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成芳
竟然跑来教训自己护着的人。 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位有什么资格教训她家的孩子。 她算是老几？ 现在不也是吓成这样。 遇到事情，也不见得多么的勇敢。 刚才振振有词地教训别人。 在遇到自己难于解决的问题时，和普通女性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所以有什么必要，看不起女性正常的情绪发泄？ 事实上，作为小女生心里不舒服哭几下，没有什么不对。 要知道哭出来后，心情会好受很多。 会发现有些觉得一定会搞不定的事情，能换个方式搞定。 就是搞不定也没有事。 可以慢慢做。 甚至，泪水可以把身体里一些毒素都给带出来。 预防淤积在身体里。 所以该哭就哭。 不要硬憋着，反而不好。 对于云双的小心思，余颖自然知道，但她并不打算逼她坦白。 每个人心里总是有些自己的小秘密。 她愿不愿意讲，在她。 有时候做家长的太过着急，也没有用。 等着云双自己想通。 或者是自己说出来就是。 这一刻的她，自然是偏心于云双。 救下人后，余颖就毫不迟疑地转身走人。 她有些好笑地发现。 那位的眼睛都是闭着的，抱着头，倒是没有蹲着。 大概是怕草丛里，再蹿出一条蛇来。 其实蛇在她的头顶上。 所以，余颖转身时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看到对方狼狈，也没有什么同情心。 甚至根本就没有打算告知对方，现在已经没事。 而是准备看看云双这孩子怎么样？ 她转身匆匆而去。 对于今天这一幕，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活得长久的她。 对无关人士基本上无视。 但因为对方的行为，还是多多少少留下一些记忆。 所以在后来，余颖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又遇到了那天在菩提寺那里出现的人。 看着她的到来，余颖感觉到了麻烦。 她真的是不想着找事。 但事情就是喜欢找上她。 对此，她也很无奈。 之所以会遇到，是因为端午节。 这一天大家都出来看龙舟。 这段时间杨陵下乡去了，忙着去种植新的粮种。 根本就没有在家。 所以是余颖是带着两个孩子出来，两个人都要看龙舟竞渡。 杨家这些年有钱，杨陵的品阶也不低。 而且颇受皇帝的信赖。 在观赏龙舟时，也有专门的看棚。 位置很不错的。 旦旦跟大宝。 现在的大宝，也有自己的好朋友。 就带着人在看棚的一角玩。 余颖一回头就可以看见。 因为他们都是小孩子，根本不能离开人。 这么大小的孩子，还是人贩子眼里的货物，十分抢手。 即使在看棚的一角，余颖还是让旦旦跟着他们。 这样才会放心。 至于云双也有了自己的圈子，正在招待自己的朋友。 她真正要好的并不多。 最多是一二个。 姑奶奶说过，真正的朋友也就是一二个就够了。 其他的人也就是普通的朋友。 和则聚，不合则散。 不要想着人人都会喜欢你，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有几个好友就够了。 能和你意气相投，有共同的话题，姐妹相称的人。 贵精。 而不贵多。 朋友是要经过大浪淘沙的。 后来直到老年，她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而姑奶奶早已经去世。 看棚里热闹起来。 这几年杨家在京城里也算是站稳脚跟。 尤其是杨陵，职场上很顺利。 这几年天下的粮食，有了不小的增产。 让皇帝是大为满意。 让他更满意的是，杨陵也没有参与了皇子们之间的竞争。 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扎在种田里。 在余颖的引导下，他还注意从海商那里，找寻更多的新品种。 粮食与蔬菜，是他特别注意的。 说不定有更多品种粮食作物出现，那么在生产上有更多的选择。 杨陵做得很认真。 皇帝很满意。 杨陵也很满意。 作为专管农业的人。 活得很辛劳，但不怎么太劳心。 所以，和云双比较关系好的都是一个小圈子里的人，大都是没有什么实权的家眷。 但好处是，没有人卷入什么争斗。 整个小团体一个个都是属于性格平和的人。 相处得好。 坏处是她们都是单纯的小朋友。 没有什么争斗的经验。 都是一些小白。 余颖觉得她们还是慢慢成长起来就好。 现在她们的年纪是后世里的小学生，慢慢教着就是。 她们还是很愿意听余颖讲的故事。 回去后还说起来学到的东西。 时间久了，颇受欢迎。 渐渐引来不少人。 对此，余颖是不怎么在意的，圈子里一旦成立，总是要有人加入。 最终这个圈子越来越大。 人总是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 然后就会人费尽心思加入。 而那个引见的人，要是不理各种亲戚的托付。 绝对会被喷得不行。 最终把所谓的亲朋好友，引进一个圈子里。 于是圈子越来越大。 这段时间里云双这个圈子里的人数是猛增。 云双所在的看棚，因为圈子的关系，来了不少人。 能有看棚的人家不多。 那么自然是呼朋引伴，进入看棚里。 杨家就是这样。 余颖看了一下，大都是不认识。 应该是朋友的朋友，或者是朋友的亲戚。 你呼我唤，相互做着介绍。 这其中就有那个在湘妃竹旁边遇到的人。 也不知道是跟着谁来的？ 一查，才知道是跟着一个翰林院七品官家里的小娘子进来的。 再说翰林的小娘子，也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到的。 进来后，感觉这一切真的漂亮。 应该是花了不少钱财才营造出来的。 好有钱。 余颖要是知道她会这么想，只怕是哭笑不得。 根本就是把家里自用的东西带来。 那里多花钱财？ 而那个小娘子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家里没有钱，每一文钱花的时候，都是要盘算的。 在京城里居住，大不易。 没钱寸步难行。 偏偏他们家就只能依靠父亲的俸禄而活。 官员的俸禄并不多。 好在是这段时间里，遇到一个朋友，算是帮了大忙。 家里的日子好过很多。 那么她才会带着自己的新朋友来看龙舟。 进了杨家的看棚后，她再一次感觉有钱有势就是好。 不是那么挤。 而且位置也很好，龙舟竞渡看得是很清楚。 她给几个熟悉一点的人，介绍着，“这是我的朋友成芳。” 一群小娘子上来见礼。 余颖看着新来的小女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就把视线离开。 如果她记得没有错，这位成芳就是那一次在菩提寺遇到的人。 想不到在这里又遇到。 真的是好巧。 因为成芳是有人带进来的，所以她并没有说什么。 而云双不知道还记得她吗？ 想到这里，余颖看了一眼云双。 云双也认出成芳。 还记得她。 这个人太过特别，自然记得。 当然后来也知道是自己姑奶奶救了她。 对于这个人，云双不太喜欢。 说起来谁也不愿意，被人指着鼻子教训一番。 装什么大半蒜！ 又不是自己的长辈。 就是姑奶奶对待她，也是讲道理，而不是呵斥。 后来在她问是否应该哭时？ 余颖是这样说：“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低潮时刻，那么想哭就哭，谁没有软弱的时候？不过哭过之后，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那么，姑奶奶也有软弱时？”云双好奇地问。 “当然有。” 余颖想起曾经的自己，在知道自己要背负起两个病人时，也是极度惶恐。 因为不管那一个，她都不能放弃。 自己儿子是自己生的。 再苦再累，也必须背负前行。 还有堂弟，在过去痛苦的日子里，叔叔一家也是尽力帮忙。 不管怎么样，是家人。 也不可以放弃。 就算是别人说她傻，但她依旧是坚持下来。 她曾经在夜里独自哭泣过。 恨不得早死的人是她。 那么，留下背着重担而行的人不是她。 可，这都是愿望。 哭泣过后，还要接着背起重担，艰难而行。 甚至在每一次出现在家人面前时，她都要笑容满面。 不想让儿子和堂弟看到自己低潮的一面。 这世上的人，每一个都在自己的路上会遭遇过无数打击。 熬过去，也许就是一片坦途。 熬不过去，就是一死。 死都不怕，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这一刻的她，眼睛里露出回忆的神情。 让云双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这些年来，记忆里的姑奶奶一直是活得是风轻云淡。 她还以为姑奶奶，一定是没有过软弱。 “怎么？你以为我就没有软弱的时候？”余颖笑着说。 云双看着她美丽的面庞，绝对是美人，即使她还小，但审美观已经确立。 一道疤正好破坏了那一张脸，让她心里有些遗憾的。 余颖看出来，摸摸自己假造的疤痕。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是面容被毁，才会绝望的？” “是的。”云双点点头。 在这个时代里，女性的面容绝对不可以出现瑕疵。 这个疤痕绝对是让女性在婚姻市场上，没有了可能性。 是不是嫁不出去的姑奶奶，才很绝望。 “不，双双，你搞错了，面容毁后，我倒是可以安定下来。” “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这一张脸长得好看，但那些人家都不会让拥有这张脸的人做妻子，因为这张脸就是一张妖姬脸。”余颖说。 “妖姬脸？” 云双看着，真的是美丽。 然后她说：“可是，你并不是妖姬。” 余颖微微一笑，眼波流转，看向了云双。 虽然她的容颜看上去毁容，但她整个动作下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很可惜的是，很多人只看这张脸，就已经是认定你是那一类不安分的人。所以，活得很不快乐。” “宁可自己长得不是那么美，就可以活得平凡。”余颖淡淡地说。 这是原主的希望。 原主一点也不喜欢这张媚脸。 她宁可顶着路人甲的脸。 “原来是这样。” 云双才知道，有些平凡也是一种幸福。 “其实，在那些活在底层的人来说，大概觉得张着一张妖姬脸挺好的，也许能一冲飞天。”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所以，姑奶奶才会不高兴嘛。”云双说。 “对！你记住，在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不看重自己拥有的，而去追逐自己没有的，很多时候是有些舍本逐末。“ “有时候，要的不多，就不会失望，你知道吗？” 说话时，余颖给小女孩拢拢头发。 云双憋了一段时间的心里话，终于冒出来，“姑奶奶我想问件事，为什么有人说我娘的死和你有关系？” “.......” 余颖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了一眼云双。 然后问：“你相信这句话吗？” 云双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摇摇头。 说起来，跟着余颖也有好几年，她自然看出来这位就不是喜欢揽事的人。 要不是为了他们姐弟两个人，只怕她早跑到什么地方去清修，怎么可能和她娘有什么更多的牵连？ “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从我这里知道，好过外人告诉你一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有人说你母亲的去死和我有关，真的算起来，还应该是有点关系。” 听到这里时，云双就是一愕。 怎么姑奶奶自己承认和她有关系，她吃惊地盯着余颖。 余颖接着说：“大宝那一次突然被人暗算，我就把他带走，因为调养身体是慢慢才行的，时间花的比较长。” “结果那段时间里，你娘心里一直挂念着大宝，就身体变差，最后死去。” 云双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她娘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太过担心，思虑过度等等原因。 姑奶奶之所以说她有关，就是因为她带走了大宝。 可不带走大宝，大宝会死。 “其实，我原本打算的等着大宝养好身体，就让他和你们全家人团圆，却没有想到你娘还是走了。” 余颖有些怅然。 原本她根本就不想多事，事情变得不得不出手。 “双双，你记住，你以后长大后，要分清楚必须保密的事情和不需要保密的事情。” “要是那种秘密，你必须藏在心里，谁也不要告示，秘密只要告示一个人，那么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而其他时候，却要和自己亲近的人多多保持沟通，说出来后，你会发现有些事情，就不是事。你娘就是想的太多，最终钻进了牛角尖里，再也出不来。” 余颖叹息了一声。 其实甄氏长得很漂亮，学到的东西也并不少，也算得上是个有着真材实料的才女。 在娘家时，被父母双亲是特别宠爱。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出嫁后有些不好。 在子嗣上有些缺陷，一直没有生育，这就让她在心里有着难以言说的隐痛。 这也不能全怪她本人。 因为她嫁过来没有多久，公婆以及亲爹就分别离世。 要守孝的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生育孩子。 一直等到出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