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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青红成想

    第九十一章青红成想

    贵城。

    “王爷,卑职发现那人的踪迹了。”带了黑色斗笠的家伙站在贵城的府衙的大厅口,看着坐在高堂上正抚摸着一颗羊骨的高大男人。男人衣服斜敞,露出精壮结实的肌rou,小麦色的肌肤因为常年裸露有种自然的光泽,胸前的伤疤也着实显示出此人的男子气概。

    “是么?那女人可有何变化?”阔远一点起伏都没有,好好的拿了羊骨。羊的后槽骨圆润,前面倒是扁平,阔远生生的敲掉了前骨,留了后骨握在手上,不大不小刚好一掌。他的声音慵懒,天生的草原贵族气息。

    阔远的一辈子到现在圆满得不像话。可汗和阏氏生育了四个孩子,都是鞑靼骁勇善战的勇士,作为老三的阔远以天空为自己的名字,凸显出可汗对他的浓厚期待的同时也赋予无上荣耀。可后来却成了他不涉足朝堂之事的一个借口,说是“向天空一样辽阔无边的大丈夫怎么能够被小小的朝堂束缚”?

    但是有长兄承袭汗位,他就是不参政也没有风险。于是他在可汗即位的第二天,理所当然的丢了官位,带着自己的马和弯刀,肆无忌惮的驰骋在广袤的平原上。

    每天看着朝霞升起来,白白的牛羊遍地,晚上再目送着筋疲力尽的太阳回去,裹得厚厚实实的牧民们挥舞着细细的马鞭赶着牛羊,瓦蓝瓦蓝的天上,云朵无心的飘荡,他就站在一边吹着口哨。

    这样的日子宁静惬意,除了那个被血月染红的日子。草原空旷,夜晚的月亮总是硕大如银盘,他也是例常了回到借居的小村庄,然后看到一场惨剧,他什么都没说,调转了马头,长啸一声跑走。矮坡下的村庄燃起大火,风吹在耳边,如泣如诉。

    月亮还是一样的圆润着,但是怎么看都是让人心酸的形状。那个夜晚,所有的事情都消失了,包括爱情,包括友情,包括所有的即将萌生的,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所有情愫。

    之后的阔远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的言论,仍旧是拿了马刀和弯刀在身上,只是采购了一大口袋的刀具,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都拿着,永远在秃鹫和兀鹫用食之后,拿了尖刀磨光牛羊的头骨,然后放进一个做工粗糙的牛皮袋子里,随身携带着。

    “王爷,那女人一样的懒怠,这段时间好像是得了风寒,整个人都不是太过舒爽,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斗笠的黑衣男子跃跃欲试。顾陵歌的伤寒对他只能是好事,想当年他醒过来的时候可是那么那么多恨意,全部的一切他都要报复回来,他失去的东西要一件一件的从那个女人身上讨回来,一个不落的全部都要!

    “慌什么?”阔远的声音永远都是懒懒的,然后眼神往外看,这四四方方的天空让他看了很是不舒服。好像没有看到面前人凶悍的表情一样,阔远直接叫了人来。

    知州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一脸的惊吓过度。阔远的表情明明平和,但是知州就是害怕。“你给本王叫人去把这两边的墙给我拆了,这空间这么挤,老子想看个云都看不舒服。”阔远豪放,不像那些个江南士人谦谦君子。他永远是那个大口吃rou大口喝酒的狂放男人。

    不是王爷,他叫阔远。

    “报。”外面有传令兵进来,阔远看着人影跑进来,直接挥手让他不必跪,抬抬眼睛问出了什么事,“汉秦使节来见。”

    这个时候来个使节是很奇异的故事。阔远站起来,挑了挑眉毛,然后直接甩了羊头骨,扯扯自己的衣服站直身子,脸上的肌rou开始紧绷起来。汉秦的人他见过的可不多。要是来的这个不服他意,他就直接把他头骨剐下来送回去。

    楚昭南派过来的是合情合理的舒宇。本来方圆说要陪同的,但是两个人之间的猫腻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来,楚昭南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让方圆去。方圆最后撇了撇嘴,还是没说什么。

    “久闻王爷大名,今日一见,果非虚言。”开口第一句,阔远就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文绉绉的语气,男人,哪里就有那么多所谓的礼数要讲了?

    “来使若只是问候本王的,那就可以滚了。”阔远的声音里面毫不留情,刚刚的慵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硬和厌恶。

    舒宇倒是眉目舒朗,望了阔远一眼,然后不卑不亢:“王爷这样的待客之道怕是会落人口舌吧。人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在下可是没对王爷做过什么的。”舒宇从来喜欢给人挖坑,然后看着他往里面跳。

    可是阔远虽然说不拘小节,但不是没有脑子,看着面前的人,笑笑:“来人,给使者看茶,莫被这南方小子看扁了。”他是故意的,就算知道挑衅没有什么用,但是看着对方僵硬的脸色就是觉得开心。

    舒宇坐下,浅浅喝一口茶,开始谈正事:“在下有一事不明,望王爷不吝赐教。”阔远大手一挥示意他直接说。

    “鞑靼可汗要的公道,汉秦已经给出了凶手,也交由可汗处置了,为何还要举兵攻我城池?王爷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才是。”舒宇的词句虽然是兴师问罪,但是声音还是一样浅浅淡淡。阔远看得出来,这倒是个软硬不吃的,楚昭南的选择还不错。

    “没有解释,我杀了你一个人,补你一头羊你开心的话,咱们就另当别论。”阔远的比喻有些霸道。双方损失的都是人,不是牲畜,但是他就是存了心要羞辱,无人奈何。

    “王爷说笑了。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和王爷商量个时间,我方将军楚昭南想和王爷就这件事好好谈谈,希望王爷能够赏光。”舒宇面上很恭敬,但是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作为一个边境官员,阔远的性子对他什么影响都没有,但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这次会见会谈崩,阔远的性子虽然狂放,仍旧是超过了他的预料。

    “楚昭南?”这又是个熟悉至极的名字。阔远显然有兴趣的,面上也有了生气,然后从一边的桌子上抓起另一颗头骨,一边感受着骨头的莹润,一边豪放的笑出来。

    “好好好,你跟楚昭南说,本王一定去,三日后午时,就在城墙门口。”阔远的一个大优点就是永远都大气。这一句话说出来无比流利。他当年打过无数的架都是约在人家帐篷门口,这回约在城门口也是一样的。

    舒宇忍下心里的好奇,恭恭敬敬的退出去。身后的阔远张开了嘴笑,狂傲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他很开心,舒宇也在笑。常栋虽然是大将,但是在外面奔忙的时候不多,真的要论声名,不一定就及得上楚昭南。

    北城。

    顾陵歌的风寒好得已经完全,这两天喜欢上了给湖月写信,杂七杂八前前后后的也写了不少,只是湖月回复得慢,但其中细节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这日,顾陵歌也是觉得自己活蹦乱跳,牵了内院的马竟然在城里踢踢踏踏的跑起来。云霜和穆壹去了楚昭南那边这才没有阻止得当。

    大马路上虽然还是有商家,但也只能用寥寥无几形容。顾陵歌裹得厚厚的,雪雕白绒的围脖让她只露出个眼珠子,灵动清丽。街上没有人能够认得她,在这个世上能够认识她的人又能有多少?

    蓝衣有的时候会给她说些好玩的事情,但是大多时候只是沉着一张脸跟在身后,这次也不例外。云霜他们最近已经习惯了,他们不在的时候就会去客栈跟蓝衣说一声,然后蓝衣就会打马过来跟着,一直都是这样顾陵歌也懒得去管了,只是一味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只要不出城门就没有人管她。

    北城的街道很空,触目所及所有的都是青石板,但终究是接近草原,很多草原的皮革和毛发装饰元素都混进来,看起来倒是和谐得很。

    顾陵歌很好奇。除了因为自己实在是太懒没有起得来之外,草原的晚上她倒是好好的感受了下。巨大的空间让每一寸空气都塞满了孤独和寒冷,外面有辽远的月亮,大而如斗,光亮如瓷盘。根据生活在这里的人说,要是运气好的话会在某些时候听到狼嚎,那又是另一番的光景了。

    “蓝衣,我有没有说过我想在草原上找个地方安住?”顾陵歌不想称家,别人说的家和自己理解的家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自己和这种咬文嚼字的情况倒是异常的相符。明明自己从来不这样。

    “主子娘娘从来没有这么跟属下说过。”蓝衣有点诧异今儿顾陵歌的主动,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如果我可以,我想在这里找个帐篷,搬了需要的些小东西,然后每天和太阳月亮生活在一起,不养羊不养牛,养好我的马,管好我的小地方,没有人会过来,没有人会听到我的声音。一直就这样安安静静。”顾陵歌的声音多了抒情的意味,整个人的氛围变成了暖暖,就像每一个女孩子在谈论自己的未来一样,充满憧憬和期冀。

    蓝衣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就看到云霜牵了黑马,飞奔过来,定定的看着顾陵歌:“主子,昭南说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