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故人遗亲（五）
作为诸多人仇恨的对象，郭曲深知自己的境遇如何。为了可以自保，他过去就曾经模拟过了很多对敌战术，以防不时之需，其中自然也包括对付老汉的战术。 岁月府是掌控时间之人呆的地方，那么作为当代岁月府最长者，老汉的实力有多强？这个秘密没人知道，因为在张乐成长起来之后，老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即使是身为儿子的张乐，他在和郭曲聊起这个话题的，也是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给了郭曲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估计父亲大人他，已经到了可以静止时间的地步了吧。 静止时间？ 从未亲眼所见的郭曲很难想出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招式，自然也无法制定出有利的策略，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在张琦的身体即将被那些碎石贯穿，老汉的脸色无比阴沉的时候，郭曲终于见到了，这本不应存在于人世间的秘术，不，应该说是仙术。 树叶在半空中回旋飘荡的模样，张琦的衣服上被飞石的劲风荡漾起的皱褶，郭曲企图逃离的身形，全都都在老汉站起来的时候丧失了颜色，丢掉了自我，自然也丢掉了行动的能力。 这一刻，已经无法行动的郭曲的识海里，他的神识依旧可以继续思考着，只是在那股可怕力量的压制下，就算是简单的思考都是一种辛苦的事。 如果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在按照自己的方式行动着，那人们是不可能见识到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的。 这是在郭曲小时候，郭霖教授给他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本质。 原本郭曲以为自己明白了，可是直到刚刚他才醒悟，自己对这句话还是理解得不够透彻。 “你很优秀。” 如果这个黯然失色的小世界里惟一还有色彩的东西，那就只有站起身来，此时正细细打量着郭曲的老汉了吧。在夸赞了郭曲之前的表现后，老汉继续说道：“三流人用武艺，二流人玩心机，一流人揣人性，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琦儿的本性摸得这么透彻，你的战斗技巧已是当世一流，不过，可惜了……” 老汉摇了摇头，似是惋惜，似是冷漠地叹道：“若非你父亲是害我爱子的凶手，就你这份心性，我必然会倾尽所能地助你成才。只是现在，你我注定是死敌，那老朽也就只能取走你的一条命了。” 在说完道别的话后，老汉招了招手，将那原本袭向张琦的碎石群唤至自己身边，沉默中指向了郭曲，然后所有的碎石就恢复了自己的色彩，继续着自己先前的行动，飞向了郭曲一动也不能动的身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郭曲就会变成浑身窟窿的死人了吧，然后在林檎的帮助下，恢复原貌，再度重生，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前来。 身为不死不灭的人，他本可以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来削减老汉心中的怒气，但是郭曲绝不会这么做的。就像他的誓言中所说的那样，除非这份体质可以用在救人性命的正途之上，否则郭曲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要好好活下去！！！” 那位女性的声音依旧在自己耳徘徊着，郭曲心中也充满着自己最坚定的呐喊，然后在老汉惊讶的眼神中，郭曲动了一下，尽管只有短短的半秒，可是他还是动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老汉神情错愕之时，郭曲已经牢牢抓住了这仅有的半秒，逃离了那本该死去的命运，闪身到了另一边，躲过了那些碎石。但是，郭曲拼命努力换来的活动时间也就只有半秒而已，如今在躲过必死的危机后，他又被固定在了原地。 沉默中凝视着郭曲，这一次老汉似乎是要将郭曲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彻彻底底地看清楚，搞明白。 “只有真正坚定的灵魂才能破开我的秘术，尽管只有那么一瞬，可是这已经足够证明你真的很强，也非常有发展的潜力。” “可是，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一个拥有不死不灭之身的人，会对自己的性命如此看重，以你先前表露出来的智慧，应该不至于如此啊！” “或许，我应该到你的识海里去看看。” 老汉一句一句地说着，眼睛里满是疑惑与不解，最后尽数化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求知欲，迫使他想要看一看，这个少年的识海里究竟是怎么样的。 在识海之中，郭曲的灵魂大口地喘着粗气，剧烈消耗的力量让他已经无法维持站着的姿态，甚至就连对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汉都无法做到起身防御。 “没想到，不死不灭之人的识海之中，竟是如此可怕的地方。” 万鬼飘荡于其中，凄厉哀嚎不绝于耳，且不说修道之人那通透明净的识海，就是常人那未开化的识海也比这要舒适得多，而能够在这种地方修炼到如此高境界的人，便是老汉心中早已存了必杀郭曲之意，此时也平添了些许不忍。 如此逆境之中，还能诞生出那种意志坚定，爱惜生命的人，这简直就好像那个家伙，那个曾经在他看来一身正气，为国为民的郭霖一样。可是，同样是这个在他心目留下如此光辉形象的家伙，最后却背叛了他。不仅如此，还将他的爱子一同拖下水，毁灭了明珠，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骂名。 这种错误绝不能再犯，知人知面不知心，绝不可以因为一时的欣赏就再错一次。带着这种想法，老汉的眼中再度充满了杀意，甚至这一次他已经不打算再借用外物的力量，而是用自己的双手来解决这个小子。 尽管并不知晓老汉的心理活动，不过郭曲却明白自己的处境，这是由于年龄差距带来的近乎绝望的局面。神识的修炼虽然也有一朝悟道这种情况，可是绝大多数都是在经历了人世磨练后才能得到一步步提升。即使是郭曲这种在诸位叔叔的调教下，境界远超他人的变态，也无法完全填平这巨大的鸿沟。 因此，在面临这种绝境的时候，郭曲就不得不动用自己压箱底的玩意了。 “仁道，我需要你动用一次力量。” 轻轻地向身体某处的神秘白光发出这种请求后不久，那白光便传回了机械的回应声：“确定吗？” “嗯。” 得到郭曲肯定的回答后，那边的机械声立刻例行公事地报告道：“湛卢剑气，已使用一次，还剩余四次，已通过使用权限。” 此时的老汉已经返回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他向后微微弓起自己的右臂，拳心对着郭曲的心脏位置，猛地砸了下去。 然后，一道银白色的剑光，在老汉心生不安前，快速地自郭曲的眉心中斩出，迎向了那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