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有情饮水饱
送走了大夫，李哥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淡淡的米香缭绕鼻尖。 “宝儿，你喂你娘喝些粥，jiejie这就去给你娘熬药，乖！”彩云怜惜的摸了摸宝儿的头。这些时日的磨练，让彩云从一个胆怯的乡下丫头迅速蜕变成了一名独挡一面的小掌柜，虽说还差许多气势和火候，在小小的宝儿看来，那就是无所不能。 宝儿乖巧的应了声好，接过稀粥，勺了一口稀粥，仔细的吹着气，用唇瓣碰了一下，觉得不烫了，才小心翼翼的送到娘嘴边。 “娘，宝儿喂你喝粥！” 彩云看这宝儿懂事的模样，放心的拿着药进了后厨。 张罗完所有的事情，街道已经黑透。白日里川流不息的大街已经没有人烟，关了门，收拾好铺子，就听到了巡夜的打更声。 彩云找了床棉被铺在杂物房里，“晚上你和你娘就先住这，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宝儿甜甜的向jiejie道谢，露出了晚上第一个微笑。 宝儿的娘喝了药之后就昏昏睡去，盖着棉被，额头鼻尖慢慢出了汗。宝儿窝在母亲身边，悄悄的问彩云：“jiejie，娘明天能好吗？” “嗯，可以的，大夫的话宝儿要相信。宝儿睡一觉起来，娘就好了。” “jiejie,你真好！” 彩云替宝儿掖了一下被子，找来一套自己放在菜馆备用的衣裳放在边上，估计大姐半夜出汗，衣服也该湿透了。张罗完了，害怕大姐半夜里有什么需要，在旁边寻了个地方打地铺迷了一宿。 天一亮，趁着菜馆还没有营业，采购的大叔推了木板车刚采够回新鲜的食材。宝儿搂着母亲还在熟睡中，彩云蹑手蹑脚的就出了屋，一番洗漱，便向龚府走去。 昨天夜里和宝儿说话，才知道这可怜的母女两的遭遇，大雨冲垮了她们的屋子，母亲把头上唯一的银簪子当了，这才有了赶路的盘缠，一路节衣缩食要来京城寻亲。可茫茫人海，那断了几年音讯的大姨更是无从找起。 彩云动了恻隐之心，菜馆生意日渐火爆，正好需要添人手。当然，这都得小姐点头才行。 这不，彩云一大早就上龚府*。小姐是个大好人，一定会答应的。 嫣然沉沉的睡了一夜，一大早精神正好，兴致一来，正和碧霞在花园里摘花，早晨的鲜花娇艳欲滴，晶莹的露珠像珍珠般点缀着院子。 碧云匆匆领了彩云过来，“小姐！” 穿着白色襦裙，枚红色纱衣的嫣然正躬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要抓住停留在月季上的黄*，蝴蝶听到响动，机灵的扑闪着翅膀飞入了花丛中。嫣然正在寻找它的行踪，头也不回的问：“怎么了？” 昨日哥哥特意交代自己别乱跑，好好待着。好吧，标准的官家小姐就应是吃了睡，睡了吃，赏赏花，扑扑蝴蝶，岂不乐哉？这腐败的生活谁不会。 “小姐，彩云来了。” 嫣然愕然的抬起头，看到碧云身边的彩云，“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有一件事情要求小姐。”宝儿的忙，她真的想帮。善良她不忍心看着母女两颠沛流离。 嫣然拍了拍手，提起裙摆，走出了花圃，一屁股坐在花圃边的石凳子上，“什么事？” 彩云理了理头绪，细细的说起了昨日宝儿上门要饭，宝儿的娘高烧了几天，险些丢了命，又谈到那母女两的可怜之处，如今身无分文，流离失所，投奔的亲戚又找不到踪迹。 “你的意思是想留她们母女两在菜馆？” “是，菜馆正好也需要人手。宝儿虽小，看样子也能帮上些忙，孩子小，吃得也不多。” “可是这两个人不知道来历。”嫣然略一沉吟，“也罢，两母女估计也捅不出什么漏子，你看着点。自己看着办吧。” “小姐是答应了？”彩云面露喜色，忙连声道谢。 二皇子的信里说，南方的大雨已经停了，只是洪水迟迟未退。细细算了算日子，这几日，涌入京城的难民人数应该就是一个巅峰，可是朝廷到现在还没有应对之策。 彩云能收留一个宝儿，那如果有第二个宝儿，又或者第三个宝儿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嫣然沉思着，凝重的说：“这事你看着办就好。我没意见，有一件事情，你给我办好了。回去多备些粮食，门口左边的巷口不是有块空地吗？搭个简易的棚子，从今天起每日给需要的人施粥吧，记好帐，看看每天需要花多少银子。” 彩云点着头保证：“小姐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她就知道，她的小姐就是一个活菩萨。 “还有，你回去弄两个功德箱，一个放在菜馆，一个放在兰桂坊，上面写上，为难民募捐。捐钱的客官，无论捐了多少，把名字写上，日后，一定奉为上宾。”不是嫣然心疼钱，只是难民的数量庞大，她的蝼蚁之力估计使不上什么劲。不是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吗？尤其是兰桂坊的客人，要么王公子弟，要么是膀大腰圆的暴发户，个个都是富得冒油。再说，她向来乐于助人，更乐于帮助有钱没地方花的人。这一次，让她来见证一次群众的力量是多么的伟大。 彩云瞬间领会了小姐的意思，这不就是号召大伙一块做好事吗？她当然义不容辞。 “记住哦，要弄大箱子。再多弄几个吧。”嫣然脑袋飞速运转，好事要做大家一起做啊，下午茶边上的通宝阁，每日出入的客人更是揣着上千两的银子。 几个丫头听着嫣然的吩咐，都忍不住乐了，他们的好小姐，貌似有那么一点点贪心。 回到菜馆的彩云，兴冲冲的就冲进了杂物房。宝儿的娘已经退了烧，换了彩云准备的衣裳。衣裳穿在身上略显夸大，搓着双手感激的向彩云道谢，正要跪下，彩云一把扶住了。 “昨天宝儿都和我说了，如果没有地方去，大姐不嫌弃的话就在菜馆帮忙吧。等到什么时候找到亲戚了再走也好。你看怎么样？” 宝儿无邪的眼睛晶晶亮的抬头看着娘，兴奋溢于言表。 “这，真的可以吗？”幸福来得太突然，昨天还差点病死街头，今日就遇到了贵人，不但病好了大半，这还有了收容之所。大病初愈的大姐不可置信的看着彩云，嘴唇颤抖。 “当然是真的，我和东家说了，东家也答应了。菜馆里的活不算累，大家也都很好，东家——也是极好的人。大姐你就放心吧！”关于苦难，她是过来人，菜馆对于她来说就是温暖和踏实的所在，而小姐对于她来说就是所有希望和光明的所在。 大姐激动得一把搂住宝儿，泪湿了眼眶：“愿意，我们当然愿意。”这回一把跪了下来，宝儿也激动得和母亲并排相跪。语言在此刻来说太苍白无力，唯有这深深的一跪能表达出她们由衷的感激。 “大姐，宝儿，你们快起来。要谢也得谢东家才是。” “东家在吗？我和宝儿这就去给他磕个头。” 彩云本就是信口那么一说，别说小姐不在，就算小姐在也不想应付这样的局面吧，为难的说：“东家极少过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大姐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 “我没事，我已经好了。有什么活尽管告诉我，我什么活都可以干的。” 彩云知道若让大姐闲着她也不自在，穷人就连生病也是奢侈，但是还是犹豫了一下，“这样吧，今日你先好好休息，这活，我还得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明天再给你找点活。你看，行吗？” 面对彩云委婉的措辞，大姐自然是听出了彩云的关心，自己的身体确实还不大好，推脱了会，不好意思的应了下来。 待彩云离去，大姐摸着宝儿的头喃喃：“宝儿啊，我们是遇到了贵人了！” 宝儿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她只知道，从今天起，她和娘不需要在风雨中蜷缩在别人的屋檐下，不用担心被恶狗追，不用在黑夜里奔波在荒郊野外，不用再饿肚子，好像，他们又有家了。 宝儿搂着母亲，甜甜的笑了，余光看到桌子上两大碗面条：“娘，铁头哥拿来的面，再不吃就该全糊了！” 昨儿个半夜回去的铁头，一晚上不放心，一早就赶了过来，给母女两下了两碗鸡蛋面。热气腾腾的面汤上飘着新鲜的葱花香菜，让正在长身体的宝儿垂涎欲滴。得到母亲的允许，先捧了一碗给娘，才轮到自己。彩云jiejie说了，爹不在了，娘又生病了，她必须得照顾好娘。 宝儿已经数不清多长的日子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貌似在大雨之前，那时候家还在，母亲偶尔也会给她做这样的鸡蛋面，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是最大的幸福。 彩云一走。嫣然便支了碧云去门房那拿二哥的信，每日看二皇子的信，已经成了她日常必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