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上天邙寨（一）
秦岭山脉横贯华夏中部的东西，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唐朝诗人韩愈所作的诗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道明了它是华夏南北的分界线。天邙山属于秦岭山脉的一个山头，位于洮县西北，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天邙寨就坐落在此山之中。 天邙寨的首领大屋内，燕老大正端坐在镜前，身后立着一个俏丽的侍女，正在细心的为她打扮。 侍女将燕老大两侧的秀发小心翼翼的提起，结成了一个飞仙髻，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羡慕道：“我家姑娘真是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不知道那个男子，怎有如此好的运气，竟然能到姑娘的亲睐！” 燕老大俏脸微红，轻啐道：“多嘴。”然后又有些担忧的问道：“翠儿，你说他真的会来？” 叫翠儿的侍女忙答道：“豹爷不是亲口保证的么！再说今日是姑娘的桃李年华，他连贺礼都送来了，怎么会不来呢！” 见翠儿提到钻山豹，燕老大反而有些不安起来，自言自语道：“就是因为陈晏做的保证，我才加不放心。”念头一起，皱起柳眉，继续问道：“陈晏在哪里？怎么大堂那边这么吵？” 翠儿想了想，回道：“豹爷应该在大堂那里，这会估计正在布置酒宴。姑娘虽说不愿大肆举办，但寨子里的兄弟们，谁不想为姑娘好好地办一次！” 燕老大闻言没有作声，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向忠义堂望去。 忠义堂内，钻山豹正将一个山贼提到自己面前，满口的唾沫恨不得把此人淹没，“栾小乙，你是不是不想让燕老大过好这个生！” 栾小乙一脸的委屈，看着钻山豹另一只手上的东海大珍珠，满脸rou疼道：“豹爷，珍珠，那可是我的珍珠！” “什么你的我的！难道这个珍珠不是拿来给大当家庆生的吗？”钻山豹两眼一鼓。 “确实是给大当家庆生的。”栾小乙一脸的无奈，指着挂在大堂上的贺礼单，气恼的说道，“可是，我的珍珠前面，写着你的名字排在第二，而我的后面却写着白银三百两，只排在第三。” 钻山豹上去就给了栾小乙一个脑瓜，指着礼单最前面，忿忿道：“你自己看看，内定的第一，才八百两！你给我整个七八百两的珍珠，我只得将我的五百两，均给你三百两，其余的加到第一上面，凑成一千两！你是不是要抢第一的风头，让大当家不开心！？” 栾小乙弱弱的说道：“其实我也可以排第二……”话还没说完，就被钻山豹两只滚圆的虎眼，瞪得憋回了肚子里，只得陪笑道，“豹爷，这排第一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不会自己看，还亏你爹是寨里的蒙学先生！”钻山豹瘪瘪嘴。 估计也是被钻山豹欺负惯了，栾小乙也不太在意，抬眼向榜单望去，口中念道：“木晗！” 听到这个名字，钻山豹一屁股的坐在板凳上，烦躁起来，自打燕燕从州府里回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动不动就发呆，有时还呆上一整天，一会儿气恼，一会儿害羞。 已有经验的钻山豹，立马就觉察出情况不对，燕燕与众人分开的那个晚上，绝对出了事，仔细的回忆了下，也就只有姓木的那小子有可能性！ 虽然，燕燕是寨子里的大当家，但在钻山豹心里，那就是自己的亲妹子，从小喝自己母亲的奶长大，在襁褓中又被父亲拼死救出，双亲在弥留时，自己曾对着二人立誓，一定要护她一生平安快乐！ 这次庆贺石北燕桃李年华，钻山豹是左思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妹子恢复过来，但身为一个大老粗，哪有什么好办法！干脆叫上几个手下，下山准备把木晗绑来。 正好钻山豹刚下山，就遇见返程的村老，一路上，后者兴奋的把什么底都露了，被他抓了个现成，直接拿救灾款当个贺礼，将人留着给木晗传话。 “豹爷，豹爷！木晗那小子来了，正在山下！”一个寨里的小啰啰冲了进来喊道。 钻山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脚踹去，“别那小子，那小子的挂在嘴上，大当家可不高兴！记住叫木小…大人，我呸，还真他娘的不习惯！” 然后又一把抓住小啰啰衣领，一脸凶相，低声吩咐道：“昨天的事，谁都不许泄露，特别是大当家那里！否则，就等着脱层皮吧！”话说完，就大步向山下走去。 在山下的寨门前，木晗牵着一匹河曲马正立在此处，今日，交代过昭海尔继续帮助百姓伐木建屋后，不顾格列布的劝阻，独自一人前来赴会。 等来到天邙寨一看，木晗才觉得，这里真是个占山为王的好地方，三面悬崖，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上山小道，如果是自己，一定在山顶建湖蓄水，任他十万大兵前来，也仅需千号人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寨子里，此时是人头耸动，议论纷纷，营门前几个放哨的山贼，正围着一个看起来知晓一些内情的同伙,好奇地打听，后者站在圈内，一边讲的眉飞色舞，一边还眉开眼笑的向木晗望来。 “赵老五，你再嘀嘀咕咕，信不信老子废了你吃饭的家伙！”一个巴掌重重拍在赵老五的头上，将他打的一个踉跄。 赵老五好不容易站起身，正欲转身大骂，等看清来人，却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豹爷，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钻山豹狠狠地瞪了赵老五一眼，满是警告之色，这家伙昨日陪自己下了趟山，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内情，但现在也不是处理这些的时候，扭过头，堆起满脸的笑容，径直向木晗走去，“木大人！” 这一声“木大人”叫得木晗一激灵，直接就怀疑钻山豹，是不是被人调了包，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对方一番后，才无奈道：“豹爷，这木大人您就别叫了，真是折煞小可了！您还是直接叫名字吧。” 钻山豹“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拒绝，“既然这样，我就直接叫你木兄弟好了，你也别喊我豹爷，我叫陈晏！” “陈兄！”木晗只得点头答应下来，也不客套直接开口询问，“其实我这次来……” 还没说出救灾银这几个字，木晗就被钻山豹一把搂住肩膀，后者接口道：“我知道！给大当家贺桃木年华嘛！” “桃木年华！？”木晗闻言一惊，暂时忘了要询问之事，“今天是燕老大的二十岁生辰？” 钻山豹两眼一转，假装惊讶道：“是啊，木兄弟不是连贺礼都送了吗！我就说木兄弟不是这样的人，大当家贺生，怎么会只送礼咧！这人不是来了嘛！”话说完就拉着木晗，踏入山寨。 木晗被突然的剧情发转，弄得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拉进了忠义堂，顺着钻山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张喜庆的大红贺礼单上，第一排写着：木晗，贺礼，纹银一千两。这个一千两还是后改的，前面被划去的部分，还可以清晰地认出八百两这三个字。 “八百两！被劫去的救灾款，不也是这个数目么！”木晗心中一动，瞬间就将真实的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寨子里的人，想让燕老大开心，擅自做主把救灾款抢来当贺礼了，至于这个擅自做主的人是谁？木晗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坏笑的钻山虎，顿时无语！ “陈兄，这个贺礼的事是怎么回事？”救灾款关系重大，虽然这八百两，放在大富之家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对眼前的灾民来讲，那就是生与死的区别，身为父母官，木晗不得不开口。 “怎么！木大人想把送出去的贺礼再收回去！”钻山豹两眼一瞪，连称呼都改了回去，阴阳怪气道，“你可要想清楚，要不是燕老大，这个县令你当得上吗？用八百两银子为恩人庆贺一下，木大人都舍不得！？” 虽然知道钻山豹在强词夺理，但燕老大确实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只得低下身段，低声道：“陈兄，这笔款确实是救命钱，可否容我过些日子，再另备厚礼。” “陈晏，你找死！”钻山豹正欲反狡，突然感觉背后一凉，耳边风声大作，连忙趴倒在地，一把木凳带着呼啸之声从头顶掠过，木晗一脸惊讶得扭头望去，只见燕老大正一脸娇怒的站在身后。 刚才，得知木晗已到山寨，燕老大是满心欢喜，连忙叫侍女给自己收拾完毕，就急忙往忠义堂赶来，没想到刚一进大堂，就听见了二人刚才的对话，她本是聪明伶俐之人，自然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的娇羞可想而知。 木晗刚想开口解释，就看见燕老大气的满脸通红，转身背向自己正欲离去，连忙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喊道：“燕老大，你听我说。” 燕老大猛地将手甩了几下，但却被木晗紧紧握住，使她挣脱不开，不由怒道：“我都同意你将银子都拿回去了，你还纠缠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