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越南生事
正在欣欣向荣,歌功颂德的当口儿,大家伙儿都嗨着呢,你要弹个劾? 不管鸿胪寺卿要弹劾的是啥,眼力见儿反正不咋样,满朝文武都没啥好脸色。 “你还要弹劾?”李太后略微诧异地反问道。 “微臣职责所在,不弹劾,不成活”鸿胪寺卿被众多异样的眼神激起了不美妙的记忆,说话更加硬邦邦,充满了死气,他想起了那条打了死扣儿的深绿色绳索,那是他把老妻赠与的便帽,撕成布条,编织而成的。 “粟炳山,冷静,冷静”张四维钻出头来,一边警告,一边张着双手往后退,煞有介事,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顺带的,他自己个儿一直退到了皇极门丹陛前,比张居正他们的第一排还要安全,“你定要仔细掂量掂量,莫要造次,林大人武功盖世,用武力的话,你不可能得逞,这一点,你是清楚的” “嗤……” “嘁……” 文官倒还罢了,隔岸观火看大戏的武官勋贵,无不对张四维嗤之以鼻,这老倌儿好生不要脸,真要有那副铁血丹心,还不如直接冲上去把鸿胪寺卿粟炳山给按倒呢,一路往后缩是个什么事儿? 当然,他们这番作态,也与张四维没给面子有关系,那么多武将都督,偏说个文官武功盖世,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鸿胪寺卿的鞋拔子脸上皱成一大团,眉宇间青筋暴跳,拳头握得紧紧的,显然对这种玩法不太适应,咬了咬腮帮子,辩解道,“臣并无他意,只是单纯地要弹个劾” “唔……张尚书且请退下,粟炳山,你要弹劾何事,尽管奏来”李太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还在沿着丹陛往上出溜的张四维一眼,一句话揭破他的鬼祟行迹,让粟炳山有话好好说。 “咳咳,臣一时热血上涌,失态了”张四维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有些挂不住,讪讪的回到自己的坑位上。 “臣弹劾海军林大人……”粟炳山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不干则已,要干就干大的,直接奔着气焰汹汹的林卓去了。 “嗖嗖嗖”很多道凌厉的眼神直接把粟炳山罩牢,深深戒备,也有很多人自以为弄明白了粟炳山的意图,见他又要刻意作死,心生不忍,当即就站了出来,打算第二次拯救他摇摇欲坠的生命。 “粟大人,大明以仁孝治天下,身体肤,受之父母,咱们要珍爱生命,岂能轻易寻短见呢?是吧,好好当官儿,为大明效力,就是好同志嘛,一不小心跪了一次,虽说有碍朝廷体统,终究是无心之失,不必过于挂心”白胡子的老官员,倚老卖老,一通宽慰说教。 “粟大人,朝廷励精图治之时,正是我辈效命之际,岂能因噎废食,意图自我了断?这跟跌倒了就不爬起来,遇到挫折就缩头当乌龟,有什么区别?哼……”朝气蓬勃的年轻官员就不那么客气了,对粟大人很不齿,一番当头棒喝地叱骂。 …… 粟炳山消瘦的脸颊上,两行清泪缓缓滴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无论老官员还是年轻官员,视线相交,都颇为志得意满,要不是碍于场合,他们都要弹冠相庆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呜呼,悲夫,我等的功德怕是一箱子都装不下了矣。 “臣,只是想要静静地弹个劾,并无他意呀”粟炳山嚎啕痛哭,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伤疤有事儿没事儿被揭开来撕巴一次,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咳咳,粟大人且暂止悲声,不知弹劾本官何事?”林卓见他被伤害得那么深,也就不好袖手旁观下去,主动出来接受弹劾。 “呜呜……说起来,本官也不是有意要弹劾林大人”粟炳山抹了一把鼻涕,有一种绝处逢生,终于碰上个明白人的欣喜若狂,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要弹的就是这个明白人,“越南使节近段时间,都在鸿胪寺官廨安营扎寨了,天天哭诉上访求告,说是海军欺人太甚,意欲强行侵占良田,在清江北道修筑港口基地,当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卖儿卖女哇” “竟有此事?臣以为,越南乃是大明亲藩,海军如此行事,恐不为妥当,永乐年间三征交趾,仍旧功败垂成,就是横征暴敛,激起了民怨之故,如今归附天朝不过两年,根基不稳,应怀柔施恩,笼络民心为上,不可草率动粗,海权固然应当争夺,却也要量力而行,否则树敌过多,难免左支右绌”第一个出面接招的,是礼部尚书万士和,国际形象虽说跟礼部的业务范围有些牵扯,但毕竟鸿胪寺才是正管,他跳起来那么高,唱的还是反调,实在算不上正常。
“臣附议,据海图标注,南洋海域庞大,无主岛屿众多,足够大明循序开之用,越南清江北道,已经延伸至外海腹地,远离大明本土,除了助长无良商贾远洋商贸之心,实在毫无意义”吏部右侍郎刘子淳整场朝议没捞着露脸的机会,憋得狠了,这时候迫不及待出来表看法。 “刘侍郎所言大谬,敢问商贾远洋行商,何处无良?董员外、唐员外身在家国万里之外,仍旧心怀忠义,怎能说是无良?大明商贾,也是大明百姓,海军驻外保护,乃是应有之意,怎能说是毫无意义?”王家屏当即顶了回来,这可是关系到海权扩张的政治正确,是大是大非问题,绝不容刘子淳恶意篡改。 “臣弹劾刘子淳妄自尊大,离间民心,污蔑忠良,鼠目寸光……”王用汲紧随着上场,火力全开。 “臣听闻刘子淳籍贯远在粤桂之地,家中行商海贸者不乏其人,却不知刘侍郎竟然对海贸行商如此反感,如此表里不一,难以服众”张学颜跟刘子淳共事已久,知根知底,这时候横插一杠子,正中靶心。 “哦?刘侍郎,可是确有其事?”李御姐眼睛闪光,幽幽地盯着刘子淳,海贸如今是皇家聚宝盆,这同样也是她的痛脚。 “臣,臣出言无状,请娘娘恕罪……”刘子淳一句话踩了高压线,额头满是冷汗,跪地请罪。 “起吧,脑子也该清一清,该补的补上,该改的改掉,老老实实为大明谋事,不要成事没有主意,败事儿一大堆歪脑筋”李御姐晾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没有为难他,若有所指的敲打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