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给你渡气
墨黑的夜色里,一轮清月孤寂地悬挂天边,萧索的秋风吹过来,更为夜晚添了一丝凉意。 姜元乾裹紧了披风,不再站在门外吹着冷风,转身回了房间。 只是清静的日子少得可怜,刚打算闭门休息,又有一手下风尘仆仆地进来,称有事禀报。 他疲惫地用手抚了抚额,自打浔启和鬼五道他们回来以后,他就被压制得没有一丝自由,真是受够了他们的窝囊气。 他摆摆手,示意手下自行禀报,自己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护法,我们已经杀掉了任玉琅!”手下兴致勃勃地马上赶回来禀报,想着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讨个赏。 闻言,他惊愕地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那人,有些急切地问道,“此话当真?” 手下点头,十分肯定。 “卓琰那家伙也一并死了。” 听到这里,他更是惊讶,眼睛像快放出光一样,“是怎么回事?” “我们一路跟踪卓琰和浔启他们来到紫云城,没想到他们竟然先一步找到任玉琅,可不知为何后来他们双方打起来了,所以我们打算先静观其变,”手下慢慢跟他说着当时的情景,不敢漏掉一丝细节。 “果然,不出一会教主就把卓琰掳走,我们跟了上去,将他们逼到死崖,卓琰为了救教主,一起掉下了死崖,我们怕事情有变,在那里守了一天,没有发现异常才敢回来。” “好!”姜元乾激动地从座位上起来,来回不停地踱步,“你们做得很好,有赏。”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事,没想到受了那么多的窝囊气,现在可以一一讨回来。 他本来的一脸疲态立马消失不见。见他高兴,手下就跟着开心起来,领了赏乐呵乐呵地就退了出去。 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之后,他才消化这个事实,只是脸上的欣喜怎么也掩不去。 不过任玉琅虽已死,事情却远远没有这么快终结,想了想,他还是打算速战速决,彻底将权力全夺回来。 平静的水面在微风的轻抚下偶尔掀起几圈波纹,夜很静谧,除了草丛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几声虫鸣,这里,静得发慌。 经过昨日傍晚的一场暴雨的洗刷,这里四周弥漫着清新的草香,混合着泥土的香味,不失为一处佳境。 只是雨后湖泊水位升高,本在浅滩的湖水一直涨到足足够淹足底。 一只鸟儿从树下飞来,在空中盘旋几圈,而后停在了躺着湖边的一人身上,用鸟喙轻轻啄了一下那人的鼻梁,而后飘然飞走。 那人动了动,一双眸子缓慢地睁开,入眼的是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和静谧黑亮的夜空。 她艰难地坐起身,努力克制身上各处的疼痛,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破败不堪,还尽是潮湿。 她的一半身子全都浸泡在水中,早就泡得没有任何知觉,她尝试着用手挪动身子,将大半个身子从水里拖了出来。 腿上的伤口早已被水泡的溃烂,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肤此刻已经面目全非,但这些她都已经无暇顾及。 她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在这静谧的山谷里呼喊着,一声又一声,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那一道又一道的回声。 那个和她一起掉下来的人呢?他去哪里了?他会有事吗? “你在这里吗——”她不停地喊,声音快要接近嘶哑,“如果你在,就回应我一声!” 几声虫鸣,一处鸟叫,划过这空间的静谧,除此再无其他。 走了很久,她被湖水泡了一天的双脚早就已经撑到了极限,无力地瘫软下来,她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累得没有一丝力气。 她闭上眼,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夜,再次静得发慌。 “喂,醒醒,”昏睡中,她感觉有人在拍打她的脸,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只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眼皮沉重得厉害。 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没事吧,还活着吗?”那人接着喃喃,似乎还探了探她的鼻息,而后好一阵子没有任何动静。 走了吗…可是,那贴在她唇上温热的东西是什么?她怎么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气流从口腔,直接蔓延到身体里? 她沉重的眼皮动了动,终于能睁开,看到的却是一张放大的脸,又慢慢地变小,直到和她保持正常距离。 “你没死?”她压制住喉咙的疼痛,轻声问了问。 他点点头,手臂从她的脖颈下穿过,稍稍用力将她轻轻地扶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刚才,我也是刚刚才醒过来,一路找过来才发现的你。” 此刻天已大亮,有了雨水的洗涤,天空似乎一下子更加蔚蓝起来。 “那你刚才…”她嗫喏着,手指慢慢掩住自己的唇瓣,脸颊却愈发红润。 他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解释道,“只是为了救你,别多想。” 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找到她时她浑身潮湿,又晕倒在地,他以为她溺水,只好给她渡气,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救人而已。 休息过后,他让她留在原地,而独自一人去寻找吃食。在这山谷里被困了两天,他们粒米未进。 他身上虽然带有伤,但至少有过许多江湖经验,不一会就带了好些果子和一只野兔回来,还有一些草药。 他拿起草药,用石子一点一点地捣碎后,走到她旁边,拉过她那只受伤的脚,准备给她敷上。 她措手不及,连忙将脚缩回来,防备地看着他,“干什么!” 他头也不抬,直接将她的腿再次拉过来,“给你敷药。” 他的动作麻利,直接撕扯掉了她腿上那被水浸泡地破烂的衣服,简单地处理伤口过后,就将草药敷了上去。 “还有,”他稍微别过头,似乎有些不自在,“你背上也需要敷药。” 她一愣,习惯性地护住自己的衣服,拒绝道,“不用了,我可以挺住。” 他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转过来看着她,认真地道,“不敷药,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一定会溃烂,难道你希望自己细皮嫩rou的皮肤全都毁掉?” 她动了动嘴巴,面上显示着不愿意,却还是不肯松口。 “放心吧,”为了防止她乱想,他补充道,“我闭上眼睛,绝对不看你。”
因为闭着眼睛的原因,这一次他的动作没有之前那么麻利,用的时间也比之前稍久。一切都弄好以后,一直崩着一根弦的她总算松了口气。 给她上完药,他这才给自己处理伤口,他腿上的伤口比较深,已经有好大一块皮肤烂掉。 他只好掏出随身的匕首,一点点地把烂rou刮掉。她坐在对面,面对这样的场景实在受不了,可是他却一声未吭,似乎割的不是自己的rou。 但他的额头,已经因为疼痛而憋出一层细汗。 她不知道该如何减轻他的痛苦,只好同他说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不是说死崖掉下来会九死一生吗?为什么我们可以活下来?” "大概是后来下了暴雨,水位高涨,我们掉进了水里,被水给冲到了岸上。"他勉强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话。 “你在找到我之前,为什么不先处理好自己的伤口?”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回答,她只好识趣地走到湖边,将果子洗了洗,而后用手帕包起来,放在他的身旁。 处理好所有的伤口之后,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在原地躺了下来,闭眼休憩。 醒来时,四周弥漫着一阵阵烤rou香味,他不禁感到十分饥饿,连忙起身,才发现那烤rou香是她给制造出来的。 她在不远处架了一个火堆,烤着他刚才打的野兔。 他忍了忍痛,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顺口问道,“这兔子你处理过吗?” 她点了点头,很自豪地回答,“当然了。” 他低下头,突然感觉有些伤感,喃喃道,“若是琅儿,绝对不会自己动手,一定会让我烤给她吃。”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因为你拿她当宝。”她过了好久才回答。 “你和她虽然很像,性子却有很大不同。” “怎么说?”她拿起烤好的兔rou,用匕首切了一块递给他。 他接过rou,笑着摇了摇头,“不说了,太饿了,先吃饭。” 一天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夜幕又再次降临下来。解决了吃食问题的两人这才想起来住宿问题,决定四处看一看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找了很久,才在一个较平坦的地方发现一个破旧的草屋,而且明显有很久没人居住了,屋檐上的草大多快要烂掉,连门都是松松垮垮。 考虑了一下利弊,两人决定只能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另寻出路。 漆黑的夜无形中带给人一种压迫感,很不幸,她居然失眠了。只是草屋的那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 “喂,你睡了吗?”她小声地试探性地问了下。 “没有。”很意外地,他居然回答了她,看来他也没有睡意。 “这里一股腐烂的味道,”她嫌弃地捂了捂鼻,“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