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聚会，老杨
距离金币酒吧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没有事情找上门的白一炎，又恢复到了平常的大学生活。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春末夏立，有些性急的知了已经迫不及待的爬上了树梢，又出现那“清风半夜鸣蝉”的热闹景象了。 水新大学的美食一条街，各色美食香气四溢，白一炎正和一群同学聚会，一群人围坐在烧烤摊边，这样的夜晚，烧烤，朋友，啤酒，胡吃海塞，谈天说地，简直是最完美不过了。 白一炎喝着橙汁，颇为好笑地看着几个同学在那里劝酒，有时候想起哄几句却没胆量张嘴，谁让他是这群人里唯一个不喝酒，只喝饮料的奇葩。 在自己不喝酒的情况下瞎起哄，是一件很招人恨的事。白一炎可不想图一时欢乐，而被人惦记上。 “墨迹个毛啊！是不是男人啊！要你喝你就喝！” 一声清澈动听的女声，带着股彪悍气息，响彻在场间。只见班里的大姐头，绝对的女汉子汤艳，拿起一瓶啤酒肆无忌惮地桌上横冲直撞，很不幸，这次中招的是白一炎的室友，郭林。 郭林苦着一副脸，看着手中的一瓶啤酒，再看了眼一脸催促的汤艳，最终一咬牙，仰起瘦弱的脖子一饮而尽。 众人顿时掌声雷动，纷纷大声地起哄：“小林子真爷们！！” 没错，只有这样的气氛，才是属于大家年轻人出来聚会该有的气氛。 郭林喝完那杯啤酒，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赶紧拿起一大串烤rou填进了肚子，压一压上涌的酒气。 白一炎看着郭林快速泛红的脸，眼里透出几分笑意，郭林，别名小林子，白一炎室友，长得高高瘦瘦，虽不至于一阵风就吹带，但也好不到那里去。或许是因为瘦的缘故，郭林的酒量简直小的不行，差不多半瓶就醉。 所以一般情况下，郭林能不喝酒就不喝酒，省得喝醉了出洋相。只是今天郭林难逃一劫，依旧被逼上了梁山。 “艳美女，你别看我，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白一炎看到汤艳的一双俏目频频往自己这边瞄，顿时举起手中的橙汁示意自己不喝酒。 “切，小白就你最没劲。”汤艳闻言，一双柳叶弯眉不由轻轻挑了挑，嘴角微微撇起，露出对白一炎无限的鄙视之情。 白一炎不由地苦笑，不能喝酒又不是他的错。 “对了，小白，这个暑假你有什么计划吗？”尴尬的气氛刚有些抬头，一个声音恰到好处的出现，不着痕迹地转换了个话题，将气氛带了回来。 白一炎不用看就知道，说话的肯定是自己寝室的老大哥，秦文山。每当这时候，出言解围的总是秦文山，两个人都培养出默契了：你负责出头尴尬，我负责殿后圆场。 不过对于暑假的两个月时间，白一炎还真没什么计划，于是他说道：“放假先回家吧，具体还真没什么计划，可能在家里待两个月也不一定。” 汤艳撇了撇嘴，小声地说了句，“果然没劲。” 声音确实够小了，但是大姐，你别忘了我坐在你旁边啊…… 白一炎简直是苦笑连连，但是他也知道，汤艳就是这么个人，有什么说什么，也正因为她这直爽的个性，才能与白一炎这群爷们玩得开。 “小白，你们云乐市的镇龙洞是不是很好玩？我听说里面的景象很奇特，千年难得一见。”坐在对面的秦文山女朋友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向白一炎问道。 白一炎是云乐市人，对镇龙洞可是熟悉得不得了，因为镇龙洞就在他家边上，小时候经常窜进去玩，对里面的每个溶洞，每条地下河都非常熟悉。 当下也不客套，直说镇龙洞非常好玩有趣，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清澈寒冷的地下长河，在白一炎的口中简直是有声有色，引人入胜。 说得一群人的心思齐齐活络了起来，对于暑假，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打算，现在一群人的心思都被白一炎带到了洞里，有了些旅游的想法。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只见白一炎的最后一个室友，梁宗，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然后“啊！好！……嗯呢……”一阵唯唯诺诺之后，合上手机。 然后梁宗囧着一副脸向桌上众人告罪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兄弟，女朋友催了，她在KTV和同学唱歌，要我过去陪下，抱歉抱歉……” 眼见着梁宗的身影从烧烤摊消失，众人纷纷放开手中的酒，有些意兴阑珊。 “又少了一个咯……”汤艳若有所思的道。 “去年是林学长，今年是梁宗，”秦文山举着杯子，笑着说道：“下半年我们就大四了，临近毕业，一对对鸳鸯都寻思着修成正果，忙着呢。” “秦文山你别忙着说别人，还是先顾好你家的冰冰吧，小心被人拐跑了……”汤艳大笑着接口，突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顿时闭上了嘴。 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大家看到了坐在桌子对面的老杨。 老杨是白一炎他们的学长，比白一炎他们大两届，属于已经在社会打拼的人。当初和林学长都是白一炎他们班的班助。班助相当于班主任的助理，辅导刚入学的学弟学妹们，处理一些生活学习上的杂事。 老杨心地善良，特别是对小动物，非常有爱心。他家养了五只猫，两笼仓鼠，还有四缸鱼。 这些动物都是老杨自己捡回来的，猫是小区的野猫，仓鼠则是弄堂里小孩子家养的仓鼠一窝生了七八只，不愿意养了就丢了出来，也被老杨捡了回来。而鱼则更为哭笑不得，是杨妈在菜市场买的小黄鱼，本来准备做炸鱼的，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家养的宠物。 老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可惜，水新市，并不是一个好人就能生活的如意的城市。作为江省的省会，水新市的生活成本虽然比不上魔都和京城，但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 老杨家是水新市的弄堂小四合院，这种房子是水新市自民国就存在的特色老建筑，政府早有规定，对于这种拥有水新市民情风俗的建筑，历代居民们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 即是说，这种老房子，你如果自己住，那么没有问题，数十年之后，给自己的孩子继续住，也没有问题。 可是，如果你要卖掉，对不起，不可以。 因为这些弄堂老房子已经隶属于水新市历史文化保护的一部分，所以，禁止进行转让买卖。 好处是每隔几年，政府都有专人给你家修葺房子，不必自己费神维护。 而老杨家从爷爷辈开始，就住在这种弄堂式的四合院老房子了。其实，老房子也没什么不好，冬暖夏凉，且邻里之间由于并不是单元楼式的老死不相往来，再加上老杨一家人缘极好，因此邻居之间的关系也极为融洽。 所以，老杨一家从来没有觉得弄堂老房子有什么不好。 可是，当阿玉出现的那一天，这个世界就扭转了。 阿玉和老杨都是在大学里认识，算是一见钟情，加上两个人都是本地人，地域上少了一些后顾之忧，感情升温非常快。 呈几何时，熟悉他们的人都认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步入幸福的婚姻殿堂。 可惜，这个世界不是日剧或者韩剧中演绎的那些子虚乌有的爱情故事。 这里是现实，这里是水新市。 很快，两人都毕业了，老杨和阿玉也都见过了对方的父母，双方第一印象都很满意。但是，谈着谈着，老杨和阿玉就碰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婚房。 阿玉的父母也算开明，并没有指明阿玉一定要嫁个海归精英或者坐拥两千万的大款之类。不过阿玉的mama很婉转的告诉老杨：结婚，没有问题，但是，你不能打算结婚也让我们家囡囡跟你一起住石库门吧？ 老杨家只是普通的工薪一族，而水新市的一套房子，起码也要万元起步。一般来说，水新市普通工薪家庭如果要买房子，大多是选择将父母的房子卖掉，然后用卖掉旧房的钱做新房的期款，然后三十年还贷，接着，用新房来结婚，父母一间，新人一间。 可是，老杨家是弄堂老房子，是不能够买卖的。 于是，阿玉和老杨最终谁也没能牵到谁的手。 白一炎几个人对视了眼，不再说话。汤艳挪了挪椅子，坐到老杨身边。起开一瓶冰镇啤酒，跟他碰了下，仰头灌下。 秦文山握住女朋友冰冰的手，握得很紧。 那一夜，大家都酩酊大醉，除了白一炎。 聚会结束，众人各自散去，最清醒的白一炎，被委派送老杨上车回家。 走在路上，喝高了的老杨，被冷风一激，禁不住就蹲在马路旁大吐起来。白一炎在他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背，默默无言。 良久，老杨突然转身问白一炎：“我是不是什么都不行？” 白一炎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谈个女朋友没有结果，上个班，业绩也是公司里最差的！！”老杨转头又开始大吐。 白一炎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递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拭去眼角和嘴角的液体。 “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我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沉默了一会，白一炎出声安慰道。 “好人……”老杨转头看着白一炎，苦笑着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好人，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只是个被嫌弃的人，一无是处……” 白一炎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伤心的人。 还好车来了，白一炎只能拍拍老杨的肩膀，示意他车来了，把他伏上了出租车，“好了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是美好的。” 老杨感激的望了白一炎一眼，握了握白一炎的手，然后坐了进去。 突然，老杨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小白……你说，猫，会不会炒股？” “啊？猫？炒股？”这天马行空般的问题，让白一炎脑筋有点转不过弯。 这边还没等白一炎反映过来，那边出租车司机已经动引擎，载着老扬飞快消失在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