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跟毒药一样
于是我破口而出：“你为什么拿旧衣服来卖啊？” 那老妇人“哼”一声说：“旧衣服？这旧衣服也比你的新衣服还好，我告诉你，我这旧衣服可是在北京上海拣来的，那是人家城市里的有钱人，衣服多得穿不过来，人家年年都要穿新衣服，这旧衣服啊就不想穿了，就当垃圾扔了，这些衣服款式好，质量也好，比这里的新衣服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原来这样，我摸着其中一件青色的衣服，心想这件就是城里人穿的高级衣服，不知道穿过这件衣服的人是不是跟我同龄，人家家里是不是很有钱。有钱人都穿一手的好衣服，这件衣服被穿烂了，当垃圾扔掉了，也能被穷人拣回来当宝贝，真是资源再利用啊。 我对眼前的旧衣服，兴趣显然不大。 但是我mama就不同，她兴奋地把地上的衣服研究了个遍。都忘记是给我买衣服的，转而对中年妇女的衣服又是摸又是试的，忙得不亦乐乎。 我mama一边试一边对我姐说：“小凤，你看看人家的衣服多好，多囫囵，颜色好多看，你看看，我穿上多合身，唉，就是我没有钱，我要是有钱也情愿多买两件，这衣服多便宜啊。” 我姐说：“妈，那你买一件啊？先不给小海买了，你自己先买一件，回头再给小海买。” 我妈看我一眼说：“那要看小海，愿不愿意啊。” 显然我mama是心动了，我本来是想成全我mama的，但是又有点小生气。于是表情不是很开心。也没有说不愿意。 我mama看了看我的脸色，就把身上试人家的衣服脱下来，对我说：“还是给小海买吧，小海，你看中哪件没有？” 我说：“这件青色的挺好。” 我妈马上反对，说：“不行，这件衣服太小了，都说了，要给你买衣服，必须要大乎乎的衣服，你还在长身体，这样能多穿几年。” 我兴趣索然地说：“那你决定吧。” 我mama拣了一件灰黄色的大号西服，对我说：“这个就不错。” 我一看那西服实在太大了。说：“不喜欢。” 我妈不依不饶地说：“你穿上看看啊，不穿你怎么知道是好是坏？” 于是我极不情愿地接过我妈为我挑的衣服穿上去。穿上去之后就觉得极不合适。 那西服都长得够得着我的膝盖了。 我妈说：“好，这个好，大乎乎的，等你长到十八九岁还能穿呢。” 我的天呐长到十八九还能穿，难道结婚之后也能穿吗？ 那位老妇人为了自己的生意，能快速把这件衣服卖出去，也过来对我说：“好，挺好的啊。” 然后走到我身边把那西服，用力往下拽拽，本来就衣服就长得够着我膝盖了，她恨不得把我衣服再拽得够着我的小腿，并一直说“好，你看穿上多好，多合身。” 如此不合身的衣服，在她嘴里变成“多合身”不免让人觉得有反讽的效果。 我妈兴奋的问：“真的是15吗？” 老妇人说：“是15” 我看我mama就要掏钱付款。我大声喊了一声：“妈！” 我妈楞了一下说：“干什么？” “我..”我迟疑地说：“衣服太大了。” 我妈说：“不大啊，挺好的。”我说：“显然是大，而且衣服太难看了，我不喜欢。” 我mama马上一脸失望。她说：“你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 那老妇人岂能跟我们算了，连忙挽回局面道：“哪里大了？一点都不大，大乎乎的衣服，你买你赚，布料也多啊。” 我妈问我：“你是觉得大，还是样式不好看。” 我说：“不好看。”说着脱掉了那件西服。 那妇人顿时怒道：“不好看？你还想穿多好看的衣服？” 这个反问让我也很恼火，这明显有贬低我的嫌疑。 我没有啃声把衣服重新放到她的滩位上。 谁知她不罢休地又说一声：“你一个在地里干活，掏粪，养猪，出苦力的农村娃，你还想多好看的衣服！” 这句话着实惹火了我，我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看到我的眼神不善，不满的反问道：“哎呀，你看什么看，老娘亏说你了吗？” 我突然觉得怒火中烧得连指都抖起来了，我的头脑“嗡嗡”乱响。 我狠狠的抬起手，指着她说：“你，你有种再说一遍。” 她大吃一惊：“呀？还发火不是？这小乡巴佬，脾气还不小哟。” 我再忍无不忍，当时连杀她的心都有了。我上去抓住她的衣服。尖叫道：“我****祖宗。” 然后上去就要跟她拼命。 尽管我士气高昂，但是作为初一的我，却也不是50多岁老妇人的对手。 她反手抓住的手，把我的手从她衣服上掰开，然后一推就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身体失去平衡，一路向反方向后退，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身上一震荡，头也磕到了水泥地上，“咚”的一声，然后头痛的厉害。 那老妇人把我推倒后还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杂种，还想动手打老子，你也不看看老子是你打得了的？” 我妈和我姐马上过来扶我，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那老妇人又说：“实话告诉你，你不去问问，我儿子在黑白两道混得有多开，就你也不撒尿照照自己，还跟老娘动手。”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我妈和我姐并没有为我报仇，只是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妈不住地拍我身上的灰尘，我姐用手不停的揉我刚才头磕到的地方。她们两个显然是不想在镇上惹麻烦。 我妈小声问：“头磕出血没有？”我姐边揉边说：“不要紧。” 我流着泪，咬着牙对那老妇人说：“我告诉你，我..”话说到一半我就又想哭了。 但是我哽咽着说：“我..我不是在地里干农活，掏粪，养猪，出苦力的农村娃。” 那老妇人欺人太甚地冷笑道：“你不是你不是才怪呢？你看看你mama就是个农村干活的料，才生了你这个农村干活的瘪三，你们世世代代都是农村出苦力的料，你还想骗老娘我？” 屈辱在我头上越积越多，我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该死的眼泪全咽下去，然后咬牙说：“我告诉你，我学习可好了，我是我们班第一名，我将来不是种地的农村娃。” 那老妇人又冷笑道：“你说你是第一名，谁信啊？” 我最受不了别人居然敢质疑我第一名的真实性。我生气的甩开我mama，怒吼道：“有种你别走，我回家把奖状撕下来，拿来让你看。” 老妇人又尖酸地说：“我才不看你的奖状，谁知道奖状是谁呢？你拿别人的奖状，你说是你的，骗我老太婆，还说不定。” 我的泪一下子就流得更多了，我边哭边哑着声音说：“那个真是我的，我要骗你，不得好死。” 老妇人又笑道：“就算你在镇上考了班里第一名，那也不算什么。我外甥在县城考第一名都照样没有考上大学，想读书，将来去工作，我看你还是别想了，就算你将来能考上大学，现在的社会这么黑暗，那些有钱有权的人，照样会把你的名额给挤掉的。” “给挤掉”的这三个字，如尖刀一样扎在我的心上。读书考大学，那可是我最大的精神寄托啊，现在这个老太婆嘴里就是这么的不指一提，这么的可笑。我突然心痛如绞。 眼泪就流得更多了，我嘴里含糊不清地哭道：“你.。。你.。。你乱说。” 老妇人鄙视的说：“你们现在是乡巴佬，一辈子都是，别以为你会跟戏上唱的那样‘从山里飞金凤凰来’省省吧你们！” 我听后更怒得想杀了她，我挣开我妈的手：“你放开我，我要跟她拼了。” 我妈抱着我，眼睛红红地说：“走，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我姐对老妇人说：“你也这么大岁数了，能积得口德，少说两句吗？” 老妇人说：“你们还怕我说吗？我的哪句话不是大实话。实话这年头难听啊。” 我哭着要上去跟她拼命，我妈抱着我不肯，我就扯着她，她也扯着我。 我姐也过来推我。就这样在我姐我我妈的双重作用下，不管我多用力想挣脱她们去跟那位老妇人拼命，都挣脱不了，被他们两架着往回走。 我走着哭着，走着哭道。 我哭着说：“她说我是农活养猪的娃。” 我mama说：“不要听她胡说，你将来考上大学，工作了，到时候就没有人敢说你。” 我说：“她说我考不上大学，考上了也会被有钱人挤了的。” 我妈转头问我姐：“这是真的吗，小凤？” 我姐说：“听老师说现在都不会了，你别听那个老太婆的话，镇的人都坏，镇上的都叫街痞子，男的女的都坏，你别信她。” 我又“嗷嗷”哭了几声。实在难过的走不动了。 我蹲下身来，坐到一棵枯树下来，“啊啊”哭个够。 我妈也难过极了说：“tMD哪来的贱老婆子，嘴跟毒药一样，把小海气成这样。这么毒的嘴怎么不死呢？” 我姐说：“街痞子们都这样。” 我mama看着哭泣的我，自责道：“唉，我还说今天跟小海买件衣服穿穿呢，谁知道衣服没有买成，把他气成这样。” 我哭了一会儿，觉得怨气消了一点。 我妈和我jiejie才扶着我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