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巫蛊疑云

    公主怪怪地瞪了他一眼，说道：

    “看事情不要这么肤浅，这件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陈阳赶紧道歉：

    “公主教训的是。”

    陈阳这才想起皇嗣李旦是太平公主的亲哥哥。李显、李旦和太平公主是武则天的亲生儿女。当初天皇大帝驾崩后，武则天先是立了李显当皇帝。结果李显不听话，于是武则天便把他贬到偏远的房州去了，改立了他的弟弟李旦。李旦当了几年窝囊的皇帝，简直就是个吉祥物。除了有重大典礼举行时才出来露个脸，长年累月地被母亲幽禁在宫中，连人身自由都没有，更别提治理天下了。后来武则天称帝之际，识相的李旦自己跑出来跪到武则天面前劝进，苦苦求她登上大宝。武则天称帝后，将皇帝李旦降为皇嗣。这个举动其实是很有意味的。皇嗣这个位置处境很尴尬。你说他是太子吧，其实还不是，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待定的皇位继承人。武则天的心思路人皆知，如果将来把皇位传给儿子，因为儿子姓李，必然会光复李唐社稷。如果传位给侄子的话，侄子姓武，那自己亲手建立的武周王朝就会延续下去。因此武则天没有急着立太子，就是在儿子和侄子之间十分纠结。李旦深懂母亲的心思，于是不惜背弃祖宗请求武则天赐他姓武，从此就改名叫武旦了。难道说这位也不甘于被人摆布的命运，想步哥哥的后尘跟母亲斗一斗法？那武则天是何许人也，麾下又有如狼似虎的酷吏内卫，李旦这个犬子怎么可能是虎妈的对手。如果说这件事真的是东宫挑起的，那李旦要么就是智商严重欠费，要么就是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竟然想出了用针扎布偶来谋害皇帝这种脑残的办法。亏他还当过皇帝，殊不知巫蛊这种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留给别人当把柄。现在，倾向东宫的大臣中已经有几员大将被斩了，恐怕李旦本人也在劫难逃。

    这时，太平公主幽幽地说道：

    “不过，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哥哥所为，从目前来看东宫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陈阳心想太平公主还是很受皇帝宠爱的，便建议她去皇帝那里打探一下，不就知道真相了嘛。谁知公主摇了摇头，说道：

    “母亲一向严禁本宫参知政事，所以本宫极少在外抛头露面，对朝政更是闭口不谈。所以这件事情本宫一直不敢过问，只能暗地里通过非常可靠的宫人探知一二。”

    陈阳恍然大悟。看来武则天虽然自己是史无前例的第一女皇，但从她反对太平公主参政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女权主义者。俗话说红颜祸水，历史上后宫乱政的例子太多太多了。尤其是东汉时期，屡次出现太后与外戚专权以致于最后导致天下大乱。武则天虽然自己也是沿着太后临朝、扶持外戚的老路走过来的，但她最终脱胎换骨、修成正果。当了皇帝的武则天，跟历史上那些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的太后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她除了性别是女人，其余的诸如手段、气量、御人等各个方面都颇有一代明君唐太宗的风范。她身为女性，却依然在政治上不信任女人。不过，武则天的这种做法也可能有别的考虑，比如让女儿远离权力纷争。赐予公主的封号“太平”就很明显地看出武则天作为一位母亲是多么希望女儿能太太平平地安享荣华富贵、一生平平安安。

    “既是如此，殿下更是要小心才是，切莫被这摊污水给弄脏了裙子。”

    公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

    “本宫何尝不知？但是此事可能牵扯到哥哥的安危，本宫心急如焚啊！这些天，本宫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寻机去东宫拜谒哥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阳连忙劝阻道：

    “殿下万万不可啊，东宫现在是是非之地，您可千万别被牵涉进去啊。裴匪躬等人这么快就被揪了出来，可见内卫的鼻子是很灵的。殿下还是小心为上，不要给小人落下把柄。”

    太平公主看到陈阳担忧的神色，心里半喜半忧。她不由得苦笑道：

    “你不要过于忧虑，本宫知道分寸。皇帝的脾气，本宫是再清楚不过了。来俊臣不过是皇帝养的一条狗，这条恶狗本宫自然不怕，怕的是皇帝现在疑心很重。万一那伙小人在皇帝面前告了本宫的恶状，那可就真是好日子到头了。”

    自打暗地里投靠了太平公主之后，陈阳开始很自觉地为主子的利益着想了。不管自己对公主的情感如何，至少在利益上陈阳觉得自己跟公主是息息相关的。如果太平公主昏了头被牵连到了这件事中，自己平日里跟公主走得这么近肯定也会跟着遭殃。他站在公主的立场上思前想后，觉得对她来说最稳妥的办法还是不能插手。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管他天下将来姓李还是姓武呢！

    “殿下，现在事情真相尚不明朗。以微臣愚见，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坐看事态如何发展。有道是只有当海水退下去了，才能看到是谁在光着屁股游泳。”

    太平公主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一下子就被陈阳给逗乐了。陈阳见公主神情稍稍舒展开来，便笑着解释道：

    “这是微臣在欧罗巴大陆游历时，听到的当地流传的一则名言。”

    公主抿嘴笑道：

    “想必这句传言又是源自一个岛国吧！不过，这些蛮夷人说的确实很有一番道理。”

    陈阳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没错，薛怀义。联系到白马寺中的遭遇，以及宋之问的下场，陈阳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掉这个人。巫蛊之祸中最先遭殃的便是上官婉儿和宋之问，婉儿侥幸逃脱一死，而宋之问却没那么幸运了。如果说这件事跟薛怀义没有半点关系，陈阳是打死都不相信的。于是，陈阳便把自己在白马寺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跟公主细细叙述一遍，说道：

    “以臣愚见，巫蛊之事肯定跟薛师有着说不清的联系。薛师权势通天，如果是他在幕后cao纵整件事，那皇嗣殿下可就危险了。”

    “哼，什么狗屁薛师。”太平公主愤恨地冷笑道，“那薛怀义是个什么货色，你不知道，本宫可是一清二楚。”

    陈阳一惊，自打第一次听到薛怀义的名号起，还从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说他的。毕竟是太平公主啊，听这语气，连早已看透了历史的陈阳都敬畏不已的护国大法师在她眼里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微臣愚昧，还请公主殿下不吝赐教。”

    公主换了一个坐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准备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你有所不知，薛怀义并非他的真名。他原名叫冯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