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洗罪镇将道往事 宋德钟自杀殉将士
第三十八章——为洗罪镇将道往事，宋德钟自杀殉将士 万大夫面无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就好像午后无风的宁静湖面一样，可那平静之下却翻涌着激流暗藏着猛兽，深深潜伏着随时等待这把从湖面上划过的船只撕碎，让它们葬身水底。 万大夫回头看了看白老板张口说道：“老白啊，唉，或许叫你老宋更合适吧。你七年前来到这云仙镇，出手阔绰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样，建设了云仙镇，盖起了聚友楼，几年来为这镇子做了无数好事。我是真希望这壮士说的是假的，可看你这样子和表情，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老宋，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白老板见事已如此，反而振奋了一下精神笑了笑道：“该来的早晚都会来，我宋某一声磊落，诸位若真要杀我，且先听我一言。” 白燕章在一旁咬牙狠狠道：“妈了个巴子的，谁要听你放臭屁！看俺不削死你。”说完就要动手去打他。玉罗修正站在宋德钟身后，见白燕章又要动手，抄起腰间的竹笛后发先至，竹笛的一端轻轻抵在白燕章的咽喉上。 白燕章一惊，根本就没看清眼前这美女的动作就已被竹笛抵住咽喉要害，忙用手去拨那竹笛。玉罗修见他抬手来拨，手腕轻松一转，只见那竹笛在她手中转了两个圈。这竹笛旋转中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先是扫在白燕章来拨的右手手指上，扫的白燕章吃痛缩了手，又扫在白燕章嘴巴上，让白燕章后撤一步抬手捂了嘴巴。 这一转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一旁看热闹的镇民们根本就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那女子抬起竹笛一转，那大汉就捂嘴退在一旁。一镇民轻推一下身边的朋友说道：“唉，这大美人厉害啊，拿笛子一比划，就给这大汉吓退了”。一旁的朋友撇嘴嘲笑道：“你懂个屁，她那笛子上喂了迷药了，刚才一转就是在撒药呢。要不那大汉干嘛捂嘴啊？”，身旁的朋友恍然大悟道：“噢！！！原来如此，崔大牛，还是你见识多！我沙斌服了”。 这时玉罗修笑了笑学着白燕章浓重的辽东口音对他道：“你先白说话，看看老宋他要说啥！” 白燕章见这女子功夫厉害也不敢再动手，想张嘴说话可嘴巴火又辣辣的疼，一时间涨红了脸，站在原地兀自生着气，又拿她没有办法。 一旁的忘尘对白燕章说：“壮士切莫动手，先让我们听听他要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今天这聚友楼里这么多人都是见证！” 白燕章消了怒气，点了点头。 宋德钟叹了口气对白燕章道：“你义父白雷也是这般火爆脾气，可这世界哪里像你们想的那般简单啊。当年朝廷拨的那笔军饷其实是买你们命的催命钱啊，那一场仗我们只有区区五百人，却要去对抗四万敌军。原定的计划是加派六万援军，结果援军被调去剿匪。朝廷就发了那十万军饷代替援军，每人只是区区二百钱就要把命卖给国家。燕章，你觉得值吗？” 白燕章嘴上已经不再那么疼了，听到宋德钟这么说，接过话头道：“你别说那些没用的，朝廷再不好，你也不应该卖国，更不应该开城门害了全城的军民百姓。我们卖命给国家你说不值，那你卖命给敌国，这就值了吗？” 一旁看热闹的镇民原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基本把这事情的缘由都知晓了个大概，此时又听到宋德钟和白燕章的对话，一时群情激奋，大骂宋德钟。 宋德钟并不为周围那叫骂声所动，接着说道：“当年的事，我本不想说，我宁可背负骂名，成全那全军将士的英雄名声。让国家记着他们，让百姓记着他们，让历史记着他们，可如今尘封的过往已经揭开，我就把当时的事情，告诉你们吧。” 听到宋德钟另有隐情，周围的人群又收了吵闹，附耳细听。 宋德钟接着说道：“当时朝廷拨了军饷要买我们官军的命，我暗地动用我在军中的关系，希望让朝廷变换军令，哪怕再给我们一万人的援军，我们也有胜利的希望。结果一连几封军书，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我不想我们这五百人做了埋骨边疆的野鬼，我就动了歪脑筋，扣下了这朝廷的军饷。可这军饷我扣下了，我却没花一分钱，我拿这军饷去贿赂幽州节度使李怀仙，想让他从中斡旋一下，把咱们这五百人调往他处。结果这钱他收下了，却迟迟不办事。一直到朝廷下令进军前的一个月，我才收到一封书信，告诉我临阵换将不利，让我们这五百将士勠力同心，矢志报国，劝我不要多做他想。当时我万念俱灰，实在无法对面即将到来的必死的战事。当时军中又发生了一件事，燕章，这事你也知道。就是我下令斩首了给军队采办粮草的商人。你们日后以为我杀他是为了抹杀我已好粮换糠米的罪行，其实我当杀他，是因为他偷偷通敌，被我察觉。我杀了他以后，才发觉与我们来往的米商萧鹰是渤海国的探子，那探子卷了军中的粮款跑了。于是我们军中眼瞅就要断粮，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把这国家发的精粮，拿去换成了糠米。当时一斤精粮能换五斤糠米，我又签下了口粮减半的军令，这样哪怕届时被围城，这城中的粮草足够我们维持一年。后来见军中的精米换成了糠米，镇副白雷就来找我，当我把这些事情说与白雷听时，白雷却暴跳如雷，净拿些民族大义和气节来与我说理。我问你们民族大义能吃饱饭？民族气节能保住家园？我为我手下的将士考虑活路，又有什么错呢？” 宋德钟的这几句反问，问的周围一众人哑口无言。那白燕章也脸色冷峻陷入沉思。 这时一旁的苏若雪道：“你想要救人，别人不一定就希望被你救。可你既然这般心怀善举，又为何要去开了城门引得一城军民惨遭屠戮？”众人听了这话，也是一齐望向宋德钟。 宋德钟又叹了口气道：“白雷知道以后，就把我挪用饷银，以粮换糠的事说与了一众将士听。这人性永远只会看重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白雷说完以后，将士们根本就没法理解我背后的苦心，他们只看到了我花了他们的钱，害他们吃糠，把所有对国家的愤怒和不满都强加在我身上。当时将士哗变，把我捆了关在柴房里，准备当夜杀我祭旗。我本以为万事皆休，一心只求速死。哪里想到那米商萧鹰却来救我，他与我说了渤海国即将攻城的消息，然后又给我指了一条明路，让我率军投降。当时我已经是将士眼中的逆贼猪狗，我又哪里有那能力去率领大军？于是我就对他提出一个条件，就是我为他们打开城门，放大军进城，条件是大军进城以后，不可滥杀无辜。尽量保存这城中的百姓和将士。萧鹰应允后，我就打晕了守城的士兵，开了城门。只是我没想到，那渤海国的军队好似虎入羊群，一进城就杀人放火。我再去寻那萧鹰，却再也寻不到了。后来，再乱军中，遇到了白雷他们几人，他们几人早已杀红了眼，不由分说就与我动手。我反击之时失手打伤了白燕章，白雷与我死斗，逼我用尽全身功夫与他斗了一个两败俱伤。后来我打死了白雷，白雷也打断了我的双手，废了我的武功，敌兵赶来又把白雷带来的其余几人尽数斩杀。我仗着脚力拖了一身伤，逃出城来。后来我辗转各地，用了一年的时间靠着不择手段的方法，累积了不少钱财，来到这云仙镇隐姓埋名，开了这聚友楼。只恨我一身功夫尽失，没法去杀那李怀仙，萧鹰为咱们将士们报仇，更没有那能耐去杀那罪魁祸首，那个出尔反尔的皇帝老儿。我为了纪念白雷，就改换了姓名，让我一直记着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今天话我已经说完了，燕章，我不知你还活在这世上，你恨我，我明白，你杀了我，也是我罪有应得。我今天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当年咱们常说的那句话吗？” 一旁的白燕章冷冷的道：“一日为国戍边疆，终身热血向朝阳。” 宋德钟笑了笑面露欣慰道：“你是我的兵，永远都是我的兵，执旗官白燕章听令！” 白燕章一愣，下意识道：“在！” 宋德钟道：“今命你返回辽东寻那渤海国的探子萧鹰，杀他以慰我军五百将士英灵！不可延误，即日出发！” 白燕章心中仍是有气，那多年间的愤恨又岂能一时之间就烟消云散。听到宋德钟竟又拿出曾经镇将的架势，心里升起无名火来，可又无法发作。只能愣在那里。 宋德钟叹了一口气：“你不接令，我不怪你。李怀仙几年前已经死了，你只需寻那萧鹰就行了，是他骗我开了城门。不过开城的人毕竟是我，我的双手沾着咱们将士的血，我不想你背这谋逆犯上的罪名，就不劳你动手了。记着去寻那萧鹰，给咱们报仇。” 宋德钟说完牙齿抵在舌根狠狠一咬，登时鲜血泉涌，直把那整条舌头要成两段，咬舌自尽一命呼呜，整个身子一软，瘫倒在椅子之中。 白燕章见宋德钟咬舌自尽，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跪倒在地手扶着宋德钟的双膝道：“下官得令！！！宋将军，下官得令！！！下官得令！！！” 一旁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在原地，一时这聚友楼里鸦雀无声，只剩下那白燕章好似受伤巨兽一样的哭泣声。 第三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