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函谷

    “当啷”一声，惊醒了黑暗中的慕青，外面阵法的光线进入漆黑的牢房，让他眼睛微微眯起，然后看到一队身着秦军黑色盔甲的士卒进入囚室，将自己拖出，刚一出门，他就看到旁边囚室里被一同拖出的巨狼。

    看到慕青，哈士奇很是激动，他张口发出少年人的声音，对慕青说道：“先生，对不起！”两只大眼睛里也满是愧疚。看到慕青望过来时，还抬起两只前爪羞涩的遮住眼睛，只可惜二哈不适合卖萌，还没做完这套动作，就被身边的士兵一把扯住锁链：“快给我走！”然后拖起慕青他们走向大门。

    不知是狱卒换为士兵还是其它原因，这次出大牢地下三层速度快了不少，一群人拖拉着两个妖怪，快速的走出大牢，中间慕青还听到狱卒们的嘀咕，“这次他们下去脸色没变！”“我刚刚站在门口感觉好像没那么压抑了。”“三层变了，我刚才跟他们进去没费一丝法力抵挡。”......对比先前送自己进来时人们的反应，慕青估计老猿他们是真的消失了，所以狱卒和士兵们才会这么轻松进出，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回头深深地望了幽深的大牢一眼，然后随着士兵们而去了。

    现在时间尚早，太阳还未升起，不过天已大亮，空气中也已有了些热意，街上行人稀少，带队的屯长令人拖起两只妖怪，也不顾叮叮当当的镣铐声会吵醒两边多少居民，快速的赶到城内为张御史准备的居所，对着大门乒乒乓乓一阵拍打叫来了里面的下人，等到着装整齐的张御史面有怒意的盯着他时，屯长脸色放松下来，掏出南山城校尉府签押的文书，恭敬地交给张御史，然后告诉对方，是校尉昨夜有令，今天一早把妖犯送到他这里来，由其顺道带去咸阳，如果错过了张御史，就由屯长他们自己出发，送妖犯进京了。

    这队士兵很有礼貌，张御史冷着脸接了囚犯后，他们在屯长带领下满怀感激的向其躬身行礼，却迎来对方一声冷哼，然后“哐当”一声，大门撞上门框，洒下一片尘土，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到屯长满是灰尘的脸上，被其一顿大骂：“看啥看！回去，绕城十圈，谁TM不跑完就别想吃饭！”然后一群人呼啦啦的跑开了。

    慕青和二哈被满面怨气的仆人扔进一座大船的舱室里，然后“砰”的关上了舱门，让他们在黑暗狭小的舱室里呆着了。此地常年干旱，水路基本不通，看着大船样式和上面闪烁的阵法光芒，想来应当是大秦为官吏出行配备的飞行器具，因为根据慕青神识中的那副地图来看，当初的九州就已经大到难以想象了，而这还只是这片大陆一小部分，这世界就不免令他咋舌了，若不配属快速飞行法器，只怕这大秦也掌控不了这么大的地盘了。

    过了一段时间，慕青感到船底一震，随后身体加重，过了片刻才恢复过来，想必是飞船已经起飞了。大概是老猿他们的原因，二哈从一开始就对慕青很恭敬，他们在起飞前的这段时间里互相交流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让慕青对这个执拗的妖怪百年经历一阵感慨。

    二哈他们在冲进镇子过程中受了伤，再加上一路狂奔消耗颇大，他们在引动镇上牲畜内乱后就趁机逃出镇子，隐藏在附近山林中。好在山中要求禁止泄露气息，下山捣乱那段经历又增强了他们的隐蔽能力，因而没被那些修士发现。妖仙战争打响后，他们被天兵布下的天罗地网大阵阻拦，却也不甘心就此放弃亲族奔逃北方，于是他们就在外面隐蔽等候，在修士包围妖族时从后面突进修士大阵，袭杀低级修士，打乱了大阵运行，此战令周围的修行门派损失颇大，却也将精疲力尽的妖怪一举消灭，就像老猿他们说的那样，妖怪大多被杀死，剩余的被严刑逼供，折磨致死，哈士奇他们那些小妖则大多被活捉，二哈则因为毛色不纯再加上受伤颇重，被修行门派赐给出力颇大的吴家。

    哈士奇体内的另一股法力并非是他自行修炼，而是吴家根据那些宗门传下的术法强行灌注，又对他施以秘术，想以此控制这头妖狼，在那段时间里他帮助吴家灭杀了不少的对头死敌，为南山城吴家的崛起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吴氏族人认为已经彻底掌控他时，他和吴老祖饲养的一只小鬼突然发动，袭杀南山城土地吴老祖，又杀掉了吴家大多数的高手，致使南山吴府就此衰落。

    哈士奇逃出吴家，却也受了重伤，调养好后，他修为跌落炼气化神境界，为了给族人报仇，他潜伏南山多方打听，终于找到时机对孙猎户一家下手，灭其满门。至于后面慕青遇袭，则是他通过山里野狼了解到慕青曾随鬼王入山，他以为慕青背叛南山妖怪，而二哈的名字又只有慕青他们知道，因此即使有些不确定，他拼死仍对慕青下手。后来在大牢中二哈见到老猿和其余长辈，这才知道原委，因此向慕青道歉。

    面对这只为了复仇而固执的放弃一切的小妖怪，慕青抚摸着二哈有些粗糙的皮毛，心里一阵感慨，当初为了忽悠这只小妖怪，对他说哈士奇代表了聪敏睿智和强大，现在看来，这只小妖一直在用复仇来践行这个含义，他有些惭愧，在黑暗中对二哈说：“小四眼，你知不知道，哈士奇这个名字其实是为了给你开玩笑而取的。”

    慕青感觉旁边的狼头动了一下，然后听到少年人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先生，我知道的，你们一直都在取笑我，这些我一直都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不要求改掉呢？”

    “我如果说出来，那就是我明知道这名字不好却还在顶着它到处跑，反而显得我更傻。但我觉得这名字真的好，而且我还要做到比你们做得更好，这样，即使你们觉名字好笑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

    “对不起，你很适合这个名字，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做得好！”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宗门都还逍遥在外，甚至还在奴役我的兄弟姐妹。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不要这些，而是每天都能听到你们对我的嘲笑！”

    哈士奇说完这些，慕青就感觉那只巨狼的身体在轻轻地抽搐，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狼身，也不再开口说话了。

    这飞船也不知在天空中飞行了多久，那些仆从好像忘记了船底还有两个犯人，一直没有送过饭食，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两个妖怪饿死了反而会更省事吧。

    慕青和二哈在漆黑的舱室中也不知时间流逝，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期间慕青还用老猿他们所传的秘法为二哈做了几次治疗，令对方身体恢复了一些。他修炼的功法特殊，身上的镣铐虽说对寻常修士法力神识和运转有限制，可他仍能使出一些术法，不然也不会在城里为二哈留信警告。

    可惜慕青重伤虚弱，只能将古树的精华导出极少一点给二哈，否则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早就能将哈士奇治愈了。当然，老猿他们提供的原版秘法也是关键，据他们说，这秘法只有慕青前世方能施展，自他转世后，山里妖怪都是通过妖王以此改进的阵法来治疗延寿，好在山中古树众多，又副作用不大，这才令南山妖族实力不减。至于人间修士，得到的则是阉割版本的阵法，经过修士们研究改进，将古树改为了草木妖灵，又大改了符文阵型，这才勉强运转，而且危险又极大，可修士们为了长生不惜逆天修行，又怎会在意这些，也因如此，才有了慕青死里逃生的机会。说起来，慕青反倒还要谢谢老猿他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飞船高度开始下降，慕青他们能清晰感觉到船底触地的轻微碰撞声，过了一会，他们头顶的舱门打开，明亮的光线射入，几个秦军士兵下来，将他们拖了出去。

    慕青看了一下，飞船应该是到了一座大山之前，趁机停下将他们做个登记交接，然后再继续飞行。果然，船舱内又仆从拿了南山城校尉府开具的文书交给带队的长官，飞船经过排查之后，丢下慕青两个，倏忽间飞入前方的隧道，消失不见了。

    慕青和哈士奇随着士兵们靠近山脚，前进了一段路后，慕青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眼前这座直插云霄的不是大山，而是一道巨大的关隘，刚才飞船进入的不是什么山中隧道，而是高大幽深的城门通道；紫黑色的城墙上密布武器击中的痕迹，有些伤痕还极为恐怖，却始终不能击碎一块城墙石，慕青仔细看去，才发现石缝间有淡淡的法阵光芒流转，默默地保护这座关隘；慕青抬头望去，在弥漫天空的阴云下努力找到了“函谷关”这三个气势恢宏的篆书大字，只是在这三个大字旁，挂满了黑色的人形物，不时有黑色的鹰鸦从云雾中冲出，落到那些人形物上，啄出些什么一口吞下，然后“哇--哇！”叫着飞上天空。隐约中，慕青好像看到有士兵从城墙中间规则排列的黑洞中飞出，给那些人形物涂抹些什么，然后又飞回洞中。

    城墙上悬挂的诡异人形，行为古怪的士兵，再加上漫天飞舞的巨大黑鸟，函谷关这座阴气森森的黑色巨型关隘透露着古怪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