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技术进步的代价
审案在任何年代都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尤其是在古代的条件下，更加旷日持久。这也是为什么普通百姓们都不愿意打官司的原因，因为只是时间成本就会将一户家庭完全拖垮，更何况还有无处不在的吃拿卡扣。 对于闻的审讯工作，本来非常简单，赵老二只是打算问责闻的失职之罪，但王秉臣这些文官，却想一劳永逸的去除闻这个麻烦，以至于罪名也是大幅增加。 但要想将这些罪名完全落实清楚，却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完成。 谁知第一次审讯，主审官就被闻给气的吐血三升，至今已过七日，王秉臣还在卧床修养。 没有办法之下，昝居润与吴廷祚只好接过审讯的工作，三天一小审，五天一大审，众文官群策群力，献计献策，最后却劳心劳力，徒劳无功。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闻对付审讯的办法可谓简单粗暴，非暴力不合作被他演变成了暴力全武行。 正当众文官满怀愁容，重新集思广益，准备寻找新的突破口时，闻却在管楼村中的温室大棚里优哉游哉的啃着一只鲜嫩的黄瓜。 “老郑，这黄瓜不错，你不尝一根？要知道，现在这季节，黄瓜这种蔬菜，那可是稀罕玩意，你再不抓紧时间吃一根，就要全部送往百花楼了。”闻见郑捕头在那里愁眉不展，就搭话道。 郑捕头苦笑一下道：“我的好爵爷哎，您现在还有心情吃黄瓜，那些杀千刀的文官们，就要把您给吃了。” 闻嘿声道：“就怕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胃口啊！有道是好吃难消化，爵爷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 对于闻这种乐天派，郑捕头实在是没有办法来形容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想着以后要报仇，眼前这一关能不能过去，都还是两说的。 这也由不得郑捕头不着急，如今家中老小，全部迁来了管楼村，一大家子指望着闻过日子，一旦闻出了闪失，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哎.......”郑捕头深深叹口气，神色无奈之极。 见郑捕头心中郁闷，闻宽慰道：“老郑呐，爵爷我跟你透个实底，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保证没事。” 郑捕头见闻虽然说的郑重其事，还是微微摇头道：“爵爷，您不把话说清楚了，老郑我心里是真没底呐。” 闻轻轻叹气道：“有些话，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但你总是这样愁眉苦脸，都快大半个月了。这严重影响了爵爷我的食欲呐！今天，爵爷我就给把话撂在这里，老郑你放心，绝对没事。” 郑捕头现在想掐死闻的心都有了，本来说是交实底，结果弄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 郑捕头此刻的内心当中是忐忑不安，因为闻将王秉臣气的呕血三升，已将整个文官集团给得罪了，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的审讯，闻动不动就在公堂之上，上演全武行，使得文官们是颜面全无。 要说现在文官们最恨谁，那简直就是非闻莫属。 这要是以后再审讯武将时，所有武将都依照此例来对付审讯，那以后文官们还能挥斥方遒吗？ 从唐末乱世至今，文官们的地位是越来越低，武将们可以随时称王称霸。只有文官们被当做狗一样的随意对待，长此以往，文官们就将彻底失去应有的地位。 郑捕头用包含怨念的眼神盯着闻，看的闻全身上下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闻无奈的说道：“怕了你了，实话跟你说吧，这次文官们之所以不想放过我，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活字印刷术的事情。” “活字印刷术？”郑捕头疑惑道。 闻叹气道：“是啊，我也是从这几次的审讯上，才刚刚弄明白的。” “为什么呀，活字印刷术多好的东西呐！原先的雕版印刷费时费力，阳版印刷需要一年才出一套书，就是阴版快些，那也要半年呐。”郑捕头纳闷道。 闻苦笑一下道：“正因为是好东西，才遭人嫉恨呐。老郑你想啊，原先因为书籍稀缺，做学问那都是豪门大族专享的事情，如今因为活字印刷术的出现，书籍的印刷成本，大大降低，贫民也将有机会读的起书，这样豪门大族的竞争对手就多了，他们能不着急吗？” 依照现在的印刷技术，印刷一套阳版书籍的价格，那几乎就是天价，就是朝廷这种人力物力都无比丰富的所在，一年之内，都最多印刷几套千字左右的阳版书籍，再加十几套阴版书籍，这就已经是全部的生产力了。 古代借书抄书之所以非常流行，就是因为印刷水平极度落后，这才有了现在传世的许多手抄本书籍，其中不乏有很多大家的手抄本。 “可是爵爷，我还是不明白呐？这有什么竞争关系啊，他们不是整天喊着要施教天下吗？”郑捕头纳闷道。 闻微哼道：“施教天下？他们就只是喊喊而已，这群蛀虫可不会白白把既得利益拱手让出，一旦真正施教天下，他们的优势，就将彻底不复存在。” “优势？”郑捕头微微疑惑道。 “现在的学子们，想要看书、识字、习文，都要去豪门大户家中借书，而好多书籍都是孤本，不是世家大族之中，断然不会有藏本的，这个你难道不知道？”闻微哼道。 郑捕头感慨道：“爵爷，您说的没错呐。当年就是因为家中老父吃了不识字的大亏，这才打算从我们兄弟几个当中，选一个伶俐一点的，供其读书做官。 可惜的是没有书可读啊！ 私塾中的先生只是教授一些四书五经，识字是可以，但想要做官，难呐！朝廷选士，只会这点书本内容是根本没有机会的。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老父就用准备给我读书的钱财，在县衙给我谋了一个衙役的差事。 可是这跟活字印刷术，有什么关系？”郑捕头感叹完毕，最后疑惑道。 闻轻哼道：“关系大了，有了这种技术，以后的书籍成本，就会无限降低，书籍就会铺满全世界。老郑你说说那些世家豪族家中的藏本，还能值钱了吗？ 如果他们不能垄断书籍，就没有办法垄断学识，没有办法垄断学识，就没有办法垄断官位。 你说，他们能不急眼吗？” 毕昇这个最初发明活字印刷术的圣人，说是圣人一点都不为过，就是因为这项技术，才被那些世家豪门，诬陷入狱，打入沙门岛那种人间地狱，最后饥饿至死。 郑捕头惊讶道：“爵爷的意思是要害您的是那些世家豪族？” “是啊。”闻轻叹道。 “爵爷，这可如何是好啊？”郑捕头听到闻的确认，心中更加悲苦了，这得罪了文官们不算，还得罪了他们背后的支持者。 “干掉他们。”闻正色道。 “爵爷，您要知道一代圣皇唐太宗也是这么想的，最后还不是失败了。”郑捕头苦着脸说道。 闻怒道：“老郑，你几个意思？李二是失败了，但是武媚娘不是成功了吗？你的意思是爵爷我还不如一个娘们。” “可是他们最后又死灰复燃了啊！”郑捕头继续打击道。 “.........老郑啊，你不说实话能死是吧！能死是吧！”闻跳脚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