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自从光熹元年刘辩继位以来，有一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那就是立后。 此时刘辩刚刚十五岁，正是舞象之年，龙性初开，此时立后到没有什么不可。 在他继位之初，何太后设立六大辅政大臣之时，便有人建议将袁隗的孙女嫁于刘辩为后，这样既可以笼络权臣，在朝廷中也可以形成新的外戚势力。 然而很快刘辩便夺权亲政，这件事便无疾而终。 自从刘辩“雄起”之后，倒也起了一展雄姿的念头，可是一来继位以来政务繁忙，二来刘辩的内心思想其实也趋于保守，至少不想把他的童子之身随便的交出去。 对于皇后的人选，他自然不会去娶袁隗的孙女，在他心里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他觉得对方似乎对他若进若离，好像另有想法，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刘辩想拖，可大臣们却等不及。对于刘辩整天和阴柔的魏翊与阳刚猛男蒋奇泡在一起，开始怀疑刘辩性取向的卢植等人，纷纷上书希望他能早日立后，以正国本。 面对着这么多亲信大臣施加上来的压力，刘辩迫于无奈，命人传诏任红昌来到了明光殿。 自从第一次见面，刘辩便被任红昌的绝世红颜所倾倒，暗暗立誓要照顾她一辈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可是对于任红昌的心思，刘辩还是琢磨不透。 想不明白，不如直截了当的问个清楚。借着大臣们强烈要求他立后的由头，刘辩决定要向任红昌表白。 只是当任红昌来到了他面前时，刘辩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涨红了脸盯着跪坐在一旁的任红昌看。而任红昌似乎也意识到了刘辩叫她来的目的，垂下了头也不说话。 明光殿中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憋了许久，刘辩才从牙缝中蹦出了一句话：“红昌，你最近可好？” 任红昌也不抬头，回答说：“托陛下照拂，红昌一切都好。” 回答的有礼有节，毫无感情，刘辩心里一阵郁闷。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一阵，刘辩还是忍不住先开口提及了卢植他们的上书。 “最近子干他们上书让朕立后，朕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句“问问你的意思”一语双关，任红昌听到后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不过还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说道：“皇后乃一国之母，陛下之妻，陛下可自行考虑，无需问臣下的意思。” 听到任红昌自称臣下，又在装糊涂，刘辩的心里凉了半截。心里仍有些不甘心，便不再遮掩，直截了当的问道：“其实，我的心里是希望你能成为皇后！” 任红昌惊讶的抬头看了刘辩一眼，随即又垂下了眼目，咬着嘴唇，轻皱起眉头，忽的起身跪在了大殿中间，没有说话，只是俯身跪拜于地。 无言的回答，刘辩也知道她的答案。他的心里五脏俱焚，悲从心来。 “为什么！”刘辩怒吼道。 任红昌浑身一颤，仍是跪伏在地上没有回答刘辩的愤怒。 可是刘辩心里却已想到了原因。 “是不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朕？” 任红昌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请陛下赐红昌一死。” 刘辩悲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个答案其实一直隐藏在他的心中，只是他总是不肯面对。他的心里一阵哀叹：自己前世就总是被美女拒绝，想不到穿越当了皇帝后还是被美女拒绝，还是天下第一美女。不是说古代皇帝说话一言九鼎，万民顺从吗？ 其实刘辩不知道，任红昌之所以有勇气拒绝他，就是因为平时他总是向任红昌传输那些平等、自由，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现代观念，使得任红昌在面对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敢于做出自己的抉择。刘辩这也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刘辩闭目良久，这才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决绝的任红昌，哀伤的说道：“想不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朕不会杀你的，你走吧!” “陛下？”任红昌愣愣的看着刘辩，有些不相信刘辩的话。 刘辩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正所谓散买卖不散交情，你不喜欢朕，朕不怪你。朕尊重你选择爱情的权利，如果你愿意，朕愿意帮你选择一个意中人。朕与你，仍然是好朋友！” 听完刘辩的话，任红昌感激的又跪拜了一下。起身刚要离开明光殿，忽的想起了什么事，回过头对刘辩说道：“陛下，你为何要看着那些宝马雕车香满路，玉壶光转鱼龙舞呢？” 刘辩一愣，任红昌的话引用的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是她曾经听自己吟出来的，此时在这里说出却不知是何用意，心下烦乱的刘辩也没有细想，只是看着任红昌飘然而去，心里犹如刀绞。 “来人！”刘辩唤来了宫人。 “去拿酒来！”他失神的说道。 宫人没有听清，正在一愣间，刘辩已经勃然大怒，目光凶恶的吼了起来：“去给朕拿酒来！朕要一醉方休！” 一边说着，将面前案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扬在了地上。 刘辩向来宽以待人，很少向下人施以威严，这宫人哪见过如此的雷霆之怒，慌张的跑下去取酒了。 ************** 离开明光殿的任红昌，心情也是异常的低落，也不想回鸿都门学，便命驭者驱车出城，来到了郊外的树林间。 走出马车，一阵六月初的暖风拂面，看着一片绿树葱葱生机盎然的样子，任红昌的心情略微好些。 率着侍从走到常去的那间草亭，却发现似乎有人已经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任红昌走进草亭，看到里面的石案上铺着一张洛阳纸，纸上画着一幅仕女图。图中的女子挥舞长袖，轻启朱唇，顾盼间眉目传情，美艳不可方物。 任红昌微微脸红，因为画上的美人正是她自己。 一把战刀极不搭调的压在这幅仕女图的上面，任红昌正在心里疑惑此画是何人所作，忽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身后一个黑脸猛汉手拿着笔墨走来。 猛汉也看见了亭中的任红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愣在了原地。 任红昌认出这黑脸大汉是不久前见到了那位张飞张翼德，听闻他现在受刘辩赏识拜为北军射声校尉，看他手持笔墨立在面前，亭中的仕女图显然是他所做了。 在任红昌的眼中，张飞性格豪放，是个粗线条的猛将之才，实在不像是能会画出如此心思细密的仕女图的人，不由得心下愕然。而张飞惊讶于竟会在此地遇见任红昌，两个人愣愣的互相看着，竟然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任红昌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款款施礼，开口说道：“张射声，小女子有礼了。” 张飞如梦初醒，竟然深躬一礼，道歉的说：“小子不知姑娘在此，有所唐突，万望恕罪。小子这就离开。”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任红昌被他的一付手足无措的呆样逗得咯咯直笑，叫住张飞说道：“此处原是张射声先来，小女子只是鹊巢鸠占，张射声怎么倒走了？” 张飞这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任红昌，也不说话，只是原本黑漆漆的脸庞红涨的发紫。 任红昌宛然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张射声请来，小女子有一事请教。” 张飞走进草亭里，任红昌手指石案上的仕女图问道：“此图可是张射声所做？” 自从草亭一别，张飞对任红昌的绝世容颜一见倾心，只是后来得知了任红昌鸿都门学博士的身份和她与刘辩的复杂感情，便把这份喜欢埋藏心底不敢表露。今日军营无事，他便来到了和任红昌当初相遇的草亭，睹物思人，聊作一幅画以寄思念之情。 张飞生长于富户家庭，从小就受过高等教育，虽然性喜习武，但是几十年下来文化造诣倒也没落下多少。 没想不到的是，在他去溪边清洗笔墨的时候，他心中思念的人竟会出现，一时间不知所措，见任红昌发问，心里倒像做贼心虚般的支吾起来。 任红昌明白此图必是张飞所做，也不再为难他，而是捧起那幅画仔细的看着。 “张射声才华横溢，妙笔生花啊！”任红昌赞叹道 她的目光专注的盯着画，表情圣洁恬静，在一旁看着她的张飞竟然痴了，双眸深情的望着她。 似乎感觉到了张飞异样，任红昌侧头看到了他那饱含深情的目光，不知怎地自己突然也脸红起来，心脏跳动莫名的加快。 许久，张飞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躬身赔礼道：“在下唐突无礼了，区区小技，不值得姑娘夸奖。” “我乃鸿都门学博士任红昌，张射声不必姑娘长姑娘短的，直呼我红昌即可。”话以说出口，任红昌脸色更红了起来。 她与张飞此刻只是第二次见面，却如此的不加矜持，她不知自己面对张飞为何会这样乱了方寸。 张飞倒是很认真的回道：“既如此，红昌姑娘亦可称在下表字翼德。” 任红昌听张飞如此说脸色更加的绯红，心里犹如打鼓般咚咚直跳，为了降低这种尴尬的感觉，她只好把话题又转到了画上。 “翼德兄才见过我一次，就能画的如此惟妙惟肖，实属才华卓绝。” 张飞自谦道：“红昌姑娘过誉了，在下本不喜欢这舞文弄墨，只是家严盼我成才，时时鞭策，故而有此小成。此画尚有不足之处，红昌姑娘不怪我将你丑化，我就谢天谢地了。” 任红昌又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今日红昌无事，翼德兄若也有暇，红昌愿为翼德兄呆上一整天，由翼德兄尽心来画。” 说着，任红昌轻舞腰肢，走下草亭边歌边舞起来。 在亭中的张飞提着笔，看着这曼妙的画面，痴痴的低声道：“若是可以画上你一辈子，那样才好！” ***************** 入夜，刘辩推开过来扶住他的黄门和侍卫，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濯龙园。 手中的酒壶已空，早就不知被他甩到了什么地方。他想不起自己喝了多少酒，但是悲哀的发现自己想用醉生梦死来逃避痛苦，却怎么也喝不醉。 行至马皇后在濯龙园的织室，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不觉得有些奇怪。平常这里很少人来，常来这里的只有…… 刘辩走进了织室，发现里面一切如常，只是地上散落着一些纸片。 他拾起了一张纸，看见上面写着一首《汉乐府歌》：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纸上的笔迹证实了他猜测的那个人，刘辩将地上的纸片一一捡起，上面都是同样的乐府诗，字里行间都饱含着那个人的一片深情。 “陛下。”软声细语，不知何时那人已经出现在面前。 刘辩愣愣的看着她，唐姬早已双眼桃红，满面泪痕。 “唐jiejie，你在等我？”刘辩轻声问道。 唐姬点点头，深情的说道：“陛下，臣妾一直都在等着你。” 霎时间，刘辩忽然明白了任红昌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刘辩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唐姬，唐姬没有躲闪，反而伏在他的肩头上嘤嘤的哭泣起来。 “唐jiejie，今生今世我都不会离开你，都只爱你一个人！” 刘辩说着，自己也大哭起来。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