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出事1
阮媛垂眸不语。 楼石迎上从坡上下来的士兵,认真听着他们的报告,又细细地打听了些细节。刘正既然接了那些人,自然要从官道上回京,所以并不能与楼石他们碰上。 但刘正来时,走的定是这条道。那么刘正留下阮媛的东西,便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楼石的官位不高,巡城使却是隶属于禁卫军管辖,直接向承天帝上折子。以前没有,是楼石成年,从兵营回来后,承天帝新设的。可以说,专为楼石设立的。 巡城巡城,承天帝要想知道谁家的消息,只需将楼石喊去,一打听便没有不知道的。京城值得承天帝关心的,也就那么几家。谁家都添什么人口了,几进几出,都去了哪儿,没有楼石不知道的。 也正是这点,楼石这几年,便成了几方势力拉拢的对像。但楼石除了与魏王还算近些之外,却是与另几个成年皇子,都拉开距离。他爹到底是谁害的,还没察清之前,楼石不敢轻易下注,就怕与仇人做朋友还不自知。 况且承天帝不是个老糊涂,并不好糊弄。楼石一笑:刘正,不管你是谁的人,但愿你够聪明。要不然,于他来说,不过是麻烦些而已。承天帝能将这个职位交给他,足以说明,轻易撼不动。只怕刘正自己就要保不住了。 楼石也在想: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阮媛挣扎着站起身,慢步挪到楼石跟前。楼石已经让随着他的兵士收拾,准备起身了。阮媛问:“你在找什么?查到什么没有?” 楼石伸手扶住阮媛道:“没事,咱们回去吧。你是要回公主府还是去影园?我劝你还是直接回公主府,你现在这模样,去了影园,又要抢别人风头了,会招恨的。”心下却想:你可能不知道,就因为你,这朝堂上,只怕没几天安静了。 阮媛不禁笑了。不过这一笑扯得脸疼,表情就有点儿狰狞。“我不放心公主,还是去影园吧。我这样了,估计着公主也呆不长,完一块儿回去。”想了想,阮媛又道:“谢谢你没跟我父母说别的。” 楼石笑了笑,没说话。才将阮媛扶上马,他坐到马屁股上。远远地,就见赵昞与陈玉也是同乘而来。这两人身上都挂了彩。陈玉一脸被追债的模样,赵昞脸上好像被人挠过,挂地彩都是论道道的,而且赵昞的面色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比。 阮媛忍不得又想笑,可一笑脸就又疼。纠结着问:“他俩这是怎么了?怎么样将陈玉从马车上救出来,才能伤成这样?” 楼石一夹马肚子,马缓步上前。楼石坐在马上,环住阮媛笑道:“泰康王世子也遇伏了?这帮子刺客用的什么兵器,怎么专往世子脸上挠?” 本来阮媛被楼石搂着,特别别扭,听了楼石的话,还从不知道他这般有趣,顿时乐不可支。 任谁都看得出来,赵昞脸上一准是陈玉挠的。就不知道这赵昞怎么陈玉的,竟让陈玉如此下手。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陈玉嘴上说不信阮媛的话,其实还是信了。那赵昞自周彤及笄宴后,果然是去过陈府几次。不用打听,一准是去见陈莹了。 想来陈玉有心钓赵昞,这是一早就让人打听了呢。 陈玉虽然还没确定目标,但就现在看,赵昞是被踢出局了。楼石话音刚落,没等赵昞说话,陈玉在马上已经抢着说道:“我要跟嫂嫂同乘,咱们终归男女有别,还是两位世子爷同乘吧。要不就让兵士让匹马给你们。” 阮媛一听,点头附和:“是呢,表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怎么能与男人同乘?马车呢?公主家的车,看着挺结实的啊。” 一提马车,陈玉活活差点儿又被气死。 阮媛掉下去后,陈玉自己在马车里,她也不知道马车已经调头,只当还一路往泾江哪儿跑,不甘于等死,也只得自己寻求办法。思来想去,这马出了公主府还好好的,偏到了影园门口发疯,说明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有外力伤了马,让它受惊。 但受惊的马,不可能这么一直跑下去,受伤了也跑不远。 那么,就说明这马是让人下了药了。就如同她在陈家时做的那般。两味药,一味下在公主府的马房草料里,马出来时喂它吃。但不会疯,只有到了影园,另一味带有特殊香气的药近到马的附近,它才会发疯。 赵宁乘车的马没事,说明只给她和阮媛乘车的马喂了药。做这种事情,套错马的机会不大。那么,目标一准不是她便是阮媛。 虽然万分紧要关口,陈玉依然分析得明明白白的。 其实陈玉也有将迷药带在身边的习惯。至于做什么吗?就只有“嘿嘿”两字了。先与阮媛同在车上时,她还在纠结要不要拿出来时,阮媛就已经先她一步说有迷药在身上,所以陈玉便没再说。 出于自救,陈玉历尽千辛万苦,才爬到马背上没被摔下去。也亏了马跑得累了,也没开始时那般疯。陈玉将迷药往三匹makou哪一攘,陈玉自己也吸了点儿。吓得她赶紧闭气,但到底有些迷糊。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地拉着马。 就在马终于被迷药迷得发晕,慢下来,陈玉也拉不住马缰绳,手一松,就往地上掉。千钧一发的时候,赵昞滚到跟前,将她一把抱住,免了她掉地上受皮rou之苦。经这一下,陈玉也立时精神了。可还没等感激赵昞,赵昞拿刀一下一匹,照那马脖子上一抹,三匹马全死了。 陈玉立时想到,赵昞与陈莹最近走的很近、想到他可能是为陈莹报仇,坏她名声。因为她若与赵昞同乘回影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名声就坏了。就是赵昞想要对她负责,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也逃不过做妾的命运。陈玉立时觉得火冲头顶。指甲变尖。 然而让陈玉没想到的是,她挠赵昞,赵昞竟然敢打她。于是陈玉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就与赵昞滚着地的开撕。被气得糊涂的陈玉就没想过,赵昞既然能转眼间便杀三匹马,哪里会打不过她? 丧失理智的陈玉直与赵昞抓到精疲力竭才住手。于是,两人便成了楼石阮媛看见的模样。根本没有追兵,而且那马也已经不发疯了。赵昞明明还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只是这美人美则美,就是一疯美人。 陈玉与阮媛学的时候,还是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你说,他为什么要杀马?好好的全杀了,这不明摆着想要陷害我?” 赵昞气得举着胳膊支着腿道:“人都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小人吧?这能怪我么?我追上你时,就见你从马上掉下来,我当然以为你是被马甩出去的。我怕你摔着,弃了马去接你,虽然我自小练武,但胳膊腿可全都rou做的,你瞧瞧,你瞧瞧为了接你被地磕的?” 楼石和阮媛瞧着赵昞的举动,有志一同的想,这货有十八么?没有吧,指定八岁,这孩子长得高,长得高。 赵昞还在哪儿叫屈呢:“我怎么知道你随身带有迷药?我说,你一姑娘家家的,带那东西干嘛?随时准备着害人哪?不亏你姊姊总受你欺负,果然庶出的没好东西。还想给我做妾?你省省吧,想当我妾的,能绕京城十圈,轮得到你?” 陈玉在马上左右挣扎,赵昞就是抱着她不松手。气得她对着阮媛楼石道:“你们瞧见了吧?他就是想坏我名声,有意的把那马杀了。” 赵昞怒道:“都说了我不知道你身上有迷药,发疯的马不杀了,难不成让它们乱跑?万一撞了人怎么办?撞伤了好了,赔些医药费,养养就好了。万一撞死了呢?撞残了呢?你这个疯女人,我看你是害人害多了,总以为别人跟你似的吧?” 陈玉大叫:“我不管,算你说得对,可我现在要跟嫂嫂同乘,这总没错吧?放我下去,听见没有,让我下去。” 阮媛也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要不还是我俩个同乘一马吧。” 楼石:“你会骑马?” 阮媛一挠头,呵呵一笑:“不会。表妹会吧?”
陈玉道:“有什么难的,看你们不也就那么坐马上,一赶马就自己走么,现学就会。” 赵昞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想死没关系,还想着拉着别人做伴就不对了。” 楼石觉得赵昞与陈玉同乘也是不大好,但,阮媛和陈玉都不会骑马,附近又没有车,也只得道:“玉妹就先与泰康王世子同乘,我这就打发了人去取马车。” 陈玉在心底发誓,回去一定要学会骑马。现下也只得如此。好在阮媛看样子受伤不轻,好像不能颠簸,他们往影园方向走,不是很快。对于担心丢名声的陈玉,倒是放心不少。 就在快到影园时,楼石打发了取车的兵士,赶了辆不错的马车来。阮媛混身被摔得如散了架似的,也只得被楼石打横抱到马车上。陈玉虽然看着狼狈,倒没受什么重伤。 赵昞几乎是用扔的,将陈玉粗鲁地从马上弄到地上。陈玉也不与他计较,只是照着赵昞坐骑屁股踢,结果那马好似知道,先一步尥蹶子。好在陈玉反应快,闪到一边,没被马踢伤,但又摔了个跟着。赵昞“哈哈”大笑,陈玉气得嘴里小声骂人,跺脚转身自己爬车里去了。 坐到车里,阮媛小声道:“你果然让人打听他去的?” 隔着车子,陈玉狠瞪了外面一眼,道:“要你管?我看你好像要与他重修旧好?不是口口声声要与你表兄结婚么?怎么?后悔了?又舍不得镇北侯世子的名头了?” 阮媛一笑混身疼,忍着疼,但她仍笑得抖着身子说道:“你以前不是将楼石当成了下手的对像来着?我离了,正好给你腾地儿,你要不要上?我这些日子观察,他好像也没我想的那般对唐芷深情不悔,我不行,也许你行呢。” 陈玉咬牙切齿道:“我才不要人剩的呢。满京城多少达官贵人,难道就外面那两只?” 阮媛见陈玉已经炸毛,不想再刺激她,扯了扯唇角,道:“不单他们论只,只怕这京城里达官贵人家的男人,不论只的少。” 陈玉没吱声。阮媛也闭目养神。 待到了影园,陈玉和阮媛不知道,赵宁根本就一点儿都没担心她俩的安危,竟然占了影园最好的位置,水心亭里,与吕倩两个又是吃又是喝的。还让个伎人,远远地在林子里弹琴。琴音与流水声、水边的花、水面上的花瓣、水边的仕女、俊男,组成了一幅绝美的动态画。 身为组织这次游园活动的主人,青竹公主倒是挺关系阮媛和陈玉的。听闻她俩个回来,亲自出去接不说,还让人准备了西院一个偏僻安静的房间,也准备了全新的衣服,首饰,让她俩换。太医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一早就在房里等着了。 别人倒还好,赵昞一下子成了中心。当然是他的伤太过独特,一个个的都非常好奇他是怎么伤的,被什么伤的。有过经验的男人,全都一拍着赵昞地肩,给他个了然的笑。 女孩们很好奇,可是结了婚的妇人,有那曾经挠过夫君的,又哪有看不出来的?不禁就打趣道:“世子这是让猫挠了?什么样的猫啊?” 引得一众人跟着笑。 而阮媛从车上下来时,楼石没上前。阮媛也没有要等着被抱下来的意思。而且绿珠、绿柳几个早就流着泪抢到车跟前,将阮媛扶到软椅上。被软椅抬着的阮媛听了众人打趣赵昞的话,不禁看了眼陈玉,又看了眼跟在陈玉的软椅边上走的陈莹。不管怎么样,她们是姊妹,陈玉受了伤,俩人感情再不好,于外人面前,都要装出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的。 青竹公主对赵昞道:“你也跟着她们去后院瞧瞧吧,太医都在里面呢。”说完,团扇遮唇,笑道:“也不知道你这伤到底怎么弄的。又没去风花雪月,就是被马蹄子踩了,也踩不出这种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