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回来了

    孔明灯摇摇摆摆地慢慢往下降落。并不是子仙学艺不精，拿不稳这么一盏轻飘飘的灯，而是因为这盏灯的个头着实很大，像一面小帆一样，被高空中的冷风轻轻一吹，便会偏离原先的轨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子仙终于连人带灯地下降到了峨眉上空。

    “咦？那盏灯怎么自己飞回来了？”有人惊讶地开口道。

    随着这句话，众人的目光都向着头顶上缓缓下落的孔明灯望去。近了，更近了，她们甚至能够看到灯面上掌门所题的字迹了。

    冷凝霜从座位上站起，惊疑不定地望着那盏亲手放出的孔明灯轻飘飘地降落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

    曲易在屋顶上对哑姑悄悄道：“我敢打赌，师父在那灯里面。”

    哑姑给了他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然后继续观察着广场上的动向。

    “怎么又飘回来了？”冷凝霜说着，又从身边粉衣弟子的手里接过火折子，“一定是风大把火都吹灭了，我再放一次试试。”

    透过朦朦胧胧的绢纸，子仙感觉师父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四周全是师父亲笔写出的对自己的思念，如果她看到她所惦念的人忽然出现在她眼前，会是什么表情？

    一只素手掀起了灯罩的一角，子仙屏住了呼吸，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慌乱。

    一片雪白的裙角映入冷凝霜的眼帘，登时把她吓得酒也醒了一半。听说月圆之夜出妖孽，不会是……

    顾不得许多，手上猛地一掀，白色的灯罩“唰”地一声向上飞起，眼前的景象却让冷凝霜愣住了。

    半晌，冷凝霜才开口道：“灵儿，你又调皮了，这么戏弄师叔可不好。不过你这样子，确实很像你jiejie。”

    本来正在端着酒杯与慕容行云划拳对饮的子灵却是完全呆住了。和自己相差无几的面容，清冷绝尘的风姿，令人安心的气度……除了jiejie，还能有谁？

    “啪！”地一声脆响，子灵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

    冷凝霜听到响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子灵正好端端地站在慕容行云身边。那么面前这人是，是仙儿回来了吗？

    子仙望着眼前那道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身影，眼泪不可控制地落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压抑而颤抖：“师父……”

    冷凝霜只觉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

    “jiejie！”子灵哭着扑了过去，紧紧抱住那道温暖的白色身影。

    子仙顺着子灵的脊背，哽咽道：“灵儿乖，不哭，jiejie回来了。”

    “jiejie你，你太坏了……丢下灵儿这么久……呜呜……”

    “是jiejie不好，以后不会离开灵儿了……”望着痛哭失声的meimei，子仙心里一阵阵酸涩。有心哄慰，却觉得此时一切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惯会哄骗灵儿……以前你就说会永远陪着灵儿，结果，结果却……再没有比你更坏的了，呜呜……”子灵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满脸的委屈。

    子仙歉意地轻声道：“是jiejie坏，灵儿不哭……”

    “师父和师叔都让我乖，可是没有你，我才不要乖……就不要。”

    “我每天都会去迷梦仙居，每天都会给你种的那些药草浇水……你也不去采……它们都长荒了……”

    “我一直认为是我把你害死了，这三年我再也没有制过毒药……”

    子仙忍不住低叹了一声，道：“灵儿，这怎么能怪你呢？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了。”

    子灵抽抽搭搭地抬起头，小手抚上子仙的脸颊，声音里犹自带着哭腔：“你看你就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这么瘦，都没有多少rou了……”

    子仙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坏笑：“没有灵儿喂，jiejie吃不下去饭啊。”

    子灵没好气地锤了子仙一下，嘟嘴道：“你又哄我，我才不上当呢。”

    ……

    良久，子灵才平复了情绪，小脸上终于漾开了笑容：“jiejie回来就好了……”

    子仙摸了摸子灵的发顶，转而跪在冷凝霜面前，郑重道：“师父，徒儿回来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冷凝霜上前两步亲自去扶起子仙，情绪激动之下双手都有些颤抖：“乖，快起来，让师父好好看看你。”

    子仙和三年前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清瘦了一些，面容憔悴了一些。皆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连日奔波再加上受伤生病所致。

    看着看着，冷凝霜就忍不住湿润了眼眶：“你这孩子，你看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在外边，一定受了不少苦……”

    “师父……仙儿没事。”子仙压抑住心头的酸楚，低声说道。

    “什么没事？为师学医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你就别想瞒我了。反正你哪也不许去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峨眉把身体养好。”

    “师父，我明天还得回逍遥一趟呢。我的那些门徒……”子仙有些迟疑道。

    冷凝霜打断了子仙，不容置疑道：“回什么逍遥，再急也得养好身体再说。你不放心你的门徒，我还不放心我的徒弟呢。”

    说起徒弟，子仙蓦然想起自己的两个徒弟还趴在房顶上呢，于是道：“师父，这次我回来，还带了我两个徒弟。”

    “哦？我竟然都没察觉，这轻功算是得了你的真传了。”冷凝霜说着，掏出帕子将子仙眼中的泪水拭掉，又将她的衣服理了理，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仙儿，喊他们出来吧。”

    子仙一招呼，两道黑影立刻从剑意凌霜殿上飞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逍遥派曲易拜见冷掌门。”曲易单膝跪地拱手行了个礼。

    哑姑也同样行了一礼。

    冷凝霜点点头，微笑道：“好孩子，起来吧。”

    若是按照江湖惯例，作为隔辈传人，理应称呼自己师父的师父为太师父。但是哑姑和曲易生平所学均属逍遥派，并没有学到峨眉派的半点武功，叫冷凝霜为太师父着实不合适，于是便以掌门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