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紫府青都

    跋涉了近半个月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五台山锦绣峰脚下。

    几人抬头望去，只见山峦连绵，五峰耸立，气势恢宏。尤其是五峰顶部平坦如台，故称五台。向北望去，“东台”望海峰与“西台”挂月峰左右拱立，“南台”锦绣峰、“中台”翠岩峰与北台“叶斗峰”渐次上升，如同一个巨大的三级台阶。尤其是叶斗峰，白色的山头已经伸到了云层之上。仿佛登上它，回首就能俯瞰整个世界。这等恢弘的气象，普天之下恐难再找出第二处来。

    玄礼虽说早已听过五台山的大名，但亲眼所见，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他暗自感慨，那绝尘仙姑真会给自己挑地方。《仙经》有云，“五台山，名为紫府，常有紫气，仙人居之”。尤其是是“北台”叶斗峰，虽说时值酷夏，但峰顶依旧白雪皑皑；晚霞映在雪白的山峰上，给它贴上了一层金边，其景如同佛光仙境。《六贴》则称其“银宫金阙，紫府青都，皆是神仙所居”。

    贺飞章见玄礼已然看得呆了，便道：“五台山自古便是神仙地，多有和尚道士来此修行。山的北面是万丈悬崖，崖壁上到处都是仙人洞，很多老道就是在那里面羽化飞仙的，哈！”

    玄礼啧啧称奇。他以前只知道五台山是佛教圣地和革命老区，没想到还是老庄道教的仙山。由不得他多做感慨，贺军头就催促了。于是他们加快步伐，朝仙山而去。青色的山峰下是大片大片的草地，远远便望见上面散布着白花花的羊群。山间还辟有一块一块的农田，种的是顶着黄色穗子的粟。锦绣峰如同一道城门，横在他们面前。他们沿着曲折蜿蜒的小路翻过山顶，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多是些墨绿色的高大松树，还散布着一些柏树。

    越过锦绣峰的山顶，玄礼才看到山坡下坐落着一个镇子。据红袍子们说，这就是五台环抱的台怀镇。镇子位于五台之内，以叶斗、挂月、翠岩三峰绝壁为墙，锦绣峰为门。四周山上清泉顺流而下，汇成一条小河在小镇旁蜿蜒而过。玄礼暗自感慨，这个小镇独居仙境、与世隔绝，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啊！有诗云：“西望龙泉锦绣开，紫云郁郁锁仙台。就中一片清凉地，劫火曾经几度来。”

    一行人马朝这个小村镇走去，路上不断地遇到小镇的村民。他们纷纷离得远远地，警觉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甚至有个放牛的小男孩看到他们后大惊失色，转头就赶着黄牛往镇子里跑。玄礼见状，心里一半疑惑、一半不安。他小声地说道：“为啥他们看到我们，就跟见了瘟神一样？”

    贺飞章冷冷地瞥去一眼，说：“这里地处深山，离郡县城邑太远。可能会有些流寇悍匪在此处藏身。都把招子放亮一点儿，别遭了别人的道了。”

    这时，玄礼听到队伍里一个人低声说道：“听说有一帮匪徒就在这一带流窜，他们还号称什么三清兄弟会。”

    “我也听说了，据说兄弟会的很多人以前都是道士，个个都会妖法。听说他们的头子还能长生不老呢！”

    贺军头严厉地喝止了他们。“别嚷嚷了，到了人家的地盘，多长点心眼儿！”

    众人听后，都闭上了嘴，暗暗提高了警惕。周围的村民越来越多，有的还跟在他们后面。当他们来到镇子口时，发现那里已经聚集起了一堆人，把镇子入口给堵住了。玄礼警觉地望向后面，看到几十号村民已经把他们围住了，还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断赶来。一些人的手里还握着锄头、钉耙等农具。不少千牛卫官兵们已经把手按在刀柄上了，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贺飞章见这些村民并不打算放他们进去，便拉住马头，喊道：“我等是大内千牛卫，奉皇帝圣旨来此。你们谁是当家的？”

    玄礼看到那些村民面面相觑，反应相当冷淡，没有人站出来回应。正所谓皇权不下州县，这种地方山高皇帝远，光凭一纸圣旨人家还真不一定买你的账。反倒是腰间挎的刀在这个时候显得更重要一些。虽然玄礼四人被缴了械，但陪同他们的是装备精良的大内禁卫。有他们在，玄礼还是觉得挺安心的。

    就这样干对峙了一会儿，终于，有个人站了出来，说道：“不知各位军爷到此，有何贵干？”

    贺飞章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见他身高六尺有余，高大挺拔，两道剑眉甚是威风，眉宇之间英气勃发。便问：“你是管事的，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对方笑了，道：“不是。小的名叫南霁云，是这镇子上的百姓。”他看到贺军头皱眉，又解释道：“山村小镇，哪有什么管事的。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各家凑在一块拿主意。”

    贺飞章见状，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位南兄弟，本将是奉皇帝圣旨、前来拜会绝尘仙姑，不知能否带我们前去？”

    对方脸上顿时僵住了，周围的其他人也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南霁云踌躇了片刻，脸上又泛起浅笑，回道：“那是应该的。只是仙姑住在叶斗峰清凉顶，从这出发要爬一天的山路。现在天色已晚，诸位军爷不如先在镇子里将就一晚。明日，小的领各位上山便是。”

    听他这么一说，玄礼不由得抬起头眺望远处的青峰雪顶，心中一凛。仙姑居然那常年积雪的封顶上住着，还真不嫌冷。台怀镇是在山脚下，要爬到那万丈峰顶上，估计是得花上一整天。

    贺飞章思咐片刻，看到天色渐暗，觉得这样也好，便点头应允，并询问村镇中是否有客栈借宿。南霁云说这里与世隔绝，平时鲜有外界人来此，故而没有客栈。但他表示可以大伙在村民家里借宿。贺飞章想了想，觉得让大家分开借宿，并不妥当，于是婉言谢绝了。他坚持让部下在镇子外面的一片空地上露宿。官兵们也不敢叫苦，纷纷下马，各自忙活起来，安营起灶。不久，一些村民们还组织起来，给他们送来了一些食物和酒。玄礼等人围坐在篝火旁，啃着烤得喷香的羊腿，喝着村民们自己酿的水酒，感慨这里的民风真是淳朴好客。

    玄礼看到正在巡视队伍的贺飞章走了过来，便起身招呼。贺飞章性子也爽快，当即坐下来和玄礼四人一起喝酒，跟他们一起侃天说地。喝了一会儿后，贺飞章便挥挥手称不能再喝了，在这里得保持清醒。他拉住玄礼一只手臂，道：“陈兄弟，你说你是最近任命的。贺某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玄礼愣了一下，忙笑着回道：“那看来咱们二人很投机啊，这叫一见如故，哈哈哈哈！”

    贺飞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玄礼生怕他再记起扬州的往事，当即扯开话题，问：“贺将军，您不让大家住进镇子里，非要在这外面露宿，着实稳妥啊！只是我看这里民风淳朴，是不是也太小心了点儿？”

    军头听后，摆手说道：“陈兄弟，你别看这些人瞧上去个个忠厚老实，说不定里面就混有亡命匪徒，人心叵测啊！”

    庞忠趁机说道：“那就把兵器还给洒家啊！万一这夜里有人来抹脖子，手里没家伙怎么防身呐？”

    几人随即看向贺飞章。贺飞章微微一笑，没有回话，站起身就走了。玄礼看着他的背影，对同伴们说道：“这家伙不傻，还是对咱们戒备着呢！”

    郭子仪：“不过他说得没错，在这里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咱们手里还没兵器。咱们都放机灵点儿，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找机会再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