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下九流(二)
下九流里面早早安排下的棋子应该出了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安排来接应自己的长青子和庆园行段班主两人间互有间隙。庆园行段班主更是不知道自己接的是个什么人,连叶文的身份都不知道,最好还要叶文自己说出身份,要知道叶文和其余几人不是同一条路子上的,这番动作很容易暴露自己。不过好在说是暴露了,也没有暴露,只不过表明自己是西凉武帝城一脉,想必段班主也猜不到自己是十万大山守门人的大老板子嗣。也亏得这些下九流班子不像上九品那般自命清流的伪君子,贩夫走卒最是记恩,书读的多了,恩情也就看得淡了。 在客房里整理了少许思绪,打开窗户透透气。庆园行这支戏院应该走的是大江南北走唱的行当,这客房该是租借的,好在居于民居之间,算不上景逸非凡,但也能够享受一片安宁。抬眼望去,时间该是差不多了,叫上锦鲤去镇外的河边看看所谓的棋局。不过估计依照小丫头的性子,这回该是失踪了吧。 叶文离开自己的客房,来到给锦鲤安排的房间,敲敲门,果然如自己所料,小丫头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过叫上她算是一种掩饰,既然人不在,自己小心一点就是了。 路经后台,叶文竟然在后台看见了武启,坐在井沿上饶有兴致的看这些戏院学童练习唱戏功底。至于马如龙和楚文生两人估计正在房里呼呼大睡吧,不到晚饭的点是不会下楼的。杨宗保估计练枪吧,没办法,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剑随身藏,没见叶文自个时时刻刻背着剑匣么。叶文恬不知耻的想到。 叶文走过去,“怎么上瘾了?男怕《夜奔》,女怕《思凡》。看中哪个未来的角儿了?让你这个未来九州的主人称赞一声,赏两个唾沫星子,好不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去去去,有事感觉自己办去,别打扰我。”武启罕见的对叶文没有了昨日的好脾气,没好气的说道,说完也不理会叶文,拿起葫芦瓢舀上一瓢深井水急急忙忙去滋润那些练戏沙哑的稚童嗓子。叶文若有所思的离开了庆园行后台,前往河边棋局。 “晚饭就不等你了,你应该赶不回来吧。”远远地武启传来一句话。 “啊,不回来了。”叶文背着身子摆摆手。 前往河边的路上,叶文又碰到了那个严厉的段班主,带着一群骨瘦如柴的光膀子小子对着落满霞光的河边,支着一群公鸭嗓子练声,活生生得吓跑了河水下的一群鱼。段班主见着叶文来了,点点头示意一下,右手隐秘的摆出几个动作,而后又回过头拿着缠着布条的木板,见谁偷懒就来一下子。 “往前走一里地的第五颗垂柳下的第三个棋局吗,明白了。”叶文点头。 少许时间,叶文来到了暗号里的第三个棋局下面,整个河边上摆满了桌椅,可惜却没有一个客人,应该是到了晚饭的点,大家都回去了,只有第三张桌子上趴着一个昏昏欲睡的中年人,棋盘上摆着一个残局,黑白子围棋,很少见。在民间大多是玩象棋的人,玩围棋的很少,更别说解围棋残局的。 “呦,少年郎,来下一盘看看,就一会功夫,不耽误你回家吃饭的点。”见着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趴着昏昏欲睡的中年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对叶文说道。 “三山五岳,怎下七白八黑?”叶文手拢在袖子里,坐在中年人对面淡淡的说道。 “书读多了读傻了吧,你到底下不下?”中年人不耐烦的骂骂咧咧,却直起了身子。 “会下,不下。”叶文又说道。 “行行行,你看我下。”中年人站起身来,右手拿黑子,左手拿白子,一个人自顾自的和自己对弈,不再理会坐在一旁的叶文。一子接着一子,不间断的下满了慢慢一个棋盘,叶文这才把目光从中年人的脸上收回,放在棋盘上,默默的把黑棋的位置记在心中,对照着脑海里的记忆,一字一句的翻译出来。叶文眼睛一缩, “他亲自来了么,看来不止下九流出事了啊!”叶文在心底暗自叹道。 “记清楚了?”中年人见叶文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手一挥把棋局打乱,连忙问道。他只负责摆好棋盘,自己也不知道棋盘上的暗号说些什么。 “嗯,去哪里吃晚饭好呢,真是让人头疼啊。”叶文驴唇不对马嘴的说道。 “喝一壶花酒,再去庆园行看一出好戏,回家睡上一觉,收东西喽。”中年人同样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叶文却听到了自己要的答案,站起身来从棋盘上挑出几颗棋子,手一握,捏碎棋子露出藏在棋子里面的东西,金光闪闪,是几片小小的金叶子。 “知道我没钱去喝花酒么?还是这个性子没有变啊,冲弟。” 张家镇喝花酒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镇子中央的怡红院。叶文来到怡红院却没有从正门进去,按照最后得来的答案。喝花酒在怡红院,庆园行看好戏指的是下九流,回家睡觉则是指的下九流的家。怡红院里的下九流有厨子,跑堂的,以及龟公等等,而在怡红院下九流的家,则只能是厨子的家,后厨了。至于妓院在几十年前就不算是下九流了,登上了上九品的尾巴,九品百花,想当初中九流和上九品的门派知道了之后,可是差点把天捅破一个洞,可也没能奈何,谁叫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有钱,才是大爷。 来到怡红院的后门,叶文伸手一推,果然后门没有被扣上,轻轻一推就把门推开了。和怡红院前院的莺莺燕燕,姹紫嫣红不同,这里没有香脂玉臂,没有**欲望;这里多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污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垃圾,离厨房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想必那些怡红院的恩客是尝不出来酒菜里面的干净与否,这里本来就不是酒楼,不是供给吃喝的地方,这里是男人玩乐的天堂。 叶文避开一路上的障碍,锅碗瓢盆一些,正在热火朝天炒菜煲汤的大厨师们也仿佛没有看到叶文这个人,只是在叶文走到尽头的时候,又打开某一处的障碍,让叶文继续前进,走过重重的通道,有些障碍甚至可以看出是新近开辟出来的一道门。叶文来到了一个幽静的房间,估计了一下还是在怡红院里,只不过听不到怡红院的浪声尖叫而已。 屋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几碟小炒两碗米饭,一碗小巧玲珑,连筷子都是玉质的;另一碗则硕大无比,狠狠的塞满了米饭,一双普通的竹筷子摆在一旁。一桌酒菜两人吃,却只有一张椅子。 正对着桌子的就是房间的门了,门槛很高,几乎快到人膝盖,典型的深门大院的构造。高高的门槛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少年人。黑衫玉带高脚靴,眉清目秀,双眼炯炯有神,见着叶文从屋内的书架暗门进来,羞涩的裂开嘴一笑,印着月光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哥,你来啦,吃饭吧,我都等你好久了。” “啊,叶冲,等急了吧,快吃吧。”叶文开口道。相隔五年的兄弟此刻在这怡红院里见面,却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