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祭神之峰
北原，曾经是重辽国与海国决战的主战场，那一战死伤近百万。北原原本是一座风和日丽，供人修心养生的滨海之域，虽说大战之后已有五六年，但残垣断壁仍旧四处可见。祭神峰，矗立于北原临海一面。其势如剑，高而不能望其顶，雄而不能窥其貌，故名闻大陆，游人喜于此山登高望海。自从战后此峰便成为百姓祭奠亡灵的祭台。 莫氏二人，在辞别李乔夫妇十余日后，抵达此峰脚下。 “小北，当年你我师徒二人于北原清源道观相遇，今又回北原，可曾想念家中父母？”莫天问有些怅然地问道。尽管他修行多年，看似心静如水，却因莫北而牵起微微涟漪。 “师父，我不记得我有亲人，如果那破道观是家，我情愿一生伴师父左右，师父到哪我就去哪。”莫北回道，对于师徒之情已深入骨髓。 莫天问望着莫北，轻轻叹道，本还想问问莫北这些年对拳脚剑乐等杂学学的怎样，有无晦涩难懂的地方？但内心轻轻一叹，莫北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别说尚未传授的修真要决，就连帮他渡过先天之境完成筑基都没有，何来教授心法要诀。 莫天问渐渐陷入沉思。修真，为何要修真，修来又有何用？人性之难，岂是修真就能将其炼化！纵然这身大乘期修为，不也一样要面对宿命，要面对更为粗劣的人性之争！不入修真界，或许凭他先天之境，在凡世间也能有个安稳百余年。至于什么师门传承，莫天问竟内心暗骂，去他娘的师门，什么狗屁剑仙。传奇听起来都是很美很动听，现实却是如此不堪，泱泱大门大派，最后还不是剩下我这独苗！罢了，就让我终结这一切吧，何苦拉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年轻受罪。 就在莫天问即将走火入魔时，莫北背上剑匣传出一声细微铿锵声，落在莫天问神海里却有如九天雷鸣，瞬时回过神来，不禁暗道惊险，等过了这战，定要好好闭关，稳固心境。 莫北见其师莫天问父默然不语，也不敢打扰。岂不知，刚刚那一幕极为凶险，如果他哪怕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让莫天问万劫不复。 直到好一会儿，莫北才听到莫天问微微一叹，身影便向前走去。 说是走，其实用闪更为贴切。只见莫天问跨出一步，人已于十步开外，整个人的精气神随之一震，再眨眼竟在百步之地，已渐入佳境。莫北不由的大惊，这么多年来，只知师父一身武艺了得，何时有这等神仙般绝技？正自惊奇时，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我于峰顶等你”。 莫北大声回道：“师父，这山峰路在何方？”可山林中除了自己的回音还是回音。莫北有些无奈地望着高耸入云的祭神峰，心想不知何时才能登顶，只怕是鹰鸟也得飞上许久才能登顶吧。 莫北一开始还能顺着路人踩出的山路顺畅前行，但爬了好半天，才到达祭神峰的小半山腰。后面的路已断，杂草丛生，荆棘林木此起彼伏密密麻麻，仿佛寸地黄金一般一头扎在那不起。显然这里是人迹罕至无路可走。 诺不是莫北常年随师父学习武艺练气，日夜背负巨大剑匣徒行天下，练就上好脚力。换是常人，没有两天两夜是爬不到这里。说起剑匣，莫北这才想从上山开始，剑匣出奇的安静，也轻松了许多。随后默念口诀，剑匣开启，内里却是空空如也，把柄师父视如至宝的青色流云宝剑已悄然离去。 莫北思来想去，最后认为流云的不翼而飞定是上山前被其师父唤走，否则谁又能神鬼不知地从剑匣里拿走宝剑呢？至少这十五年来，莫北遇到的十余波所谓江湖高手都未成功过。 莫北既然想开了，心里舒畅了许多，一路披荆斩麻开路都不觉疲惫，只是自己开路，四周景物极像，常出现鬼打墙一般在一个地方打转，距离峰顶还是遥不可及。 而莫天问转眼之间就已立于峰顶，放眼无边的云海，约有甲子之年未曾感受这广阔无边的天际。 莫天问背后传来一人咏诗：“晴晓初春日，高心望素云。彩光浮玉辇，紫气隐元君。” 但他并没有转身，而是接着吟道：“飘渺中天去，逍遥上界分。鸾骖攀不及，仙吹远难闻。” “莫仙，果真是守约之人，一刻不差。”他身后那人说道。 “不想魔兄也好此诗。甲子不见，风采依旧！”莫天问这时才转过头来望着不知何时盘坐于地上的中年人。 但见被称为魔瞳的中年人怒发冲冠，冉须如狮，双瞳如铃，虎背熊腰，一副好不威风凛凛的样子！虽然其形与当下有如仙境的情景格格不入，但其神早已融于云山之中，这也是莫天问来时不曾发觉有人坐在那。尽管如此，不是说莫天问就弱于此人，恰恰相反，莫天问也与云山交融，若不是他有意露出一丝气息，墨瞳也未必能发觉他。这战前开胃小菜，充其量算是平分秋色。 魔瞳站起，凝视着莫天问，微微一笑道“随口而诵”。 “好个随口”莫天问说完，翻手一只精致玉酒瓶便现于手上，抬头小饮一口，畅爽不可言语。 “好酒，巅顶风大，此酒香却能凝而不散。”魔瞳自然知道莫天问并未动用术法凝聚酒香。 “魔兄，可敢来一口。”说完，莫天问将酒瓶平推过去。 魔瞳随手一接，大饮一口，然后才说道：“有何不敢！”紧接着大叫一声“啊”，“果然好酒，我于三界行走数百年，此酒可堪前三甲。似乎……似乎就如眼前的云海一般，尽收眼底却不知尽头，又似平静如镜，然百般幻化，只是，不知此酒何名？”魔瞳说完将酒壶送回。 “百果酿，此酒于每年最寒时刻添一果，直至百果为小成，故又称百年陈…..”莫天问将李飞告诉他的，说与魔瞳。 魔瞳仰望蔚蓝的天空，喃喃道：“百年小成？好似魔道，历经各种艰难才成就小成，为何要欺压魔道，难道弱rou强食，物竞天择也有错？你我道不同，无法为谋，不然，就定能成为挚友！” “…宿命如此”莫天问将剩余半句话连同玉酒瓶手气，手上取而代之的是口青芒古剑，正是莫北剑匣里的宝剑”流云”。而那吞入腹中的半句话是何，不为人知。 一柄银枪亦是悄然悬于魔瞳身旁，此枪看似普通不起眼，却有名动魔界的名号“龙脊”。 两人气息相互游绕，等待对方的破绽或者有利的天时地利。显然，云山之顶的环境更倾向莫天问一些。 但觉一阵清风拂过，莫天问随风拟了个剑诀，流云青光暴涨，先是以迅雷之疾扎入半空，青光随后回缩剑体，再以泰山压顶之势斩向魔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未给墨瞳一丝寻出破绽的机会。 魔瞳却不以为然，大喝一声，以掌相击，化解了莫天问这一霸道剑招。与此同时，魔瞳心念“穿龙决”，龙脊立即发出摄人心魄的嗡嗡声响，随后凭空消失，下一刻出现于莫天问身前两尺不到。 莫天问面色从容，身形急停急动，闪过龙脊大部分攻势。但在这急速动静之中，莫天问仍以剑或格挡或横劈或凌空虚点，每每抵住银枪致命一击。 剑归枪回，两人相视而笑，似乎手脚没沾到好处，用口角试试。 “想不到甲子不见，莫仙修为大进竟已突破合体期。这凡尘历练六十年，远胜过深山苦修百余年？”魔瞳说道。他的内心既惊奇又佩服，就凭刚刚两人过招，莫天问修为境界已不在自己之下。 原来就在六十余年前，莫天问与魔瞳大战于大陆东南一名为笑忘坡的小山头处。莫天问凭其师父莫尘留下的流云，剑勉强与魔瞳战个不分胜负。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莫天问那是凭借着莫尘在流云剑体打入几缕仙灵力才勉强战平，那一战也几乎将仙灵力消耗殆尽。当然，魔瞳也不见得光彩，境界修为高出莫天问整整一品，想来个恃强凌弱，然后好好进补。 但如今已不一样，莫天问全凭修为抵住魔瞳的进攻。 “彼此彼此，魔瞳随意一击，莫某仍需摇摇晃晃才侥幸躲过。”莫天问谦虚地回道。但这谦虚的说法却引得魔瞳一阵厌恶。 魔瞳随后掐印，身躯周围流动着丝丝暗红色电光，一副漆黑却闪着暗红符文的盔甲渐渐清晰起来。 就在莫天问与魔瞳剑拔弩张之时，莫北在林间绕了一阵烦躁，终于找到一个新鲜事物，一块几丈宽的大青石，半嵌于悬崖峭壁间，莫北正好爬上去，斜靠着缓口气。心想：即使我现在的体力充沛，但这样没方向乱窜，别说有力气爬到峰顶，饿都能先把人给活活饿死。莫北掏出怀里油纸包裹的两块扁馍看了看，然后又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峰，有些走神。 忽然有人欺进莫北身旁，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一阵清脆而又甜美的声音说道：“喂，小兄弟，知道这山怎么爬才能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