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电之国、第五节 龙潭的准备

    风雨如磐，夜色如墨。

    靖大王直接在最隐秘的起居室召见了龙潭情报系统与保卫系统的总管阮翔。能够进入龙潭统治的最核心、明廷的最深处，这说明阮翔的地位还在孔元茂之上。

    “大王……”阮总管坐在大王对面，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大王。这是一个高大却干枯的老头子。也许是多年见不得光的工作，使得整个人变得极度阴鹜猥琐；倒八字眉毛下的水泡眼里，永远看不清楚他的目光所指，似烟非烟似雾非雾。这是一个完全成熟的政客的脸，一团模糊不清的烟雾。

    大王低头翻阅着阮总管刚刚呈上的一大叠文件，沉默不语。他身边须臾不离身的、最宠爱的侍妾也被打发走了，可见这次会见的极度保密与谨慎。

    “唔……”靖大王坐直了身子，把台灯调暗了。室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阮总管恭顺地低下了头。

    “阮总管……依你看，这帮人将给我们带来什么？”大王缓慢地发问了，不时拿他的水泡眼瞥了一眼面前的这位糟老头子。龙潭君臣上下，都是这副被酒色虚淘干净的德行。

    “大王，”阮翔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说，“依臣之见，孔先生说得是有道理的。他们非敌非友，带来的风险估计不会很大。”

    “为什么？”

    “人数！他们人不多，翻不起大浪！何况这是一帮长途跋涉的疲敝之兵，还带着大量老弱妇孺！”

    “唔……”大王沉吟着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间内不紧不慢踱着步子。

    “把他们消灭掉，”大王突然停住脚步，死死盯着阮总管，“岂不是毫无风险了？”

    “大王！这可使不得，”阮总管有些着急地解释道，“虽说天理公义是个玩笑，但毕竟还在！人家国破家亡投奔我们，我们不能不收；何况凤山还和我们几十年的交情！再说……”，他顿了顿，“凤山不在了，凤山的人还没死光。万一东山再起……”

    “好了！”靖大王有些心烦意乱地打断了他，“我们这边准备怎么样了？”

    “大王，”这正是阮翔今晚汇报的主旨，他不慌不忙一条条说了起来：“全部武装力量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其中最外围的十八个据点，已经进入临战状态。兵器、弹药、粮草都全部备齐备足，这是准备情况的清单，”他又摸出一份文件小心翼翼呈了上去，“内部保卫已经全部准备妥当。目前正在龙潭进行大规模秘密搜捕，可疑分子彻底肃清。大王，我们是个封闭的地方，”他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外敌不容易混进来！”

    靖大王微微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那部远程无线电收发报机，已经全部隐蔽好了。臣以为，这伙人来龙潭，其中一个很大的目的就是冲着这台无线电！”

    “为什么？”

    “联络！他们要和远在天边的汉帝国联络。方圆数百里，只有龙潭才能做到……”阮翔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目光灼灼。

    “哦……”靖大王若有所思坐下了，“那批人……”

    “大王，”阮翔的目光变得yin邪起来，“那批汉国人早已被声色犬马俘虏。我龙潭女人的美貌，可是赫赫有名！”

    “呵呵……”靖大王苦笑起来。他的“国家”竟然沦落到了用女人的rou体来羁縻一股强大的外来力量，动员全部武装来防备一小撮长途远道而来的土匪的地步，这对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来说，真真切切是一种耻辱。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阮总管……”大王猛地回过神来，目光突然变得无比锐利，“依你之见，我们未来的出路如何？”

    蓦然面对这个重大的、事关“国家”“民族”前途命运的问题，阮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大王一字一顿地说，“蓝海追踪而来，我们龙潭能否保住？”

    “大王……”阮翔沉重地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臣以为……”他有些吞吞吐吐了。

    “阮总管，你说嘛！寡人不怪罪你！”

    “臣以为……凤山的今日，就是我龙潭的明日！”说完这句话，阮翔慌忙起身离座，神情不安地匍匐于地上。

    “唉……寡人早想到这一层……”靖大王长叹一声。他颓然坐了下来，“请你劳心劳力了，想办法和蓝海接触吧。见机行事。”

    “是。”阮翔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靖大王突然靠了过来，扯过一张纸，开始用毛笔书写着什么，同时轻轻踢了依旧匍匐在地的阮总管一脚。他立即意识到，极端机密、极端重要的时刻到来了，这才是今晚大王召见他的真正目的。

    大王写道：“一号品，立即做好隐蔽。”

    阮翔接着写道：“现在转移？转移到哪里？”

    “还未想好。先隐蔽。绝对保密。办事之人要立即清理。”

    阮翔郑重点了点头。

    靖大王长舒一口气，拍了拍阮总管的肩头，有些沉重地说：“老阮啊，龙潭之前途，龙潭百姓之命运，系于你我身上啊！保重！”

    阮翔身子一颤。他从未见过这位顶着“花花公子”名头的主子如此庄重、如此动情，不禁老泪纵横，重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哽咽道：“臣，敢不拼老弱之身，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