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伪装
“典礼还有几个小时就要举行，我们的时间很紧。”菲菲安小脸严肃而平静，拧着细细的眉毛，带领道格向着自己的实验室走去。通道内稀疏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阴影，衬托得那双大眼睛格外清澈：“无论如何，莱特帝国皇帝阿纳古二世今天必须按照我所知的‘历史’被暗杀……否则我们就会很不妙！” 道格跟在她的身后，沉默片刻后突然站住：“菲菲安，你直接派个人去，用个藉口——例如那里面蕴藏的魔力对普通人有害之类的——以‘俯视之塔’的名义把戒指要回来、或者偷换掉不就可以了？” 他眨眼间就想出了一个合适的招数，倒是对得起菲菲安说的那句“你很聪明——至少也是狡猾”。其实这也是环境逼人，自从当年拥有初级斗气的他自以为纵横街头无敌手、却在暗巷中被十几个什么也不会的小混子套了布袋差点打死之后，道格就用惊人的速度完成了从体力型打手到脑力型打手的转变。 “这其中牵涉到一些别的事情。”菲菲安抿紧了小嘴，微不可察地叹息：“爷爷已经答应要送给我一种危险性很高的珍惜材料，如果被他知道我又惹了麻烦，恐怕要推迟好几年……这种材料，我现在的身份无法得到呢。” “当然派你的亲信去啊。”道格心里又有了想揍人的冲动。 “我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吗？……没人呢。” 菲菲安郁郁地轻声回答，平静的小脸上气压进一步降低。“库克斯壮现在包得像是个木乃伊，比莉安被我派去拿阿纳古二世的赏赐购买材料去了，没有三天时间绝对回不来！” “你……就这么两个手下？” 道格挑起眉毛，稍微有点吃惊。毕竟菲菲安可是说过即使和‘众神’都要作对的话来着，这么长时间居然只培养了两个心腹？他当年一个铜币都没有的时候靠拳头打服的街头混混也比这个多十倍啊。 “没办法，这个身体带给了我太多限制。”菲菲安轻叹着摇摇头，小脸上的表情也很无奈：“考虑到保密的问题，我又不能给他们展示太多自己的能力——这样一来能找到一个真心服从我的人可不容易呢！我在外面倒是让库克斯壮培养了一批孩子，可惜现在还用不上他们。” “那……你亲自去一趟？” 道格摩挲着下巴，又提出新建议。 “我的身份世人皆知，要是刺客在阿纳古二世身边埋伏了间谍，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见他，引起他们的猜疑干扰了刺杀的行动怎么办？” 菲菲安再次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麻烦！ 道格陷入了沉默，思索着新的招数。 “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一个计划了。” 菲菲安悦耳的少女童音打断了他的思考，随后她转身在一个陈旧的材料柜子面前站定，小手上几个复杂的符号闪过之后，柜子无声地变成了一道光门，光门之后隐约可见是一条阴暗森凉的秘密通道，冰凉的冷风已经呼呼地渗出来，吹动菲菲安的细发微微飞动。 “跟我来。” 她轻声招呼，小小的身躯随即浮起在半空，安静地向通道内飘去。 道格暂时停止思考，紧跟在菲菲安的身后进入了光门，狭窄的空间对于他的魁梧身材来说有点费劲，他只能蜷曲着高大的身子，小心地在湿滑的地面上前进。幸好空气倒还算清新，不知通风口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瞒住所有人、亲自建造的秘密实验室。” 通道很快到了尽头，站在空荡荡的尽头处，菲菲安说明了此行的目的地，随后轻轻吟唱了几个音符，看似死路的通道尽头水波般晃动了一下，出现了一道圆形金属门——其实就是个金属墙壁上的洞而已，大小仅够道格钻过去，然而那厚度却令他暗自头皮发麻：竟然有他魁梧身高的两倍。 金属墙的后面就是菲菲安所说的秘密实验室，不大的空间里设置了足足近百个魔法光源，光线十分明亮。四壁加上天花板和地板全都是由金属制成，浑然一体——实际上整个实验室根本就是个埋在岩石里的金属盒子么！ ……而且还是个十分邋遢的盒子。 道格叹口气，头痛地站在那里按揉自己的额头：实验室里满地都是堆积如山的杂物和材料，一堆堆染着各种奇怪颜色胡乱堆在一起的衣服，几张高级魔松木实验台已经全都肮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他仿佛看见了菲菲安那娇小的身躯在这垃圾山中奋力跋涉的景象。 没等他再多叹息一下，菲菲安小手一挥，眼前的大堆垃圾立即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推到一边去，露出了原先被杂物遮挡着的一个小型的实验台，随后她挥手从旁边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箱子放到台上，顿时又制造出许多飘舞的垃圾。 箱子里的东西不多，只有四样：一根锋芒毕露的法杖、一顶气派不凡的法冠、一件叠起来的精美法袍以及一整盒看起来灼灼生辉的魔晶戒指。 在实验室那些胡乱堆积的杂物背景下，这些崭新的装备显得是那么地华贵高雅。 魔法师可真是有钱人的职业呢。 道格看着桌上的那些东西，眼中职业性地射出寒光——拿走其中任何一样，其价值都足够让以前的他丰衣足食花天酒地一辈子！ 特别是那根约长两米的法杖——它通体由神秘的光洁润泽金属制成，杖头并不像通常的法杖那样镶嵌着显眼的魔晶，而是由一些半透明的白色晶体薄片互相嵌套咬合组成了一个优美复杂的立体结构，每个晶片上面都绘制着美丽繁复的魔纹，隐约可以看见丝丝光芒在上面不断流动，长长的光洁杖身上则以精美的手法雕刻着一些华丽的白色符号，看起来简洁却又不落俗套。 总之，即使是蒙昧的食人魔，也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卓尔不凡来。 不过，似乎有个问题—— “菲菲安，这把法杖你用着会不会太长了？” 道格看看那把长达2米的法杖，再看看身高仅能到自己腰部的菲菲安，不由得心生疑问。就算菲菲安可以悬浮在空中行动，这把过长的法杖也会造成她重心不稳，再说拿起来非常不成比例，仿佛小婴儿耍双手巨剑，实在扎眼得很。 “这是给你用的！” 菲菲安正仔细地检查着这几件装备，闻言头也不回地回答，当即让道格一愣。 “我用的？” 他挑起一边眉毛：“什么意思？……我半点魔法也不会！” “用不着你会啊，这只是个伪装道具而已。” 菲菲安检查完那根华贵的法杖，似乎松了口气：“我的身材太明显，只有靠你去假扮俯视之塔的法师了！” 原来如此，自己就是她所说的‘人选’……道格的眼角跳了两下，想想倒也算是意料之中，不过—— “你以为一位皇帝陛下、会轻易把珍贵的魔法戒指交给一个陌生的小法师吗？” 他的手不自觉地又抚上了额角，手指痉挛似地握起了拳头又松开。 “相信我，他会的。” 菲菲安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睛似乎回复了信心，伸手把法杖递给他：“——等全打扮起来你就知道了哦！” 她小手一挥，那件精美的法袍自动飞起在空中展开，一拖到地的款式几乎把全身上下都罩得严严实实，直体式的剪裁高雅大气，上面还有许多魔纹闪闪烁烁，一阵隐约的魔法气息扑面而来。 “这件‘安吉丽娜的守护’法袍，造型取材于四百年后很受欢迎的一部‘眩光剧场’影片，是里面超级大法师的顶级道具。” 菲菲安抚mo着华丽的法袍，眯着眼睛小脸上微有得意：“它的面料看起来似乎是由两种昂贵的材料制成：有元素净化能力的魔法金属‘皎银’和魔法增幅能力极强的珍贵染料‘神圣紫’染过得圣甲虫丝——但实际上却是由我用后世的先进技术自己提炼的仿制品，性能达到真品的70%左右，而且还加有四百年后我所知道的一些防护设计，轻易无法破坏——此外，它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功能，能够按照使用者的意思放出程度不同的魔法气息——当然别人不会以为那是这件衣服做得。” 说话间，她轻轻在袖口内一个仿佛是纽扣的凸起上摸了两下，那衣服所透出来的淡淡魔法气息骤然变得强大无匹，甚至开始无风自动起来，领口、袖口等处纷纷从里面亮起元素的光芒，仿佛有无法抑制的强大力量在内沸腾，声势十分骇人：“能源来自内部暗藏的三块小型魔晶，像这种程度的造型大约能维持半个小时。” 好东西啊——这根本是上骗国王、下蒙小民的绝顶利器么！ 道格挑起一边眉毛，暂时抛开了其他的想法，盯着那件法袍舔了舔嘴唇，啧啧地赞叹出声。 要知道魔法师、特别是强大的魔法师地位十分超然，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接待，如果哪个骗子穿上了这件法袍，再把输出调到最大摆个造型等上几分钟，晚上就可以和国王一起进餐了…… “拿好——这把法杖才是最大的关键呢！” 菲菲安拿起那把法杖，甩手把袍子随便地扔给道格，后者赶紧小心翼翼地接下，抚mo着那沉重冰凉的面料，几乎有些爱不释手。 “杖端的装置叫做‘次元矩阵反应炉’，和这个是一对。”她抬起小手，展示了一下手腕上的那个看起来似乎是个普通宝石手环的东西：“这个装置唯一的作用，就是对元素能量进行‘次元平移折射’——当两个反应炉都启动之后，我就可以让我的魔力转移到这根法杖上输出，别人看起来就像是你发出来的一样——而且这根法杖的外形是我按照后来发掘到的史诗级宝物‘虔诚者之咏叹’仿制的，很有审美价值呢。” “那这个法冠和这些戒指呢？” 道格的目光落到实验台上剩下的东西上，眼睛里隐隐地闪着贪婪的光。 “这件‘安吉丽娜的思想’法冠，也是抄袭那部‘眩光剧场’里面的道具，有一个小型的通讯装置能让我们俩暗中联络；还能够给你施加完美的伪装，现在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固化后的‘钢铁意志’魔法，能让你免除大多数精神系魔法的影响。”菲菲安翘起嘴角：“虽然你的神格能够自动免疫绝大部分精法，但是总要给别人一个合理的理由……而且它很漂亮。” 这件法冠是通过‘灵魂折射’这一高阶魔法、直接从她前世的记忆中复制出来的，它的造型曾经获得了‘小金精灵奖’中的‘最佳道具奖’，可是顶级精灵艺术大师的杰作呢。 “哦，那这些戒指呢？” 道格伸手抓起那一把造型华贵典雅、闪烁着无比贵气的戒指，毫不厌烦地再次询问。 “这些就没什么了，都是人造魔晶实验生产的次品。”菲菲安也伸出小手在戒指堆中拨弄了几下，耐性似乎消耗了，“容纳能力都很有限，在充入魔法的时候失败了，反正rou眼也看不出来，就随便做成戒指滥竽充数——当你从魔法袍下面伸出手来，手指上戴着好几个货真价实的魔晶戒指的时候，谁还能怀疑你的身份？” “……哦。” 道格觉得自己差不多明白了。小女孩明显是想靠这些华丽到极点的仿制装备让皇帝陛下相信自己的身份……但是，有那么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