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 会面
“……那是什么？” 虽然道格能够清楚地感应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奇异波动，然而他作为神灵的时间实在太短，现有的经验，不足以支持他分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他能判断出事发地是希安，然而几个潜伏在希安的沉睡之囚几乎就在他刚发出询问信息的下一瞬间就突然失去了联系，连灵魂都瞬间破碎，无法寻觅。 相比之下，利纳克斯和菲欧则似乎都非常清楚远方发生的事件，然而他们俩个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利纳克斯优雅的脸孔上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低垂着目光；菲欧则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呃，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幸灾乐祸——嘴里开始哼起一种不知名的、节奏感极强的旋律，整个上半身都夸张地摇晃起来，还时不时地夹杂着几个敏捷的跳跃动作，似乎是在跳一种古怪舞蹈。 不过道格根本就没指望他，直接将疑惑的目光定在利纳克斯的身上，而龙巫妖又沉吟片刻之后，这才给了主神大人一个解释。 “那是降临的诸神在战斗，我的主神。” 利纳克斯白皙的脸孔上表情很是郑重，“根据我所感觉到的波动判断，应该是灵魂之主法哈路和光辉之主萨宁。” “法哈路？萨宁？” 道格的眉毛倏地挑得老高：“他们两个，干起来了？” “没错，打得还很热闹！” 菲欧眉飞色舞地一个劲点头，“不过这两个家伙一个是现在的老大，一个从来就实力超群，彼此的本事都差不多，我估计打不出什么结果，顶多糟蹋点东西，接下来就是两派信徒的大混战了——这下子可够乱了，哇哈哈哈……而且这个大陆已经和平得太久，各种矛盾都积压得相当程度了哪，估计在这一乱之后都会产生连锁反应——等博格@菲克瑟那家伙到这里来之后，要弄明白这些乱糟糟的线索，恐怕先要头疼好几年呢！哈哈哈！” “非欧说的没错。” 看着又向自己投来询问眼神的主神大人，利纳克斯轻轻地点了点头：“萨宁拥有着世人万年的信仰，实力几乎是光明属地诸神之中最强大的，而执掌死亡得法哈路，则从无法考证的神话时代起就一直担任着这个工作，他的力量绝不在萨宁之下！” “那他们要是打起来不顾一切、把这个大陆都毁灭怎么办？” 道格有些担忧地询问。现在他的常识依然停留在比凡人高不了多少的层次上，对于那些史诗、神话中描写的诸神大战的场景十分担心——毕竟在那里面，随便一个技能可就是数百座火山一起喷发，或者是大海里涌来几百米的浪花，这个大陆可经不起这样的战斗。 “放心吧。” 这回是菲欧热心地主动揽起了解释的工作：“诸神真正的神躯可都在各自的神域里沉睡着呢，现在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在这个位面的投影，强大的程度是受限制的——要知道如果对这个大陆造成过分的伤害、那么诸神收到的信仰之力数额也会减小，那可是引起公愤的事情哪，他们两个还没失去理智到那个地步，嘿嘿！” “……那我有属于自己的神域么？” 道格听完菲欧的话，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地询问。现在他可是连身躯带灵魂都存在这个大陆上，如果有个能让rou体不受伤害的神域，以后也能少担心一些。 “很遗憾，您目前没有专属的神域。”利纳克斯轻轻地摇了摇头“神域完全是由主神的意志所产生的，您现在的信徒数量过少，还无法开辟属于自己的神域。” “……哦。” 道格心中有些失望，不过表面看去没有什么表情。没关系，这个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利纳克斯说了，这和信徒的数量有很大的关系，只要自己勤于发展实力，应该很快就能达到要求：“那我们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吗？” 他把注意力很快又拉回到原来的话题。要是两边的信徒真的开战的话，大陆肯定会一片混乱，是不是应该借此机会扩张势力？ “仍然如我们之前所说，在这所有的关键的时刻，不能轻动。” 利纳克斯慎重地摇了摇头，“现在危机进一步扩大，我们就更应该彻底地从各方势力的视线中消失。” “嘿嘿嘿……老哥，你要是觉得闷的话，不如我跟你玩玩如何？” 心情很好的菲欧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笑得很诡异地看着道格，令后者心中升起一丝疑云：“正好我知道一些神力的运用方式，也许会很适合你哪。” 他一边说，一边卖力地活动起关节来，气势开始在他的身上提升，噗噜似乎也感受到主人跃跃欲试的心情，带着一声尖叫瞬间变成了圆型机械人的状态，身体的表层开始出现跳跃的电光。 “菲欧的主意不错。” 不知为何，当利纳克斯听到‘一些神力的运用方式’之后，立即就表示出了对少年计划的赞同：“我认为您非常需要这样的实战演练，我的主神。” “实战演练？” 道格的注意力顿时一下子被吸引了。这倒是个可以考虑的主意，对于自己的‘孱弱’他一直都非常在意，虽然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已经是相当于黄金阶圣殿守护者实力的强者，但是对于他目前需要面对的敌人和朋友来说，他都太弱了。 “接近实战的演练能够让您迅速获得足够的经验，有助于您的发展。” 利纳克斯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显示出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您所拥有的神力是您的最大优势，现在却并没有得到有效地利用，我们这些人的作战方法都不相同，在和各种各样的对手的实际战斗中，我相信您将会创造出属于您的技能。”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安排一下，利纳克斯。” 道格对于龙巫妖的意见一向是非常重视，何况是他这样有些郑重地提出来的，既然最近注定要安分一段时间，而自己也有变强的想法，不如就按照他的计划来做吧。 “不过，在那之前，菲欧你是不是先把那个属于拜伦恩斯的水晶球还给我？” 一提及神力和神力的运用方式这种事情，道格就马上想起了那个在密室中被噗噜一口吞下的水晶球。根据拜伦恩斯残存的最后信徒、艾丝蒂尔的父亲萨卡斯所说，那里面记载了拜伦恩斯信徒的传承，肯定有关于如何使用拜伦恩斯神力的资料。 “恩，那个啊，哈哈，哈哈。” 菲欧仿佛牙疼一样地笑了起来，笑声干巴巴地：“其实我觉得现在看对你没什么好处耶，每个人运用力量的方式都不相同，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么……” 他一边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拖延时间，一边在绞尽脑汁拼命想要找出个借口来，然而道格望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显然已经开始有些不悦了。 “利纳克斯叔叔，你说是吧？” 菲欧脑筋都快打结了，也没想出什么拖延的办法来，只好把龙巫妖拖下水：“来，这个你先拿着，等你们的主神老哥研究出自己的方式来了，再让他参考一下前任的做法好了……” 他笑嘻嘻地拍了一下噗噜的屁股，后者发出抗议的吱吱之后，张开肚皮上的大嘴，噗地把那枚水晶球吐了出来，少年马上双手捧着送给了利纳克斯，一边说着话，一边冲龙巫妖使劲眨眼。 “菲欧说的有道理，我的主神。” 利纳克斯嘴角轻轻扯动，颇有深意地看了非欧一眼：“继承已存在的成熟技能自然难度较低，但是并不一定适合您——正如同魔法师只有将魔法针对自身进行专门的优化之后才能做到瞬发一样。” 菲欧的这一招还是有用的，水晶球到了利纳克斯手中，对于道格来说比在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手里要放心得多，略微考虑一下之后，也就不再坚持——他也想试试看，自己有没有创造专属神力技能的本事。 “别说这些啦，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不如我们俩先来上一场吧。” 总归是有点心虚的菲欧迫不及待地转移了话题，双手一错，瞬间凝聚出了两团纯能量：“——看招！” …… …… 希安郊外，一处地势稍高的小丘陵上，索普曼迪斯依然笼罩在那件斗篷里，红色的瞳孔冷漠地盯着远处已经化成尘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希安城，而在他的身周，大量先前从希安城中逃出的市民正和他一起看着那瞬间就不再存在的家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法形容的表情，人们的数量几乎遮盖了整座山丘，却静悄悄地，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那是萨宁。 在光芒骤起的一刹那，索普曼迪斯就察觉到了那无比熟悉的神力波动，然而令他自己也奇怪的是，他的内心深处竟然没有任何感觉！这台不可思议了，一位虔诚的信徒见到主神降临凡间，竟然心如止水，没有激动、没有热泪盈眶，甚至自始至终根本没有产生任何想要前去亲眼见一见的念头，脑子里一直考虑的事情居然都是要如何处理这起突发的‘外交事件’！ “希安……没了？……我的家……没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终于在人群中响起，仿佛打破了某个魔咒似的，突然之间，各种各样毫无意义的声音开始从人们呆滞的口中发出，低低的啜泣声中，人们用迷茫的目光互相看着，却只能接触到同样的迷茫。 然后，恐惧代替了迷失，人群渐渐地sao动起来，更有一些在外围的人惊慌失措地掉头逃走——近在咫尺的希安瞬间就成为了尘土，谁也不敢保证，这样恐怖的事情会不会继续在附近发生？继续呆在这里的话，也许下一秒中化为尘土的就是自己！ “陛下，请您尽快回到马车上，我们也应该离开这里。” 一直尽忠职守的卫队长一边注意着身边的人流，一边小声地提醒索普曼迪斯：“您的马车在那边等了很久，已经有准备逃走的人开始注意了，现在还有卫兵震慑他们，但是如果人群发生了更大的sao乱……”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为了不暴露身份，索普曼迪斯现在只带了一辆没有标记的普通马车和少量的侍卫，其他皇宫人员都在希安郊外的皇室别墅‘猎宫’里暂时栖身，被恐惧驱使着想要尽快离开的人群已经开始争夺附近的马车，万一发生大的sao乱，索普曼迪斯的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 索普曼迪斯最后又看了一眼远处被尘埃铺满的曾经的希安城，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在卫士们警惕的簇拥下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卫队长亲自坐在御者的位置上，凶神恶煞地连续鞭打了十几名试图靠近马车的市民之后，一甩皮鞭，在骏马的长嘶声中向着猎宫疾奔而去。 一个王国的首都被毁了，凶手却是一名高高在上的神祗，作为这个国家的皇帝，又要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马车内，脱去了斗篷的索普曼迪斯，光洁的额头皱出了深深的痕迹,眼神沉肃。短暂的奔驰过程中，他始终在思考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然而实际上不用考虑也知道，他实际上没有什么选择，诸神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要说被毁的是一个王国的首都，即使是整个国家都被毁灭，他所做的也只有逃避，没有任何的可能对一位神灵宣战……然而如果就这样保持沉默，王室的威信将彻底丧失，从此之后，人们畏惧的将是神殿，而不是皇帝！ 幸好，绝大多数的希安市民已经因为之前加斯提司的肆意杀戮而撤离了，否则在凄惨的死亡数字震撼下，情况会更加糟糕！虽然现在的情势已经有些失控…… “喝哈！” 窗外传来卫队长宏亮的吆喝声，随后马车轻轻一震，迅速地减慢了速度，索普曼迪斯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开始对着马车内的镜子整理仪容，那张年轻的脸平静淡然，暗红色的长发整齐地束起在身后，嘴唇轻抿，眼神深邃而威严，已经是一张标准的帝王脸孔。 “陛下，我们到了。有一些帝国议会的议员和……” 卫队长的声音从车外传来，随后他顿了一下，似乎因为什么而在犹豫，不过很快就继续说了下去：“光明大贤者格利高里阁下，正在猎宫的门口等待您的接见。” 格利高里？他来做什么？ 索普曼迪斯的眼神动了一下，最后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脸，起身敲了敲马车的门：“开门！……我就在这里见他们。” “遵命，陛下。” 在卫队长宏亮的回答中，马车的门被打开了，索普曼迪斯弯腰出了马车，映入视野的第一个景象，就是格利高里那身穿华丽长袍、面色异常苍白的稚气脸孔，这位光明大贤者正在表情僵硬地向这里看着，似乎有点惊讶的样子。 另外的那些议员则一个个都尽力维持着庄重的表情，然而不停跳动的眼皮、苍白脸上勉强的微笑、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的手指，都出卖了他们真实的心情——恐惧。 “陛下！” 由于是在猎宫的门口，议员们只是简单地行了躬身礼，而刚刚直起腰来、尚未等索普曼迪斯开口，已经七嘴八舌地开始诉起苦来，无非就是说自己多么多么惊险地逃脱了和希安一起湮灭的命运、但是希安城里的宅子已经完了、损失多么多么惨重、陛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之类的没用的话。 “各位的遭遇我深感同情……” 耐心地等他们说完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索普曼迪斯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不过现在情况不明，请各位暂时忍耐。”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应付这些贵族，简单地点头致意之后就转身离开，走向那边正孤零零地一个人站着的格利高里。 “格利高里阁下，好久不见了。” 索普曼迪斯深邃的红色瞳孔盯着格利高里那熟悉的稚气脸孔，恰当地以一个皇帝的身份进行了问候：“您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因为我死了。 格利高里回过神来，扯动僵硬的脸部肌rou，回了索普曼迪斯一个微笑。自从索普曼迪斯一出现，格利高里的全部精神就都集中在了这位曾经的同伴身上——这可是他第一见到‘苏醒’后的索普曼迪斯，先前只是听过艾丝蒂尔的形容——而亲眼见到索普曼迪斯之后，唯一的感觉就是震撼，在他无法掩饰的惊奇注视中，索普曼迪斯完美地演绎着一个皇帝的一举一动，丝毫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可怕的图唐卡门！ 格利高里心中对神秘的图唐卡门的评价再次上升，甚至已经超越了光辉神殿所有的长老。 “你的头发……”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索普曼迪斯那奇异的发色。无法想像，仅仅只是一个发色的变化，就令曾经阳光一样温暖亲切的第三皇子，变成了一个给人强烈压迫感的强势帝王！ “这只是小事情，不必在意。” 索普曼迪斯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关于发色的问题，转身给卫队长打了个眼色之后，伸手对格利高里做了个请的姿势：“你还没来过这座猎宫吧？虽然时机不是很适宜，但还是让我给你简单地介绍一下……” 卫队长无声地对属下打出手势，这些彪悍的士兵立即堵住了索普曼迪斯和格利高里所走入的那条路的路口——不过那些议员其实也丝毫没有跟过去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皇帝陛下肯定是有话要单独和光明大贤者说。 ……希望那会是一场能带来好消息的谈话。 ====== 汗，周末的爆发过后，再加上昨天北京阴雨连绵，肩膀真的不行了，让各位白等，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