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故人遗亲（三）
赎罪吗？ 潜藏在郭曲灵魂深处识海之地的神识，那与郭曲一模一样的脸庞露出了一丝苦笑。那是郭曲的灵魂，本身就是他意识的体现，自然也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他的死真的就可以让眼前的少女解气的话，他不会犹豫，立刻就束手就擒地任少女施为，绝不会有半分迟疑。 这样的事，他不仅想过，还在五年前就做过一次。 五年前，那是明珠大地震刚刚结束，他以郭霖之子的身份被押解回酆都受审。那时不过十三岁的他，面对曾经视他如子侄的长辈们怒目相视，面对一同玩耍过的儿时伙伴的泪目指责，他无言以对，也曾经想过一死了之。 所以，他真的死了，由他的兄弟亲自动的手。 那是他儿时最好的兄弟，两人就连出生日期都差不过两天，几乎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铁哥们，而且最重要的是，就连二人的父亲都是有过生死之交的好兄弟。郭曲还记得那个豪爽的男人，将他们两个小崽子扛在肩膀上一起出去玩时的情景，那真是一段美好的岁月。 自然地，那男人也在明珠大地震中为了掩护好哥们郭霖战死了。也很自然地，他的儿子，曾经郭曲的好兄弟，如今二人却反目成仇。 所以当郭曲在回家路上看到拿着长枪，沉默不语的他时，郭曲笑了，然后张开双臂，任凭他将长枪插入自己的身体里，看着自己的鲜血不断地从伤口里迸涌而出，而后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那一刻，郭曲真的以为自己死了，但是却露出了最知足的微笑。 至少自己是死在兄弟手里，不冤！ 就在郭曲这么想的时候，他才明白了父亲临死前对自己施展了什么样逆天的术法。他的灵魂来到了一片混沌懵懂之地，无数的灵魂散发着幽幽的绿光飘荡于此地，甚至他还从其中感受到了几个熟悉的气息。 是他那些本该阵亡牺牲了的叔叔们的气息！ 正当郭曲在这里惊疑不定之时，他突然感受到了某个急速飞驰的灵魂向自己扑来，就在他下意识地做出防御措施时，那道灵魂在自己的面前停下了，化作了一个穿着白色纱衣的西方女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天使，那一定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 郭曲不是没有见过西方女人，从小就生活在明珠的他不知道见过多少类型的女人，甚至也见过不少表里不一的女人，可是只有眼前的这位女性，才能让他发出这种感叹。 因此，在女人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时，郭曲竟然忘记了反抗！ 或许是他的潜意识里并不相信这样的女人，会是一个想要害他的人吧！ “你要好好活下去。” 女人满脸笑意地说着这句话，然后在郭曲的视线中缓缓消失，化为淡淡的光点想着那灰蒙的天空飞去。 看着彻底消失不见的女人，郭曲的心中不知为何一阵剧痛，好像缺失了什么，又好像要挽留什么，脸上一片惨白地捂着胸口，喃喃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酆都第一禁术，不死不灭术的副作用……” 随着这道声音，向郭曲靠近的是一个他极为熟悉，甚至熟悉到郭曲想也别想地叫出了平日里对他的称呼的男人，“张，张叔！” 是的，那位张叔便是此时与他激战的少女的父亲，曾经被誉为明珠闪光的张乐。只见他面容温和地对郭曲点了点头，然后便神情严肃地向郭曲解释了这不死不灭术的原理。 其实，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不死不灭，不过是拿他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罢了。就比如先前那位女性，原本她还有着继续以灵魂之体生活下去的机会，可是如今却为了郭曲能够活下去，牺牲了她自己，彻底烟消云散。 扑通！ 张乐话还没有说完，郭曲的身子就跪倒在了地上，脸色渐渐发白，而变得惨白的脸上尽是痛苦之意，随后泪水迸出，哭泣的颤音诉说着他内心的绝望与后悔。 周围的鬼魂也在这时缓缓靠近，只是惧怕着不死不灭术霸道的掌控能力，心怀歹意的他们只能在郭曲三尺之外盘旋，不时发出阵阵凄厉惨叫，似乎在诘问为何郭曲到死都不放过他们。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以为，只是以为，我死了的话就……” 郭曲望着那漫天飞舞的灵魂，想着那已经因为自己的天真而魂飞魄散的女性，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滑下，在感受道那泪水的苦涩与冰冷，他个性中坚强的一面反倒在这种绝境下显露了出来。 “即使是死，老天也不想让我好过吗？” 只见他站起身，轻轻拭去眼角的眼泪，然后对张乐还有从四方聚集而来的诸位叔叔深深地鞠躬道：“诸位叔叔，小子深知自己的罪孽深重，更知道不该如此过分地要求你们再做什么。只是小子深知，今后的我必然会面对无穷的险境，甚至是生死之间，但是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为了这些本该投胎转世，如今却被困于此地的人活下去，所以小子恳求你们，教我可以自保的秘术。” 随着话语的深入，郭曲甚至跪了下来，在诸位叔叔沉默的视线下，一句一磕头地想要拜诸位叔叔为师，学习他们的无上秘术。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可以活下去。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也为了那已经彻底死去的女性。 “我会好好活下去。” 此时的郭曲，在沉默了片刻，对着不断冷笑的张琦继续说道：“我早就已经发过誓，我的命可以丢，但是那必须是建立在可以救人的基础上，而不是用来给人泄愤用的。” “哼，口气倒是不小，不过小女子不懂，小女子只懂得家父被你的父亲害死了，所以小女子要报仇，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嘴里一边说着自己的决心，张琦一边加倍催动秘术，同时她的眼中疯狂之色愈浓，似乎开始丧失了自我的理智。 始终关注着战局的老汉见到这一幕，眉毛微挑，食指弹起指向自家孙女的位置，可是在思索片刻后便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那根食指，似乎不想阻止孙女的复仇计划。 而这一切自然也落入了郭曲的眼里，尽管此刻的他出于劣势之中，不过根据春寸阴是惜的特性，他自然是始终都保持着冷静思考的余地的。 在电光火石间，郭曲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条妙计，随后他向已经有些癫狂的张琦传音道：“说实话，再这样下去我确实就要败在你的手上了。” “哼，那是自然，到时候你的这条狗命就要拿来给我去祭奠先父。”张琦愉悦地笑着，似乎将郭曲的话视作他已经放弃的证明。 “但是呢，”只是，很快地郭曲就接上了自己先前的话淡笑道，“我这五年间所学的秘术，可不仅仅只有寸阴是惜啊！”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