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缘法万千
天是灰色的，大片积云挤压在一起，隐约能听到雷电的轰鸣声。 沙璃仰着头，望着沉沉的阴云，情绪怎么也提不起来。她都不敢去想大阵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尚柔怕是活不成了吧，归霁娘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她站在人群的角落里，看着不远处的大殿，总会回想起尚柔那张苍白无色的脸，以及归掌门不顾性命地扑上去的身影。铅灰色的风刃，紫色的电光，两者裹挟在一起，映出一种奇异的景象。 舞风堂的弟子们跟随着葵诗画立刻离开，时间太少了，不知道归墟岛的结界能不能抗住，如今真是要考老天来帮助了。 诫远几乎要真气透支了，额头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后殿中的阵法几乎是靠他一己之力撑起来的，紧接着这殿外的大阵依旧要靠他来做阵眼，大阵几乎所有的压力都是他在扛着。 洛玉湮发觉诫远的困境，立刻踏空而去，与诫远并肩一起，将真气注入阵法之中。原本就要涣散的阵法重新修复起来。除了沙璃和楼清霄，其他山门弟子分别学着洛玉湮的样子，站在归墟岛弟子身侧注入真气，将结界重新支持住。 楼清霄拉着还在发呆的沙璃，向后退了几步，这种情况他们两个还是不要插手为好，修为不够反而会成为他们累赘。 一番动作之后，空地上只剩下了五位老者，五人点头示意之后，其中四人分别站在了空地上的四个方位，双手结印之后却是盘坐了下来，五道真气化形而起，凝聚成四象，直接连上了半空中诫远等人布置好的结界上。 庞大的真气之力缓缓注入，半空中所有人顿觉身上压力减轻了许多。布置结界的老人面容安详而平静，而为首的老者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沙璃和楼清霄走近了几步，沙璃小声问道：“尊者，我们还能作些什么吗？” 老者负手而立，仰头看了看半空中的结界，又望向平静如死水的大殿，摇头说道：“你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说能够完全控制住。” “那归掌门……那我们就不管归掌门了吗？”沙璃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老者慨叹一声：“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了。诗画将事情告诉了我，那个叫尚柔的小姑娘以自己鲜血献祭引动阵法。这阵法是舞风堂的根基，没人知道阵法蕴含着多大的力量，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霁娘才会选择牺牲自己的办法，以此来压制那个尚柔小姑娘。” “这个意思是……救不回来了？”楼清霄忍不住说了出来。 “是啊，霁娘选择的就是一条不归路，真是她的性子。”老者黯然说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者声音凄然：“没有，赶来的路上我就想不如让我们五个老家伙去封住那个小姑娘，没想到让霁娘抢先了一步。如今只有期待霁娘能控制住那小姑娘的狂暴，不让最后的献祭完成。” “如果说最后的献祭指的是被真气藤蔓吞噬的话，那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沙璃回想起她看到的最后一幕，缓了许久才说道，“尚柔整个人都被那种灰白色的藤蔓缠住了，瞳孔都是白色的……” 楼清霄吸了口冷气，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老者表情如一，看不到任何的惊讶与悲伤，仿佛就是听了个普通的故事。 “若是这样，可能舞风堂的气数真的尽了。”老者最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无妨，且看天意吧。” 沙璃听了老者的话，也同老者一起笑了起来，楼清霄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下意识要去拉她，害怕她是不是最近见了太多，有点承受不住了。沙璃抱着胳膊，只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小丫头，你又在笑什么？”老者颇有兴趣地看着她。 沙璃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听了老者的话，忽然间觉得万事并没有那么可怕，总有人会坦然面对。归霁娘如此、老者如此，或许就连尚柔献祭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知道，只是觉得我们不会输。”沙璃轻声说道。 老者笑得开心：“当然不会输。本就没有输赢之分的事情，哪里会输呢。若是控制不住，就会有些麻烦而已，而且这个麻烦就得需要你们这群小辈来收拾了。” “或许轮不到我呢。”沙璃随口说道。 “不，我觉得轮得到你，还有你，还有他们。”老者挺直后背，目光从沙璃身上落到楼清霄身上，最后又落到了半空中那群人身上。 沙璃和楼清霄有些迷茫地看着老者，不知老者到底是何意。 老者只是扬着嘴角，不再看他们二人。“没有什么事是巧合，一切皆有缘法。今日就让我们这群老家伙再顶一顶吧。” 此时后殿之中陷入了诡异的平静。灰白色的风刃与紫色的雷电相互融合，风电相斥却又相吸，形成一股莫测的气流。 而阵法之上，尚柔与归霁娘被真气藤蔓缠裹在起。尚柔死气沉沉，灰白色完全覆盖住了她的瞳孔，唯有微微颤动的嘴唇还能察觉她的意识还在。 归霁娘昏沉欲睡，藤蔓不断勒紧她的皮肤，割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小小的血流顺着藤蔓缓缓流入大阵之中，鲜红的血液逐渐被稀释成了灰白色，最后消失不见。 “姑姑……”尚柔嘴唇微动，拼尽全力只说了出了这一句。 归霁娘动了动手指，似乎在告诉尚柔自己还听着。 尚柔紧握成拳的右手，一点一点地往归霁娘身边移去，藤蔓发现尚柔还在动，立刻又缠紧了几分，尚柔却像是感觉不到痛处一般，依旧挣扎着将手附在了归霁娘的腰身处。 一条藤蔓正攀爬在归霁娘的腰身出，一股细小的血流正顺着藤蔓蜿蜒流淌。尚柔默默将手覆盖在了她的伤口处，手掌之下露出了锁魂玉。 锁魂玉见到鲜血疯狂吸食着，顷刻间黑色的玉石染上了暗红色，血丝在玉石间形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尚柔终于做完了她要做的事情，归霁娘也已经意识模糊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姑姑，替柔儿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