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午后
闻声转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一身火红的长裙，外披正红色的纱衣，额间悬着一串红色的细碎宝石，凤眼红唇，嫣然的第一印象就是扎眼。 “这衣服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碧云护主心切。 红衣姑娘好笑的说，“你家小姐又没给钱，这东西是我现在先买了。” 身后的锦绣坊的小丫头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妙。这锦绣坊卖的衣裳例来就是一款一份，正因为如此，才在权贵中有口皆碑。可是一件漂亮的衣裳向来就不愁人买，也时不时的会出现争抢的情况。太太小姐们好面子，自然也不会明着抢，私底下就会多给些银两。遇上比自己大的官太太，也知道识趣的服软。可这明摆着对人不对物的架势，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这衣服多少钱？”红衣姑娘头也不回，挑衅的盯着嫣然。 “10两银子。” “这衣裳确实是我先看上的，我出20两！”嫣然一脸正色。“30两！” “40两！” “50两！” 两人就像斗红眼的公鸡，沉浸在自己的比拼里。 “我身上就100两的银票，100两！”嫣然把手伸向碧云，碧云手忙脚乱的掏出银票递给嫣然。嫣然做势就要递给伙计。 眼看胜利在望，红衣少女掩饰不住的喜悦，弯了弯嘴角，“我出101两。” 收回手上的银票，看着红衣少女兴高采烈的付了100两的银票，还有1两碎银子 嫣然也不恼，心平气和的道了声恭喜。 红衣少女这才知道上了当，在后头直跺脚。碧云紧紧咬着牙关忍着笑，真解气！四周一直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也忍不住掩嘴窃笑。 闹了这么一场风波，嫣然也没兴致在锦绣坊继续闲逛，坊里的丫头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嫣然和碧云。 大门口停了一辆气派的大马车，高头骏马，上好的檀木车厢线条流畅，精雕细琢，火红色的帘子用金线绣着金枝藤蔓，百花齐放。碧云一看到这高调的马车就猜想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咬着嫣然的耳朵窃窃私语。 原来红衣少女便是素有京城第一小姐之称的王家大小姐王宝凤，这第一小姐并不是因为她青春貌美，也不是因为她才高八斗，只因她飞扬跋扈，死搅蛮缠的性格让人生惧。可好巧不巧，嫣然年前缠着哥哥买的的那根镶嵌了数颗大红宝石的赤金步摇，偏偏入了这大小姐的眼，回家取了银两来，伙计为难的指了指正兴高采烈要离去的嫣然和浩然。托伙计让嫣然开个价钱，嫣然却只留下了一句话：千金难买心头好。 王家小姐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梁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下了。今日好不容易撞见嫣然到了锦绣坊，便单枪匹马冲了上来，本以为可以报一煎之仇，寻回自己的场子，结果还是闹了个笑话。 偷鸡不成蚀把米。王宝凤气呼呼的上了马车，看着手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101两，千金是难买心头好，可是大家都知道，她向来只穿红色。咬牙切齿的往地上一扔，懊恼的捶胸顿足。半晌，丫头才小心翼翼捡起了衣裳，细声细语的宽慰起自家小姐。 锦绣坊边上是绣云阁，名气没有锦绣坊大，却也不差。 嫣然给自己挑了两身衣裳，一套淡紫色的月华裙，一套白色的男子长衫。看上了一套绿色的裙子，层层叠叠的绿色，从嫩绿到浅绿再到墨绿，庄重而又不沉闷，看了看尺寸，试也没试，便一并买了。 身上的衣裳被烫坏了，出门实在不雅，便换了那身紫色的裙子，人靠衣装马靠鞍，这紫色更是把嫣然清新的气质衬得更加清丽客人，店里的丫头直夸好看。 碧云更是看直了眼，直说那叫天仙下凡。 买衣赏没花多少功夫，看着时间尚早，便寻了一家茶楼，点了一壶雨前龙井，上了几样点心，便和碧云一块享受着难得的下午茶时间。 碧云一开始也扭扭捏捏，虽然将军府一向待下人宽厚，小姐也对自己多有照拂。但是，主仆有别，又怎么能僭越？ 嫣然脸一沉：“你这是存心找我不痛快。你这让我一个人和谁说话，坐下来。” 碧云是个口齿伶俐，心思敏捷的丫头，嫣然问起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最好吃的东西，最时兴的东西，都能趣味横生的侃侃而谈。开始还有些拘束，后头一个说得津津有味，一个听得聚精会神。 就着故事，喝出了最闲适的午后。 有时候人与人的距离就在微妙的一瞬间，前一秒还是主仆，后一秒便是朋友姐妹。 打包了几样可口的点心，嫣然领着碧云走过四方街，拐过京城最大的当铺，走到平安街里的小巷，敲了敲西侧的小门。碧云纵使疑惑，也没多问，今日的小姐总有些不同，比如说更漂亮了，更聪明了，更冷静了，更体贴了，更好了。总之，自己是更喜欢她了，是那种由衷的信任和喜欢，碧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但是，很幸福，很知足，很踏实。 探出了一个小脑袋，一看到嫣然，安子立马灿烂的笑了。 小书房里，五爷早就听到安子兴高采烈的声音：“嫣然jiejie，你怎么来了？” “嗯，突击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好好看书。” “我又不考举人。” “那也得看。看jiejie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碧云递上食盒，安子一层层打开看桂花酥，狮子头，油炸虾——全是自己爱吃的。朗声对嫣然道谢。 “那，还要不要看书？”嫣然拎住食盒。 安子刚忙护住面前的美食，“要，当然要，安子要做学富五车的大才子。” “嗯，那还差不多！五爷呢？” “在书房里呢。” “这是你碧云jiejie，你领她四处看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格洒在梨花木桌上，桌上静默的文房四宝谱写着静好的氛围，书后半掩面庞的少年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嫣然也不说话，只是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