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五章 说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然这句话在古代具有普适性，但实际上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的去剥夺他人的生命与财产。 尤其是勋贵与官员们的生命与财产，毕竟他们可是皇权统治的基础。 所以找个由头很重要，那怕是找一个与岳飞同款的莫须有罪名也可以。 找得好的，自然就成了一代明君，找得不好的，就只能成为千古昏君的代表了。 赵老二在这方面无疑是一代明君的典范。 他先是通过杯酒释兵权剥夺了武将们的兵权，又借机辽国的逼亲裁撤了朝堂上与其意见相左的文臣。 强干弱枝加强皇权，这是历代有为帝王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现在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就唯有管楼村这一处碍眼的所在了。 闻相信赵老二现在做梦大概都在考虑如何消除管楼村这个封地。毕竟国中国这种事情，自汉朝后，就基本已经杜绝了。若不是前朝将此事给弄成了历史遗留问题，这样的封地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新朝的。 总被皇帝惦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现在将封地用买卖地权的方式，分散到千家万户，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方法。 毕竟将封地拱手献给朝廷，显得太过矫情，有沽名钓誉之嫌，而且也会让皇帝为难。 现在多好，只是卖掉，最多就是得一个败家子的名声，反正自己也早就是天字第一号败家子了，这继续败家也非常符合自己的形象。 “闻爵，你就打算这样将你的封地，全部都给卖了？”许久未见的颜文廷，听到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还是急忙赶来看看闻是脑袋坏了，还是傻了。 闻安抚激动的颜文廷道：“颜师莫要激动，先喝口茶，其实这卖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里好了？”颜文廷撇嘴道。其他的勋贵无不是花钱置地，可闻呢，这不买地置业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将属于自己的封地给卖了。 闻笑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子爵，按照朝廷的规定，也就只能传承一代，反正这封地早晚都不属于我的。早卖一点，晚卖一点，也没什么区别嘛！” 颜文廷规劝道：“你现在还年轻，仕途未必没有上升的空间。再说了，即便只传承一代，那也是百年基业，也用不着现在就卖掉吧？” “其实小子对当官没什么兴趣，都说官场之上，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小子的仕途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闻叹气道。 颜文廷还是文人习气太重，不懂得帝王心思。看看两度平叛之后，赵老二就只给了一个编撰书籍的职位，就知道皇帝这是在压制自己。不要说仕途精进了，没有被莫须有的罪名给缉拿问罪就已经不错了。 “你这小小年纪，怎么比那我这垂垂老朽还要丧气。”颜文廷皱眉道。大好的年轻人，不知上进也就罢了，居然连最后的一点精气神都给丢了，这就太不像话了。 闻心中无奈，看来一般的理由，是劝服不了颜文廷了，必须寻一个高大上的理由才行。毕竟自己的盘算，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外说的。 “颜师，其实小子是志不在官场，此前为了建造德仁堂以及几所学院，小子的家当已经是所剩无几了。前段时间，小子托王、魏，两位相国向陛下求情，准许小子筹办闻华书院，陛下皇恩浩荡，也同意了。 只是建造书院，需要大量的银钱，小子现在卖地，也实属无奈之举。” “........” 听到这个理由，颜文廷果然不再说什么了，他此前为了施教天下，可也是将家中积蓄挥霍一空，只是没有如闻这般极致，卖掉祖传的家业而已。 颜文廷沉默半响，长叹一声道：“这又是何苦呢！” 闻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是能用这腌之物，为我族文华做点贡献，也是小子我的福分。” “话虽如此，只是........将来你的子孙后代，未必不会埋怨于你。”颜文廷叹气道。 闻坦然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有本事就去过好日子。没本事，即便我给他们留下了千万家当，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他们。” “作为父辈，总是要为他们铺铺路嘛........”颜文廷叹息道。 闻点头道：“那是自然，作为长辈，提点他们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小子认为与其给他们留下无数财产，不如将我们的人生经验与学识传授给他们。不管是那些成功的，还是失败的。 让他们可以站在我们的肩膀上，将眼光看的更远，只有做到一辈更比一辈强，小子认为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负责。” 要说服高尚的人，就必须谈人生，谈理想，谈人类的伟业。可若是要说服地主老财，闻认为还是利字当头比较好。 “老爷子，现在卖地看似吃亏，但俗话说的好，吃亏就是福呀。”送走了颜文廷，闻就又开始了对梅老头的劝说工作。 “屁的福，以前你败家也就算了，现在你居然连封地都要卖了！”梅老头啐声道。 闻叹口气道：“不卖不行呀，再不卖，我的小命怕是要不保。” 梅老头皱眉道：“........怎么说？” 闻耐心道：“从前唐起，这封地就只是名义上的了，即便是皇亲国戚，也只是收一收封地里的税赋，何时曾拥有过封地的实际控制权。虽然管楼村很小，但这些地却全部都是属于小子我的。 虽然这里够荒僻，但离得京师近呀，您想想皇帝这心里能舒服吗？ 现在陛下剥夺了武将的兵权，裁撤了反对他的文臣，现在天下大概就管楼村这个地方，让他不满意了。 而且管楼村还在京畿之地，这样一个地方，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在恰当不过了，如鲠在喉........ 您老想想，下一步，陛下会不会想将这个鲠给拔去？” “........” 梅老头皱眉不语，看来这番话有效，闻继续道：“小子本来是想将封地无偿献给朝廷的，可是如此做，可能会让陛下为难，若是接了，显得陛下小气。若是不接，他心里又不舒服。 以后恐怕就只能随便找个罪名砍了我脑袋，然后再收回封地了。 所以小子思来想去，还是将封地给卖掉为好。起码这样我们还可以赚到一些钱财，总比将来要掉脑袋好吧？” 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地卖了，那就成别人的了。若是没有合理的理由，皇帝都不能无故剥夺他人的产业，更何况闻这样一个小小的子爵。 若是管楼村里有了上千个地主，皇帝肯定就不在乎了，因为这里已经与其它地方没有任何区别了。 这也是赵老二为何要厚着脸皮一定要在管楼村给小昭建公主府的原因了，其目的当然就是为了掺沙子。 一个不纯粹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了威胁。 “嗯，那就卖。”钱财当然没有小命重要，见闻说的很有道理，梅老头当即赞成道。 “还是您老明事理。”闻挑起拇指夸赞道。心下却是极为无奈，这段时间，就总在解释这件事情了。 作为闻氏家主，虽然可以直接做出决定，完全不用理会其他人等的干涉，但是对于有些人却不能如此粗暴的对待。毕竟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就只能耐心的从各个角度，各个层级，来向他们解释此事。 毕竟贩卖田产，实在不是让古人可以轻易接受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