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溪遇险
龙雀松了口气，拍拍手往里走。感叹对付述夷这样的人，还真是小菜一碟。 天溪入口处只是一条小道，两边皆是高直繁茂的无忧树，树底下因着天宫灵气充足，倒是开了不少的各色小花。 龙雀一路走着，闻着千奇百怪的香味，脑中竟有些混沌。摇摇头转了个弯，却是突然天地开阔，一泉湖水自眼前展开，湖水清澈，平静无波。 湖水边沿有不计其数的曼珠沙华蔓延而出，幽红的花朵装点着湖水沿岸，近旁的湖水倒映着曼珠沙华的颜色，竟有些神秘悠深。 龙雀不曾被美景所吸引，却是暗骂天宫众仙真是小气，无根水明明这样多，竟还舍不得让旁人用。 不过这天溪之中无露无风，不受阳光照耀，不经月色滋养，这般情形下，天溪中的花草树木还能生长的如此繁盛，想来这无根水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龙雀想到此，激动了一把，这样珍贵的水若是偷了回去，除了酿造九绝龙氤浆，恐怕还能有旁的用处。今日难得来了，不如趁此机会，多带一点。 于是龙雀兴冲冲的拿出墟壶，走近湖岸边，蹲下身子，一伸头，居然发现湖水中有青华天尊的影子，龙雀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压坏了不少可爱的曼珠沙华。 龙雀想着青华天尊怎会在此处，又是一次失败的偷袭，真是倒霉透了。无奈泄气的回头，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龙雀揉了揉眼，难不成昨夜不曾睡好，出现幻觉了？ 不过好在青华天尊并未真的在此，龙雀放下了心，幻觉不幻觉的，容后再想罢，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取了无根水好溜之大吉。 龙雀又一次倾着身子取水，可是水中竟然又出现了青华天尊的身影，龙雀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曾看错，又回头确定身后没有青华天尊，龙雀心里一咯噔：怎会出现如此怪异之事？ 心下有不好的预感，想着不会是这无根水有迷人心智的作用吧，也不敢多想，将墟壶浸了水便想赶紧离开，直觉此处不宜久留。 可是待龙雀想要收回手时，却突然感到手臂上有一股力量在将她往下扯，龙雀反应不及，被拽下了湖中。 龙雀是神龙一族，常年居于东海龙宫中，水性自然是极好的。突然被拽下湖，龙雀其实并不十分慌乱。可是不晓得是被各种东西拽了下去，心中不免隐隐担忧。 好在湖中十分敞亮，即便龙雀眼神不好，也能将水中情形看个一二。瞧见不远处似乎有个水下亭子，龙雀想，大约是守湖灵兽的居所。今日冒昧前来取水，定是惹怒了这头灵兽，因而才将自己拉下了水，要同自己讨个公道。 若是这样，那自己确是应该上前去赔个不是才好。至于这到手的无根水么，龙雀是不打算还的，到时说说好话，再拿出自己东海龙宫三公主的身份压一压，想必这九牛一毛的无根水，也是不在话下。 如此想着，龙雀便朝着亭子游了过去。 待到近处一看，亭子里确实坐着一头畜牲，头顶犄角身披鳞甲的，身形巨大，体态壮硕，还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看着倒比嘲风还要威武几分。只是龙雀却不认得这是头什么灵兽。 见灵兽双眼闭着，龙雀也不好轻易造次，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算是给灵兽提个醒。可是灵兽却是端足了架子，竟是半分反应也没有。龙雀心里不大痛快，碍着是在人家的地盘，便忍气吞声的说道：“我乃东海龙宫三公主龙雀，今日误闯此地，扰了灵兽安静特来致歉，万望灵兽莫要怪罪！” 龙雀虽是恭敬，可是亭子的灵兽不晓得是睡得太熟还是耳朵失聪，硬是没有搭理龙雀，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龙雀不高兴了，伸手想推一推灵兽，却是还未碰到灵兽，手指就仿佛被刀割了一般疼，龙雀看看手指，已然有一道小口子，冒出了些鲜血。 再看亭中，龙雀的一滴血凭空往下流着。龙雀仔细一看，哪里是灵兽失聪，而是这亭子四周，分明被布下了一道结界，引在水中竟然没有发现。 而如今不晓得是何缘故，结界法力竟然在一点一点的消散，亭中灵兽也慢慢睁开了双眼。 双目赤红！ 龙雀心下一惊，直觉此头畜牲非比寻常不似一般的灵兽。它看着龙雀，又是贪婪又是兴奋，仿佛想要将龙雀一口吞下去一般。龙雀暗叫不好。不等它反应，便迅速转身想重回岸上。 却是不及那头畜牲反应敏捷，猛地冲出了亭子，一掌打在了龙雀的身上，兴许是在水中的缘故，龙雀不觉有多疼痛。却是一口鲜血吐出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龙雀自觉自身法力尚可，才敢大着胆子在湖中寻觅。可不曾料到这湖中的怪物竟然如此的厉害，只是一掌便将自己打成了这样。 龙雀晓得不能同它多纠缠，换了个方向继续游，奈何那头怪物竟然穷追不舍。 似乎是在亭中被禁锢久了，怪物异常的兴奋，虽然能追上龙雀却并没有攻击，反而三番五次的调弄龙雀，让龙雀觉得自己是只被猫戏耍的老鼠。 一时怒火冲天，龙雀不再逃跑，而是回头抽出秋水鞭，勇敢应战。 怪物见龙雀回头，怒气冲冲的看着它，似乎也晓得龙雀想要同它对战，便也停了步伐，赤血双目冷冷盯着龙雀，等待着龙雀的下一步动作。 龙雀挥着秋水鞭冲过去，却是因为在水中挥洒不开，功力减了大半。龙雀晓得若是在水中，自己恐怕不是那怪物的对手，便暗地里盘算着，寻个时机将怪物引上岸再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但那怪物竟是出奇的聪明，龙雀若是攻击它便接着，若是逃跑它便拦着，却是无论如何不愿出水面。 龙雀别无他法，几个回合下来也是筋疲力尽，那头怪物却是得心应手越战越勇。 龙雀暗自着急，想着今日不会就在此处香消玉殒了吧，那也太不值了。 神殇间，水中却是突然又跳下了一个身影，龙雀以为是述夷回了来，仔细一看，却是楹素。 龙雀大惊：“你怎么来了？” 楹素游至龙雀身边，一边抵挡着怪物的进攻一边说：“述夷同我讲你在这里，我怕你有危险，便赶来了，不料还是来晚了。如今述夷在上面接应，我们只要将它引出水面，述夷大约可以对付。” 龙雀躲过怪物送过来的一掌，急急道：“你当我不曾想过么？只是这畜牲看着笨拙，脑子却聪明，无论我使怎样的法子，它都不肯上岸。我已是无计可施了，不想你也卷了进来。” “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先硬撑着了，希望他会来救我们。”楹素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拖延时间了。 “他？他是谁？这里偏僻，谁会来救……啊！”龙雀不解，却是话还不曾说完，便一个不慎，被怪物一掌捏在了手里，动弹不得。 楹素大惊，赶忙上前相助。龙雀怕楹素再有危险，大喊：“楹素快走！” 却是已然来不及了，怪物迅速一动，便轻易将楹素也捏在了手里。龙雀感叹今日真是难逃一劫，自己倒没什么，到底是自讨苦吃，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是可惜了楹素要陪她受苦，如此美人，倘若就此消逝，大约青华天尊一怒之下，连个投胎转世的机会都不会留给自己。 心下又愧又哀，正想对楹素说些抱歉的话，却听闻岸上传来熟悉的声音：“赤焰小妖，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竟是……青华天尊！ 龙雀顿时心中一阵欣喜，想着有青华天尊在此，大约此次可以不用死了。且这被青华天尊唤作赤焰小妖的畜牲倒也听话，青华天尊言毕，它果然一手捏着一个缓缓露出了水面。待见到龙雀楹素二人被赤焰小妖攥在手里后，众人皆是一阵惊呼。 其中众人包括：西海五太子述夷，天宫三皇子霖商，两个愣头小仙，还有一袭紫衣颇有仙气者，龙雀尚不识得，还有一位，自然是人神共主的青华天尊。 尽管青华天尊不似众人大惊小怪一片惊呼，但龙雀也是难得看见青华天尊在看见两人出水瞬间脸上闪现的惊讶担忧的表情。 此心甚慰！ 但显然龙雀感慨的不是时候，因为赤焰小妖手中突然用力，龙雀眉头一皱，楹素也是痛叫出了声。 青华天尊急急往前走了一步：“赤焰小妖，还不速速放了两位仙子。” 赤焰小妖哈哈一笑，龙雀吓了一跳，这畜牲竟然还会讲话？！ 赤焰挥了挥手中的两人，声音粗哑：“青华天尊在此，我自然是不敢造次的，只是今日突然心血来潮，想同天尊玩个游戏，不晓得青华天尊可有兴趣？” 青华天尊闭口不言。 赤焰兀自道：“我手中的两人，不晓得哪一个对于青华天尊而言更为重要？我倒是好奇，便想来试验试验。如今这两人都在我手上，即便青华天尊法力再高，也不能同时救下两人。我现下将两人抛起，尾巴随意扫向一人，孰轻孰重，自然也就明了了，只是天尊可要考虑清楚了。” 青华天尊面色不动，幽幽道：“开这样的玩笑，你可晓得后果？”眼风扫过赤焰兽长长的尾巴壮硕的四肢，又道：“此时在场者并非只我一人，你以为凭你，我们便不能救下两位仙子？” 赤焰兽又是一阵轻狂的笑：“哈哈哈……天尊以为我不曾考虑到这一点么？” 说罢赤焰兽张大了嘴，从口中吐出一股火焰，将其同楹素龙雀整个包围在里面，龙雀水性体质，耐不住这般大火，被烤得有些焦灼，只觉晕晕乎乎很是难受。转眼看向楹素，楹素向来身子纤弱，如今被大火烤着，居然已经晕了过去。 龙雀大惊，担心楹素会有生命危险，便朝着青华天尊大喊：“不必理会我，先救楹素仙子要紧！” 青华天尊闻言表情严肃，却是不难看出他正在隐忍着怒气。 赤焰兽狂傲道：“天尊晓得我赤焰之火的功力吧，这些年我被你禁在无根水底，可是有好长的时间不曾这般畅快过呢。” 赤焰之火？龙雀心中一惊，虽然她不晓得赤焰兽是何方神圣，但是这赤焰之火却是听说过的。 很多年前，龙雀还是很小的时候，她的父君老龙王就将她拉至身边，语重心长又极其严肃的告诉龙雀，他们神龙一族宜水不宜火，虽然平常的火不能伤他们分毫，可是这赤焰之火是万万不能碰的，否则轻者毁身，重者丧命！ 赤焰之火很是猛烈，不仅神龙一族不能触碰，便是神仙，也不敢轻易与之接触。普天之下，除了青华天尊有能力于赤焰之火中救人以外，怕是也没几个神仙能做到了。 龙雀暗想：这次看来注定要死一个人了，到底祸是自己闯下的，倘若因此而丧命，也不会抱怨。可楹素却是无辜的，不过是为了救自己而赶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楹素有半点的闪失。 思及此，龙雀毅然抬头，对着河岸上的众人道：“今日祸事由我而起，我愿一力承担，死不足惜。可楹素仙子为救我而来，我不能让她受到牵连，还望各位仙友能尽力将楹素仙子安全救出，龙雀在此先行谢过了。” 龙雀说着又转向了述夷：“五哥哥，今日是雀儿的不是，倘若雀儿愿意听你的话，便也没有这般的危险了。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可我到底还是放不下父君，你若见到父君，劳烦你替我带一句话，只说雀儿不孝，再不能相伴左右，往后还让父君诸事保重，不要以我为念。” 述夷闻言十分难过，暗自抹了把眼泪没有做声。 龙雀越说越伤心，使劲眨了眨眼睛，却是干涩依旧，不曾有半滴眼泪，龙雀冷冷嘲笑自己，这般境况下，居然也无泪，果然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又想了想，对霖商说：“师父，这些年多谢你陪在雀儿身边，雀儿十分感激。日后没了雀儿给你闯祸，师父应当会轻松不少。若是师父觉得寂寞，也可再收一位徒弟，雀儿决然不会反对。另则待楹素仙子醒来，还望师父能代我同她说声抱歉，今日让她身处险境，实在非我所愿。” 霖商面色担忧凝重，急唤了声：“雀儿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