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扫地僧之梦
“烧死他！” “烧死这个独裁者！” …… 无数人的呐喊声在岱舆城城主大人的耳边混合着，显得格外嘈杂，他吐出一口血水，曾经雪白的长袍前襟已经被血液染出片片褐色。 这是十年前开始被命名为混乱时代的第一千年，是玉兰大陆战争的第十九年，还是岱舆城临海大道暴动的第四天。 岱舆城参与暴动的民众，在临海大道留下了多达八万具尸首，最终杀掉城主大人一千近卫部队，消耗光了城主大人最后一点法力。 踩着肮脏腥臭的尸首，暴动者们将城主大人送上了火刑台。 半个月前，城主大人在这里一次性烧死了三十七名组织暴动的叛乱者，而现在，城主大人即将面临被烧死的命运。 被捆在火刑台最高处的钢柱上，城主大人勉强抬头，看着台下的暴动者们。 连续四天的拼杀，让这些暴动者伤痕累累，疲惫憔悴，但是这些暴动者们的眼睛里全都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那是燃烧在他们心底的火焰，就好像他们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喊出的口号一般：“烧死神族走狗——” “神族走狗？” 城主大人苦涩的笑了笑，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烧死我吧，如果你们还能看到烧死我的那一刻的话……” 没有人在此时此刻还有耐心去倾听城主大人的话语，暴动者们手中的火把抛洒处来，落在火刑台下。 熊熊的烈火升腾而起，透着肃杀凄厉意味的火舌卷曲着，扑向城主大人的白袍前摆。 当第一点火星落在城主大人脚下的时候，李旦收回了投注于临海大道上的目光，波澜不惊的心头仿佛过去的八十年一样，不曾泛起半点涟漪。 他所在的城际图书馆就坐落在临海大道的西侧，从他现在站立的图书馆十九层的窗口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临海大道的绝大部分景致，还可以远眺数里之外的蓝色大海。 李旦的位置，决定了他可以看到更多，但在成为座城际图书馆的清洁工之后，他更愿意把心思放在图书馆里数以万计的藏书之上。 七十六年前，四岁的他被贫穷的父母卖给图书馆做奴隶的时候，他就成了图书馆的清洁工。 他也曾经想过，等到长大以后，就想方设法离开图书馆，活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在图书馆十九层的书架间隙里，偶然发现的一本书改变了他的初衷。 时隔六十四年，那本书依旧像是当初被他发现的时候一样，干净无垢，而又散发着古老神秘的气息。 就像是过去的岁月一般，这本书无风而动，漂浮在李旦的身边，李旦只需要一个意念，这本书就会飘荡到他的眼前。 展开的书页中间，是八个时隐时现的符号。 伴随着这八个符号的隐现，在书页四边的空白区域，有另外的一些点线浮现，然后消失。 自从李旦发现这本书之后，书页上的这些变化一直都在持续。 最初，他感觉这本书有些意思，所以他想要读懂那些浮现的点线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在清扫图书馆之余，开始阅读图书馆里逐渐蒙尘的书籍。 后来，他发现阅读这本书，让他掌握了一些强大的力量，因此他异常欣喜，又异常担忧自己走出图书馆之后，这些强大的力量是否能够帮助他立足。 再后来，他一边发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超越九级法师学徒、九级法师、九星大法师，甚至隐隐超越了九阶天师，达到了封号天师的境界；另一边他又发现在这本书书页上呈现的点线似乎预示了某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屡屡得到证实。 图书馆前任馆长离世，他提前三天就知道了。 新任图书馆馆长只会在图书馆坐镇三天，他提前五天就知道了。 玉兰大陆的战争即将爆发，他提前一年就知道了。 岱舆城临海大道的暴动，他提前三年就已经有所感应。 所以，李旦感觉到惶恐。 哪怕他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但他始终不敢走出图书馆，他害怕碰触那些早已经知道的未来，他担心自己的碰触，会引发某种更糟糕的结果。 六十四年的时光，一晃而逝，一直到三天前，那本书书页上的点线终于不再像是过去一样无序隐现，而是徘徊在某种稳定的画面上。 李旦眼睁睁的看着数万暴动者倒在临海大道上，眼睁睁的看着城主大人被送上火刑台，同样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这本书。 六十四年来，他第一次读不懂这本书，他从那些点线之间，看不到未来。 轰——隆隆—— 窗外，隐隐有潮声远远传来，穿透玻璃，闯入李旦的耳中。 他悚然一惊，猛抬头，赫然发现，数十里外的海面上，高达千米的海浪朝着这边扑过来。 浪头如山，浪来奔涌不息！ 李旦有一种眼睛被刺痛的感觉，目光再次落在那本书上，他忽然有所明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原来，我终于还是没机会成为《天龙八部》里面的扫地僧了……” 李旦记得，自己穿越到玉兰大陆之前的那个时代里，《天龙八部》之中最强大的武林高手，就是藏经阁里面的扫地僧，他成为图书馆清洁工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是扫地僧一样威风。 只是，这一刻，终于读懂那本书上那些点线预示的信息，他终于明白，他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任何人，任何机会，都永不存在。 火刑台上，火苗已经烧着了城主大人的衣襟。 火刑台下，暴动者们的热情还没有褪去。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管他天崩地裂，我也要过一遍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高达十九层的图书馆里，李旦绝望的闭上双眼，等待着混乱年代的终结。 千米高的海浪登陆，在岱舆城不过是第一站，数小时后，这一拨海浪将会吞没整个大地…… 那本书最后的信息是：末日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