直得不到提升。 默不作声地让他苦恼了许久。 而且那个老者在之后也从未有过动静，更从未在他有危机时出现过。 它唯一的厉害之处是九条龙纹，但让人无解的是，它的龙纹之力虽然强大无比，但若胡乱使用，却可能随时要了他自己的命。 唯一一次尝试使用，还是在不会炸体而亡的灵识世界之内。 但就这般看着它，陆离却莫名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你会告诉我怎么做吗？”陆离对着戒指轻轻问道。 但九龙纹戒静静套在他的手上，毫无反应。 “真是和以前一般冷漠呢。”陆离笑道。 但…… 它或许是想告诉自己，靠自己更实在吧？ 虽然戒指不会给自己什么帮助，但想起戒指以前在他身上的作为，陆离思维却突然活跃了起来。 对啊，当时戒指控制灵气之时，自己几番争夺，拼命想控制灵气，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屡屡被逼迫吐血，但若放纵灵气自然周天，它却是在温润养护自己经脉和体魄。 再进一步想，自己这般总想着驾驭源力，却没想过，让源力顺从自己，从心而发，如行走，如吃饭，成为一种本能…… 突然之间，陆离彷如醍醐灌顶，想通了其中一些关节。 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宁凝一来便让他建房子。 当时，宁凝虽嘴上说这房子两个月未建成，便再也莫提修炼课程一事，但其实…… 这建房子就是他的修炼课程吧？ 毕竟一栋木楼，需要木桩地基，需要榫卯搭建，也需要各种细致雕刻，但又不给他任何的工具，这一切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熟练掌握源力的控制吗？ 只要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源力，别说化作一把锯子，就算是凝化出刻刀来雕花也是可以的。 难怪…… 宁凝是想他从中明白，只有先熟练了掌握了源力的控制，才能更进一步的去了解绝翎师的奥妙。 陆离眼里缓缓透出一道精光。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