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接受与否，满意与否
方绩的步伐有些缓慢，但既然有了决断，便不会退缩，这缓慢的步伐，只是在思索着如何处理这件事。 但步伐再缓慢，山峰都只有那么高，走了一刻钟之后，还是来到了神音跟高喜面前。 神音跟高喜也早已站起身，望着方绩。 方绩望了眼两人，心中苦笑，最终话到了嘴边，变成了。 “神音，你还好吗？” 方绩不同于神泉，神泉不能跟神音见面，他可以，神泉不能跟神音相认，他也可以，这也是他作为真龙一族族长的权力。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出乎方绩意料的是，神音轻轻点了点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方绩并不陌生，是儿时的神音，经常有的笑容。 “我很好，大伯。” 神音轻轻地说了一句，目光中带着丝丝笑意。 神音已经忆起了儿时的记忆，像眼前显得拘束的方绩，在她印象中，是从来没有过的。 方绩却松了一口气，也明白神音儿时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那段记忆，是在踏风虎抚养神音之前的记忆。 真龙血脉的强大之处，就是能够压制几乎血脉，腾蛇血脉虽然强大，却也要被真龙血脉所压制。 这个过程，在神音出生后不久，就开始了，并且持续至今，直到那日腾蛇仙剑将腾蛇一族的遗泽回馈给神音，才完成了这个过程。 神音体内有两种血脉，都无比的强大，其中真龙血脉更是盖过腾蛇血脉，但是神音赖以生存的血脉，还是腾蛇血脉，于是腾蛇血脉就在真龙血脉的压制下，显得极为孱弱。 这就导致了幼年的神音，记忆经常会无端消失，直到腾蛇血脉壮大到一定地步，才会停止记忆无端消失这个情况。 之后，因为神音的记忆已经停止消失了，真龙一族再也不能容忍方绩照顾神音的举动，便将神音交给了踏风虎抚养。 而方绩抚养神音这一段日子，就是长达几十年，几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神音。 便是在那个时候，杨邺才跟方绩认识的，随之也认识了神音，也不齿隐匿在一旁的神泉。 那段时期，也是方绩刚当上真龙一族族长，也是杨邺前去观礼的日子。 至于方绩为何当上真龙一族的族长，也多是为了神音，族长的权力较之长老的权力，便大上了许多。 自然的，方绩身上，便总有着一股威严，只不过当时不能收敛住，现在可以收敛住而已。 方绩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照顾神音的时候，不过那时候的神音，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而且，还找到夫婿了。 站立在神音身侧，被两人忽略了良久的高喜，终于有了一丝存在感。 紧接着，方绩便同神音坐了下来，聊着这些年来神音的经历。 一旁的高喜虽然有些不解，但无疑也松了一口气，跟着坐了下来。 坐了下来之后，方绩才算是放心了，微微理了一下杂乱的思绪，微笑着出声了。 “你这些年来，没被人欺负罢？” 方绩作为真龙一族族长，不说日理万机，但也是极忙的，雷州的大小事务，基本上就是他一个人，加上两三个帮手调理的，上任初期还不显得怎么忙，因为那时还有上任族长以及上任族长的帮手帮忙，现在少了人帮他，就显得非常忙了。 这样一来，也就没工夫照看神音了，只能分出一丝心神，不到最危急之际，感应不到神音的情况。 神音却只是浅浅一笑，摆了摆手，轻声回道：“母亲疼爱音儿，过得很好。” 踏风虎算得上是神音的母亲，养育了神音几百年，几百年间，真正的劳心劳力，视如己出，便是生母也不过如此了。 至于神音受欺负，就更不可能了，再怎么说也是真龙的血脉，不可能任人欺凌，暗中的龙卫，可不是吃素的。 因有龙卫保护，分神期的妖兽，便都被赶走或是诛杀了，而分神期以下的，也伤不了神音一丝，上位灵兽踏风虎，可不是好相于的，至于合体期妖兽，更是能直接看出神音的真龙血脉，再如何想下手，也要建立在能够不死之上，因而不会有动作。 方绩也有所耳闻，并不是太担心，微微一叹，唏嘘道：“劳累虎姬了。” 虎姬？神音一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望向了这大伯。 方绩察觉到神音的目光，好似是自己的话出了问题，仔细一想，就明白了神音所想，便叹道：“虎姬是龙翅虎长老的妻子，但龙翅虎长老早已故去，虎姬便留在了雷州，没有再结过伴侣。” 神音这才释然，无声一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方绩也不以为意，不正因为如此，才会找上虎姬来照顾神音的，知根知底的人，又知道真龙一族的人，来照顾神音，最合适不过了。 神音可能没想这么多，但是高喜却是想到了当时他找到踏风虎的时候，踏风虎只是摇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就把事情带过了。 当时只是以为是真的不知道，没想到却是在骗他，但高喜也没别的想法，踏风虎抚养神音长大，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踏风虎呢。 神音笑过之后，便又继续问了起来，也并不是问什么龙翅虎长老，因为她不知道龙翅虎长老是谁，也没有问踏风虎的事情，因为她对踏风虎非常地熟悉，并不要问大伯方绩。 神音问的是，她的母亲。 “大伯，我的母亲，是怎么跟你们认识的？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继承了女子的敏锐，神音的直觉告诉她，大伯关心她，更多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那么她的母亲，又是什么样的人呢，能够让大伯隔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另外她的母亲，又是怎么跟大伯认识的呢？ 神音对于自己的生母，并没有方绩以及杨邺想的那么重要，反而能够以轻松的姿态，来谈论自己的母亲，因为她不止没见到她母亲的面，而且还是由她的另一位母亲养大的，现在她的另一位母亲，才是她的母亲。 而且神音对于神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并不认同神泉是她的父亲，而是当作陌生人来看待。 方绩似有所觉，心中苦笑，早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而且神音的这个问题，在许久以前就问过了。 方绩沉默了片刻，但这个情形，早就料到了，不是吗。 “这是什么？” 神音望见了方绩伸出的手掌，打开手掌后露出了一道类似门户的东西。 方绩暗自一叹，但还是微笑着作出了解释。 “这是不死神泉，喝下去你就能知道了。” 如果是以前的神音，可能还不知道不死神泉是什么，但是现在，却是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她的那个父亲，日夜看守的东西吗。 神医又望及方绩神情，同时也转头望了眼高喜，见此刻的两人，出奇的相似。 都是沉默不语，都望着这不死神泉。 神音便也如同两人一般，又将目光投向了不死神泉。 这是青龙一族的力量源泉，也是青龙一族长寿的原因，其中的神泉水，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功效。 另外，这神泉也就是高喜曾经去过的那个神泉，只不过当时神音以为这只是个助人修炼的神泉，却没想过是不死神泉。 高喜所想的便是如此，这扇门户他并不陌生，正是那神泉秘境当中的门户。 至于方绩，所想的就是神音喝下去一口神泉水，寿命便能够回归正常，同时也能够通过这神泉的水，知道她母亲的过往。 就算神泉跟神音不能相认，但也不能将事情一直瞒着，神音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能够知道她母亲的事了。 仿佛是本能一般，继承了真龙血脉中青龙血脉的神音，将不死神泉拿到手中后，便明白了如何运用。 放开了对不死神泉的控制，任由其飞到空中，门户扩大，一滴晶莹的水珠溢出，滴落下来。 “嘀嗒” 水珠落到神音身上，却好似滴在了石阶上，发出脆响。 高喜尚自凝神，方绩却知道，神音正在通过不死神泉的记忆，目睹过往的事情。 那是最后一条腾蛇，腾蛇一族真正覆灭的时候。 腾蛇一族因三千年前的灭族之危，没有伤者，俱是亡者，但还有六条腾蛇，侥幸地活了下来。 这侥幸活下来的六条，就是腾蛇一族最后的精锐，但是每条腾蛇的下场都不同。 六条腾蛇活了下来，其中一条，就留在了妖兽部州楚州，但是将自身体内的腾蛇血脉，给剥除掉了，只剩下腾蛇的体魄，并不算真正的腾蛇。 第二条，就是迁移到了雷州，但在留下血脉之后，便身亡了，其血脉也不知所踪。 第三条、第四条，则是报复了腾蛇一族的仇家，之后死在了力竭之下。 第五条，就是死在了迁移的途中。 而第六条，则是跟命运对抗到底，与体内的食血食髓咒做斗争。 那时候，食血食髓咒尚是弱小，并没有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而且也不可在短时间内，连续屠杀腾蛇，往往将一条腾蛇杀死后，要回复数年才有气力积蓄屠杀。 所以这第六条腾蛇，就是能暂时的压制住血脉中的食血食髓咒，推迟食血食髓咒的发作时间。 第六条腾蛇的修为亦是不俗，足足合体期，在最后的六条腾蛇中，算是属于前列。 然后，便将食血食髓咒，推迟了近千年。 这个时候，之前的六条腾蛇，已经死去了四条了，只有第一条腾蛇与第六条腾蛇，尚且或者，只是那第一条腾蛇，纵然是腾蛇的样子，却也不再是腾蛇了。 所以，这第六条腾蛇，便算是最后一只腾蛇。 不过这第六条腾蛇，却并不算是真正的腾蛇，因为其将食血食髓咒压制，也就意味着腾蛇血脉不能发动，平日里，多是靠着体魄来躲避危机，何况合体期的腾蛇，也没谁去找不自在。 而千年时间，食血食髓咒，再也压制不住了，这最后一条腾蛇，也选择了第一条腾蛇的做法。 将自身血脉，剥离了出去。 只是这第六条腾蛇，曾经得到了一门神奇的功法，能够将这食血食髓咒压制住，也全赖这门功法的原因，因此剥离自身的血脉，并不是直接剥离，而是将其孕育出新的生命。 以合体期腾蛇的所有，花费千年时间，来孕育出一个崭新的生命。 这个新生命，会得到这条腾蛇的一切，也能不再受食血食髓咒的困扰。 这个新生命，就是神音的母亲，月音。 正如月灵的前身，那第六条腾蛇想的一样，月灵继承了她的一切，但又是崭新的生命，与腾蛇一族再无瓜葛，却又属于腾蛇一族。 而新的腾蛇乐灵，继承了她的前身，修行两千年，蕴育一千年的所有。 于是一千年前，月灵迈出了隐居的地方，接触到了外界。 因为有着两千年的智慧在脑中，三千年的修为在体内，腾蛇月灵，无疑引起了九州的关注，也发现了这只独一无二的腾蛇。 随之，本来已经销声匿迹的食血食髓咒，又从血脉根源涌现，缠住了腾蛇月灵。 只是最后的一只腾蛇，腾蛇月灵，却并没有像以前的腾蛇那样，不是压制血脉，就是剥离血脉，而是彻底地开发血脉。 食血食髓咒纵然是索命邪术，但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将一名分神期修士蚕食一空，尤其是月灵体内的三千年修为，蚕食起来，更是费力。 之后，更加耀眼的月灵，就在雷州，寻觅着可能有的腾蛇血脉的时候，遇见了出来历练的方绩跟神泉。 坦白地说，金龙比青龙耀眼的多，只是再耀眼的金龙，又怎及月灵的光芒，将腾蛇一族的血脉、天赋，发挥到极致的月灵，能够轻易地击碎方绩跟神泉的自尊。 随后，不可一世的腾蛇月灵，就有了两个忠诚的跟随者，金龙方绩，青龙神泉。 而同时，那蚕食着月灵体内修为的食血食髓咒，不断地吞噬着月灵体内的三千年修为，缓缓壮大，吞噬的速度愈发加快...... 方绩就跟神泉，跟随月灵的脚步，走遍了雷州，也彻底地对月灵感到叹服。 直至心慕，最后变成了追求。 而有了两千年智慧的月灵，就如同隐居的智者，无比地睿智，一眼望去，目光直接就穿透了方绩跟神泉的心，让两人每次话语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甚至，还使得方绩跟神泉一度反目，不过却也没持续多久，毕竟都是真龙，不会因为这些事发生矛盾。 之后，方绩跟神泉，就目睹了月灵，从睿智的智者，一步步变成情窦初开的少女。 但比之方绩的随性而为，情窦初开的少女，却更是心慕沉稳的神泉，选择了神泉。 方绩也只好祝福两人，只是方绩却是忘了一点，那就是真龙的族规。 只是纵然是真龙的血脉，却在月灵面前，不占一点优势，月灵虽是腾蛇血脉，但却将腾蛇血脉升华了，不再局限于腾蛇，而是从近似真龙血脉，质变成了与真龙同级的血脉。 但这一点，纵然方绩跟神泉后来知晓，却也是无能为力了，因为月灵的血脉，是不可复制的。 之后，就诞下了神音，不过神音却是孕育了百年，方才出世，而且在神音出世后不久，月灵就消逝了。 方绩就跟神泉，望着月灵的生机，一点点消退，直至身躯冰冷。 那食血食髓咒，早已经将月灵的所有一空，但因为腹中神音，却是并没有死亡，而当神音出世，生机寄托在神音之上的月灵，自然便香消玉殒了。 为此，知情者也只能喟叹了。 随后便是真龙一族发现了真龙血脉外泄，赶来追捕神泉，但因为神泉是长老，也不可能将神音处死或是将神泉怎么样，只好任由神音生活在雷州。 这也是两种血脉的冲突，神音体内的腾蛇血脉，还有着月灵腾蛇血脉的一些特性，因此便能与之抗衡，但也因此，才会在儿时经常失忆，却也正因为如此，神音才能安然的活下去。 不过神音终究会长大，血脉也终究会掌控住，因此当神音控制住体内血脉的时候，就被送到了踏风虎那里，交由踏风虎抚养。 现在的神音，身上的邪术已经彻底根除了，日后也不会再有邪术来侵袭，生命也不再受到威胁，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这都建立在真龙一族，不拆散两人的情况下。 一次血脉外泄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神泉犯了一次已是大罪，若神音犯了第二次，神泉有难不说，神音也会遭难，方绩亦是，族长都没得做，甚至高喜，也会被牵连，有身陨之危。 真龙一族的意志，没人反抗的了。 在方绩沉思之际，神音却已经将自己母亲的过往尽数知晓，有几分动容，心弦激荡，但同时，却又站起了身。 方绩被惊醒，也随之起身。 高喜亦是起身，他感觉到神音的情绪，又不稳定了。 “高大哥，我们走罢！”神音轻轻地说了一句，但是拉着高喜的手，传来的力度，说明了神音并不轻松。 神音说完之后，便拉着高喜下着石阶，好似回想起什么，转头道：“大伯，替我谢谢他。” 两人便下了山峰，神音的情绪也稳定了几分，见到山峰下的杨邺，也问候了一声，随之才朝着山峰入口走去。 下山的方法，就是从入口穿过去，然后到峡谷中，飞进迷雾当中就行。 杨邺目送两人离去，直至身影消失，才拿手碰了碰方绩，笑问道：“情况怎么样？” 方绩苦笑着摇了摇头，最糟糕的情况，仍然发生了。 在性格方面，神音继承了月灵的性格，一条路走到黑，纵然是墙，也要把墙撞破，至于能不能撞破，那就不是她们两人考虑的范围了。 这样的性格极为可贵，却也极为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