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恶鬼

    第二天，小妖们下山后，慕青拿着判书，在老猿还未张嘴时便抢先开口说道：“老猿，你教我识字吧！”

    老猿正准备要慕青讲故事呢，听了这话不免楞了一下，然后很干脆的回答道：“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下午要麻烦先生给那帮小崽子讲故事了。”然后他也不接慕青手中的木简，直接出门去了。老猿说的虽然轻松，可慕青总感觉里面有点失落，‘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慕青甩了甩头，等待老猿回来。

    过了一会，老猿抱着几块大小一致，切割整齐的木板回来了。他将木板放到石案上，运气妖力凝聚指尖在上面写写画画，不一会儿便写满了一块，他将木板放到一边，又取过一块，继续写划起来。

    慕青安静的等在一边，当老猿写完一张放下，他走到一边，轻轻取起观看，木板上刻了四字一句的字，一张满满排了近百字，慕青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失望的发现，自己依旧是大多都不认识，他只能无奈的放下，然后站在一边继续等待。

    老猿写的并不算太快，当他把十一块木板写好放下后，先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显然写这些字对他的消耗也算不小了，他指着这些木板对慕青说道：“先生，这是人间所流传的识字读物，叫做《千字文》，虽说里面有些与我们妖怪所传不同，但其对仗工整，条理清晰，读来朗朗上口，算是不错的蒙学教材了，山中便以此教育小妖，等他们成年时也会由大王依此为其授名，对我们来说真是用处颇大了。”

    听他讲到名字，慕青想到老猿昨天报出的名字：猿天黄，再加上他的座次，着实没想到这老猿修为不高，在山里的地位地位却一点都不低，看来他也是有大故事的老妖精啊。

    老猿说完，取了第一块木板，指着上面的字便要教给慕青，却被对方止住。慕青从葫芦里取出刻刀，然后拿过木板，然后才对老猿说：“老猿，好了。你读的时候稍慢一点，这样我可以有时间为他们做个标注。”

    老猿起初不以为意，等到他指着字一个个读出来后，却看到慕青在上面标注了一个个不同的字体时，有些疑惑，他停住指读，开口问道：“先生，这是什么？”

    慕青毫不意外，一个不知道汉语拼音的人突然见到这些肯定会疑惑发问，老猿写的字上面都没有标注什么，想来是没有类似的注音，所以他发问慕青并不奇怪。慕青标注好老猿读过的字，然后放下刻刀稍微活动了一下右手，这才回答道：“这是字体注音，是我转生的地方为了方便拼读识字所创，我将它标注在字体上，等下便不需要再问你字怎么读了。对了，我还记得一些原本学过的简化字体，等下你解释一下这些字，我看能不能找到对应简体字，这样对照学习，速度会快上不少。”

    老猿笑了一下，“这样倒是方便了，等下老猿再向先生请教拼音，到时候也能方便山中小妖学习了。”说完，又继续念起字来。

    毕竟是神话世界，两人速度都不慢。等慕青标注好之后，老猿便指着字一个个讲解，慕青也能迅速找到相应汉字，在字体下方写上。当然，他没那么全能，有些字不会写，就用简体字在下面注解，速度也不算慢了。而且前世他读历史小说时常见《千字文》，为此还上网查了一下，将全篇背了下来。老猿版本的虽然有些不同，但绝大多数还是相似的，因此上午时间刚过大半，两人便校对完毕，慕青还抽空教了老猿汉语拼音。

    不得不说，修行的人大脑学习速度很快，老猿跟着慕青读了两遍，再听完讲解，对比慕青标注之后，他已经是学会了。看时间尚早，慕青便开口问他：“老猿，地府鬼书是什么？”

    上次对话被小妖们打断，后来慕青也未提起，昨天入山，妖王提起恢复记忆，他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时间紧张，没能来得及问妖王，现在只好问老猿了。

    老猿看时间尚早，本来还想让慕青讲段故事，听到这话楞了一下，他思索片刻，便缓缓回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鬼书’是什么，只是从当初大王和先生的谈话中才了解一二。至于其起源，便要从封神榜说起了。当初玉帝执掌天庭，三教共立封神榜，一番大战之后分封365个正神，自此天庭掌控天界，甚至干涉地界。后来老子西出函谷，化胡为佛，地府六道轮回初立，但冥界鬼怪众多，难于掌控，天庭便依照封神榜，创立鬼书，以鬼神征伐冥界，将不服调令的鬼王鬼仙魂魄封入鬼书，以此控制对方，地府这才掌控了冥界。先生生前应是大能，死后入冥界为雄，兴许便是那时被封入鬼书。而此地靠近北俱芦洲，为防范北地妖怪，地府便派了先生来此，这才与我们南山妖怪有了一段因缘。”

    “既然有鬼书，那是不是还有天书、地书、人书、妖书？”

    老猿听后笑了一下，然后回答慕青：“这些所谓的神书，有的真的存在，有的，则是人们臆想了。天书是天庭掌控天界之物，据传是由神册封神榜和记录各方仙人的仙籍组成；地书作用不知，据传洪荒时便早已存在，后来各方大能抢夺，地书被击碎消失，据说西方有‘地仙之祖’的镇元子手中便有地书残片，因此才得此称号；至于人书、妖书，这些是不存在的，自远古时代起，妖便生性散漫，难于掌控，甚至曾有弑杀天帝之举。如今妖族衰落，仍是内斗不止，若有妖书约束，只怕也会引得天下妖族共击之，人族亦是如此。不过天庭有天书掌仙神，鬼书、地府掌控轮回，再以百万天兵威慑人间、征伐群妖，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妖书、人书了。”

    老猿说完，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了看太阳，转眼便兴高采烈地对慕青说：“好了，先生，不说那些了，再多我也不知道了。时候尚早，你先把下午的故事讲给我听吧，也省的浪费先生下午的学习时间。”

    ......

    慕青开始了学习和漫长的读书之旅，或许是神魂的缘故，他学习识字速度很快，随后他就取出玉简，开始研读，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便去问老猿，读起来也不算费力，只是玉简中记录的多是道藏典籍，深奥晦涩，慕青虽然读了几遍，却是弄不明白其中含义，让老猿讲来，也是玄之又玄、云里雾里的，最后他只好每天耐心苦读，期盼能理解里面的大道了。

    玉简后面还有一些大概是阵法一类的东西，慕青倒是有些兴趣，可惜大概是神魂与此不匹配，他尝试过多次，始终未能布出法阵，所以他也只能闲时研究一下，打发时间了。

    时间就在每天的读书、讲故事、读书、睡觉循环中不断逝去，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过晚春，进入夏日。每天就这么读书、研究阵法、看看风景，然后就是讲讲故事，看一帮小妖们打闹，慕青觉得生活若是就这么持续下去也算是不错了，直到某日的深夜，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那天应该是刚过了十五，天空没了月亮，夜色深沉，慕青研究了一番玉简之后，依旧是一无所获，只好将其收起，然后盘坐神龛，静息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身子一轻，然后就看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土地像，正被一只大手用力抓住。

    神魂离体这种事情慕青早已尝试过了，离开土地像后，他可以轻松穿过一些物体，而且移动速度也会快上不少，只是他魂魄尚弱，不能白日出行，而且他也不太喜欢这种虚无的无力感，骨子里他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活人，土地像虽然有些笨重，却给了他活着的存在感和真实感，因此他之后便一直待在神像中，直到今夜被“人”拖出。

    将慕青拖出来的是一个面目凶恶，满身是血，披着残破铠甲，内脏都拖来在外面的模样恐怖的恶鬼，看他魂魄凝结的状态，似乎比自己还要厚重一些，也侧面说明了他实力不凡，此时恶鬼用满是伤痕裂口的手臂抓着慕青，像是被一刀劈开的嘴巴还在兴奋地喊叫着：“没想到南山土地消失了百年竟会如此虚弱，既然如此，我便把你吞掉，替你去做这土地神位，也好为我家主公去了障碍。”说完，恶鬼便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慕青手臂咬下，直接撕去了一大块皮rou，令慕青的身体颜色变得浅薄了几分。

    慕青大急，竭力想要挣脱，却苦于魂力若于恶鬼，被其牢牢抓住，凝聚神力拳打脚踢好似打在石板上，毫无用处，那恶鬼啃了他几口，身体又凝实了几分，看他样子，显然有些急不可耐了，张着大嘴向着慕青头部啃来。情况紧急之下，慕青忍痛凝神从葫芦中取出竹简劈头盖脸打到恶鬼脸上，打的恶鬼一阵手忙脚乱；又取了刻刀向着恶鬼脑袋狠狠扎下，恶鬼惨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放开了他，慕青则趁机回到神像中，以神力护体。

    那恶鬼虽被他创伤，却实力犹存，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跑不过恶鬼；山中妖怪太过遥远，不知此地情况，即使到达恐怕也只能是除去恶鬼为他报仇了；而且他若是过了界限，恐怕会引动地府鬼神，虽然会有一时安全，却会暴露山里妖怪，自己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在这种情况下，慕青也只能选择这尊沾染了他前世神力的神像了。

    恶鬼中了慕青一记刻刀，惨叫着向后退了几步，却也堵住了破庙的大门，过了一会儿，他止住痛呼，凝聚力量，竟然将慕青扎在他脑袋上的刻刀一点点逼出。等到刻刀“当啷”落地，他运气一团黑气将刻刀和木简包住，使慕青失去了对它们的感应，然后看着全身散发出微弱光芒的神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老儿也只有这点能耐了，现在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识相的还是自己乖乖的走出来让大爷我一口吞了，也省去了你的魂魄撕裂之苦。”结果却是看到神像擎起拐杖，遥遥指向了他，他不禁破口骂了一句：“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然后运起魂力，周身散发出阵阵阴气，拳头覆盖上一层淡淡的惨绿色鬼火，向着慕青冲过来。

    恶鬼还未靠近，慕青就感觉到那双拳头带来的灵魂灼烧般的疼痛，见此情况，他连忙凝聚神力，举起棍子照头向着恶鬼打去。

    恶鬼本想用好不容易修出的这点鬼火破了慕青护体神力，再将他拖出来吞掉，见慕青一棍打来，他随便抬起一只手臂抵挡，没去过多在意，结果却被这棍子一下破了外面的层层鬼气，将自己重重砸倒在地，就连身上厚重的魂力都消散了不少，他不由想起主人说过的，此处土地庙已有数千年历史，土地神虽然消失千年，但还是有些宝贝的。看着那根其貌不扬的拐杖，他的心不由更热了几分，然后凝起鬼火，向着慕青再次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