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惮赫千里
吴铮收敛起了笑容，直视弗兰克凶残的目光，沉默不语。 他的鼻子、嘴角还在淌血，阵阵刺痛冲击着神经，刚才那一棍挨的着实不轻。 本来神秘能量早已启动，先一步在他的面颊区域“布防”了，是吴铮强行干预，用意念力引导撤回了大部分兵力，故意结结实实的挨上一棍。 他这样做的目的，其一是想继续给弗兰克一个弱势的印象，并不急于马上暴露实力； 其二，弗兰克手里的牌还没打完，吴铮很想看看他接下来怎么耍。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吴铮突然改变了主意，打算颠覆这趟“兴师问罪”之行的初衷！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成形、明确起来。 一路上，吴铮始终在问自己，惩罚弗兰克最好、最得力的措施是什么？如何才能让自己受到的所有折磨、痛苦，冤屈和恶气彻底的得以宣泄？ 在见到弗兰克那一瞬间，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那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弗兰克对吴铮做过什么，吴铮就要对他做些什么！ 当然，对这八个字的理解，不能再从狭义角度上出发，而是该引申到一个广义的范畴上。 如果仅仅是为了报那一枪之仇，吴铮大可以一上来就把弗兰克弄死，这样简单爽快，一了百了；但是仔细想来，让弗兰克一死谢罪，又似乎是最没有价值的结果，反而成全了这个罪大恶极的败类。 吴铮除了能一时痛快，也没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收获，回过头来看看，这个仇报的未免没滋没味。 所以最过瘾、最解恨的报复方式，并非弄死弗兰克，而是让他活下去！ 一年来，弗兰克无时无刻不在掌控着吴铮，把他像条狗一样驱遣、喝令，过着暗无天日、战战兢兢的线人生活；现在，吴铮要反过来去控制弗兰克，把他变成自己的狗！这才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最大体现，才是堪称完美的报复！ 弗兰克缓缓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冷声道：“我能开出的最好条件，是免除你的牢狱之灾，然后引渡回国，这样你能保住性命，我们以前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他盯着吴铮看，又舔了舔嘴唇：“前提是，告诉我戴安娜·索丽狄丝和她的同伙在哪里！” 吴铮又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狡黠和诡异。 弗兰克眯起了眼：“你尽管笑，我只想提醒你一点，这个条件的时效只有五分钟。戴安娜·索丽狄丝是洛杉矶警署和FBI通缉的十大要犯之一，她迟早都会被我们抓住；但是……你现在不说，就会迎来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五分钟时间！” 吴铮扬了扬头：“上次你开出的条件，好像是给我一个合法的身份吧？结果我等来的是一颗子弹……连五秒钟都没用上。看来这次比上次要优厚多了，是不是？” “不！”弗兰克狞笑道：“上次你没死透，这次我保证让你死透！” 吴铮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不想再纠结于什么戴安娜、20万现金之类的问题了，从现在开始，那是你的麻烦，不是我的；不如借助这个机会把我们之间的关系重新再建立一下吧，嗯……就从你对我的第一个承诺开始，怎么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弗兰克诧异起来。 “很简单，”吴铮坐直了身体：“我们中国有句话，叫‘言而有信’，意思是说出来的话，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信守承诺，全都做到。你答应过要给我一个合法身份，但是却没做到，这就叫‘言而无信’了，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帮你深刻理解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哈哈哈……”弗兰克仰天大笑：“你中弹的位置是胸口不是脑袋，怎么突然间说起疯话来了？” 吴铮的表情像刀锋般冷冽，噹的一声，把一副手铐扔在了桌上：“没错，我就是来陪你疯的！” 弗兰克的笑容戛然而止，骇然色变，蹭的一下站起去拔腰间的手枪，却只摸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枪套……猛然间抬头，发现那把枪正被吴铮握在手里，遥遥对着自己！ 他瞬间石化，呆呆的矗立原地！ 吴铮轻蔑的冷笑，摆了摆枪口：“警长先生，请坐。”顺势抬起一直脚搭在桌沿上，那副精钢所铸的脚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翼而飞！ 弗兰克的嘴里像被塞进了一个大核桃，对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难以置信，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僵尸般缓缓落座。他实在搞不明白，自己的枪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吴铮手里，而对方又用了什么古怪手法，毫无声息的解开了手铐脚铐？ 他从警几十年，经历的大风大浪不计其数，万万想不到今天阴沟里翻船，在自己的家门口被一个无名小卒戏弄，居然还缴了他的械，反过来受制于对方。 “弗兰克警官。”吴铮的声音阴寒彻骨：“我刚才说过，不会和你谈条件，要谈也是你和我谈。现在我也开出个五分钟的时限吧，看看你能否提出一个让我不扣动扳机的条件。” 弗兰克额头的冷汗涔涔冒出，飞快的转动大脑。突然厉声道：“吴铮，放下枪！这里是警察局，外面有成百上千的警察，杀了我，你根本逃不掉！” “大不了我不逃。”吴铮冷冷的看他：“但你总得算一笔账，洛杉矶警署的警长，和一名连身份都没有的小线人，究竟谁的命更值钱一些！” “放下枪。”弗兰克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会考虑你的要求，一个合法身份也好，放你走也好，我会做到……做到言而有信！” “你这么怕这把枪吗？”吴铮来回翻动手腕，戏谑的歪头观察，突然起身走了过去：“那我就放下它，咱们用别的方式再谈！”桄榔一声把手枪掷于桌面，快如闪电般扼住了弗兰克的喉咙！ 嘭的一声，吴铮左肋中拳！弗兰克毫不含糊，第一时间反击！ 这小子舍长取短，放着手枪不用，非要来近身rou搏，一定是江湖片看多了。弗兰克正值壮年，还是警队散打搏击的高手，从警生涯里不知和多少罪犯做过殊死搏斗，拿下赤手空拳的吴铮，他显然信心百倍。 嘭嘭嘭嘭！吴铮的身上又连中四拳。弗兰克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迅猛出手，并不顾忌自己的喉咙要害受制，反而想靠疾风暴雨般的攻击把对方打垮。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吴铮的面无表情和拳节上传来的剧痛，都在向弗兰克宣示，他的进攻毫无效用！ 本该拳拳到rou的打击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弗兰克只觉得每一拳都像擂在了钢板上，用得力气越大，反挫回来的伤害越剧烈，两手的腕骨咯咯作响。 吴铮的身体里藏了什么？这小子的筋骨比拳击室里最坚韧的沙包还硬，活脱脱是袋凝结硬化了的水泥！ 这场近身rou搏才开始了几秒钟，无论敏捷性和强悍性，还是临敌表现，受过专业训练的弗兰克都气势如虹，明显甩了吴铮几条街……然而收到的效果却都是负面的。 他甚至产生出了一种错觉，眼前的敌人就像是镜子中的自己。这导致整场搏战十分蹩脚，无论怎么努力，胜了固然痛苦；败了也一样吃不到好果子。 反观吴铮，动作笨拙，反应迟钝，根本避不开对方接二连三的拳影……不要说与弗兰克比肩，就是和那些好勇斗狠的街痞泼皮都无法相提并论。 然而他就能占据优势，掌控主动！那只看似平淡无奇的右手，始终牢牢扼在弗兰克的脖子上，任凭对方如何扭动挣扎、重手反袭，依然坚若磐石。 神秘能量启动，吴铮几乎就变成了开挂的超人。他根本不用讲究什么花拳绣腿，也不用考虑什么制敌策略，更无视经验、反应之类的所谓优势，甚至忽略对方的进攻，只凭绝对的实力去碾压！碾压！碾压！ 就足够了！ 这也是他敢于直面挑战弗兰克最大、最强、最自信的动力源泉。 当你囊中羞涩，只有几百元钱的时候，面对一顿动辄几千块的法国大餐，只有垂涎艳羡的份；可突然有一天同样的大餐吃一顿只要几分钱，你还会吝啬吗？ 面对莫名其妙的的困境，弗兰克倔强的反抗，始终没意识到彼此实力的悬殊差距。他的呼吸已经停滞了一段时间，脸色趋于铁青，喉结咯咯作响，仍然奋起余力，试图屈膝猛顶对方的小腹。 不过这次他没机会了，动作才做出一半，吴铮突然单臂一挺……硬生生掐着弗兰克的脖子，把他抬离地面！跟着紧走两步，嘭的一声，两人一起撞入墙角。 这个画面比较违和，弗兰克身高马大，足足比吴铮壮了一圈，可反过来被对方掐住喉咙，老鹰捉小鸡般顶入墙角，诡异中透着滑稽。 “警长先生。”吴铮语气锋锐：“中国还有句古话，叫‘自作孽不可活’，你拔掉了监控电源，屏蔽了音频输出，打发走了外面的手下……原本是想对我为所欲为的，对吧？那现在又作何感想呢？！” 弗兰克身体凌空，喉咙受制，大脑、血液里全部重度缺氧，几已濒临休克，再也做不出任何有威胁的反击，双脚无力的蹬踏，白眼仁越翻越多，微弱的嘶吼：“放……开……我……” 吴铮轻蔑的冷笑，反而把他再举高一截，咬牙道：“弗兰克，你最好搞清楚……我能带给你的威胁，远比丢失那20万现金大得多！所以千万别舍本逐末。还有，我答应帮你怎样理解‘言而有信’这四个字，就绝不能食言！”扭住弗兰克的小尾指……嘎巴一声，硬生生将其掰断！ “呜！”弗兰克痛苦的一声嘶吼，因为缺氧和喉咙受制变得几不可闻，然而剧烈的疼痛却半分未减。霎时间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一阵痉挛。 吴铮冷冷道：“但愿你以后再对别人做出许诺的时候，能常常想起这根尾指折断带来的痛苦！” 嘎巴一声，弗兰克痛苦的表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瞳孔瞬间放大，呜呜嘶吼！ 吴铮又掰断了他的无名指！跟着凑近前一字一字道：“杰西、托马斯和黄辉，他们跟我一样，曾经都是你的线人，为你奔走效命。然而最终的命运，却要面对你高高举起的屠刀……逝者已逝，我只想代表他们送给你一句话：我们能成全你，同样也能毁灭你！警长先生，希望你以后再草菅人命的时候，多想想这根手指！” 他突然松手，弗兰克噗通一声坠地，烂泥般蜷缩，顾不得手指疼痛，捂住喉咙拼命的大口吸气。 吴铮俯身蹲下，冷冷的盯着他：“警长先生，眼前你能走的路有两条，而机会我只给你一次！24小时之内，我需要得到一个合法的身份和一份体面的工作，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不是请求，是我的命令！” 弗兰克剧烈的咳嗽，仰首看向他，眼里满是怨毒和愤怒。 吴铮视若不见，淡淡接道：“如果你认为今天遭受的是奇耻大辱，那就错了，这只是我对你最轻的惩戒。不管你信不信，这都离你的一败涂地还相差甚远！当然你觉得我来发号施令像天方夜谭，那也可以不执行，尽管像之前那样派出成群结队的警察和飞机大炮来抓捕我，至于结果……我们拭目以待。” 他突然一把攥住弗兰克的断指，微微收紧，在对方的扭动和惨嚎中不徐不疾发声：“痛苦分为两种，一种可以激励人奋进；另一种却毫无价值……警长先生，真心希望您能做出明确的选择，你知道怎样能找到我。” 弗兰克痛的脸色煞白，却颇为硬气，喘息着嘶吼：“你根本……就走不出……这栋建筑物！” 话音未落，面门嘭的挨了重重一拳，登时晕死过去。“如果走不出去，我干嘛还进来？”吴铮甩了甩手，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起身走向铁门。 没有电子门禁的解锁声，铁门内部的插簧却诡异的响动，咔哒一下，应声开启！吴铮人随声到，探头出去四下观察，随即幽灵般的身影一闪而没。 仅仅两分钟后，弗兰克悠悠转醒，挣扎着爬起，一把握住桌上的手枪，高声大喝：“来人！快来人！有嫌犯逃出审讯室，马上封锁警局的所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