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见微知著
清晨六点,手机铃声把迷迷糊糊打盹的吴铮惊醒,抄起电话看号码眼熟,接通道:“哪位?” “吴先生,不知道你换了新号码,所以试探着打给你。”一个男子的声音很熟悉。 “安东尼?”吴铮皱了皱眉:“弗兰克告诉你的这个号码吧?” “是。”安东尼不多啰嗦,接着说道:“祝小姐的案子有了重大发现,警长要我通知你马上赶到雷根医院急诊,他已经先过去了。” 吴铮马上紧张起来,问道:“有什么重大发现,去医院做什么?” 安东尼道:“我们接到北郊一位农场主的报警电话,说他在马厩的草料室里发现了一名气息奄奄的老年男子,手脚被捆绑,嘴巴封住,身上有伤痕……已经处于严重脱水状态,执勤警员紧急把他送往了雷根医院。” 吴铮惊道:“这人是谁?” “初步查明,”安东尼道:“是几天前失踪的律师丹尼尔·鲍勃!” 吴铮一骨碌坐起:“劫持阿蓉的匪徒,之前先绑架了他的!” “是。”安东尼道:“所以警长认为,只要保住丹尼尔的命,就能从他嘴里打探出更重要的信息。” “那他现在怎么样?”吴铮翻身下床打开衣柜翻找:“有生命危险吗?” “现场警员问询了主治医生。”安东尼道:“情况还算乐观,丹尼尔一小时后就能完全苏醒。” “告诉弗兰克等我!”吴铮匆匆叮嘱了一句,随手把电话扔到床上,胡乱翻找出一套衣服穿戴好,干脆顾不得洗漱,蹬上鞋子夺门而出。几步后又猛的站定,蹑手蹑脚走回房间,把自己的新手机号写在一张字条上,悄悄塞入祝韵蓉的门缝下,这才起身离去。 弗科宁大街离雷根医院的距离不太远,吴铮本想拦下一辆出租车,却突然间身形一僵,眼珠转动,返身直奔别墅的后院。打开一人高的木栅栏门,四下看了看,缓步钻了进去。 这座幽静的后院小有几十平米,东首种植了青藤树和一些不知名的花卉,初秋时节已经凋零不堪;西首则是一个小型的游泳池,干涸闲置,里面堆满了落叶。两者中间的连接地带本来是条宽松的鹅卵石甬路,但几个月前许劭廷找来工人大兴土木,把甬路挖的乱七八糟,不知要搞什么名堂。 后来一名工人干活“太卖力气”,不小心凿穿了地下水管,引得市政处管理人员寻上门来追责罚款,许劭廷甚为恼怒,干脆放弃了工程计划,把工人辞退,扔下这烂摊子不理不顾了。 吴铮几次酒后小解曾光顾过这座后院,对里面的情况很熟悉。一大早的突然来访,当然不是为了撒尿,而是另有目的。那条刨开的甬路工程量不小,四周堆满了碎石黄土,甚至还有几十块坚硬沉重的花岗岩。 没错,吴铮吸取了经验教训,是来这里“补充能量”的! 昨晚在蛇之眼和尤里等人斗智斗勇,虽然最后取得了完胜,但他不知不觉间消耗掉了不少神秘能量。又因为疏于补充,火急火燎赶到许劭廷的地下宫殿,遭遇到程耀东强有力的挑战,结果神秘能量一度告急,被传说中的“华裔第一高手”打到丢盔弃甲、洋相百出,吃尽了苦头。 有这个先例,吴铮再忙也不敢托大了。而且从今往后,他的日子很可能步步危机,时时险恶,随时随地都会遇到突发事件,关键时刻能量告急,那滋味简直生不如死。因此别的失误都允许出现,唯独这道环节再不能出任何纰漏了。否则在累人累己的局面下,后悔药无处可买。 而之所以能方便的在家门口“就地取材”,不用再去废车场奔波,当然还是拜许劭廷那颗宝贵的“五行土珠”所赐了。金珠可以吸收金属,土珠不刚好就可以汲取石块砖瓦吗?吴铮自打夜半归来,胡思乱想到天明,甚至都没机会再验证一下土珠的神异之力,直奔别墅后院之举,也是存了“演练”的心思。 他最先盯上的,就是那几十块笨重硕大的花岗岩。 按照此前吸收金属的方式,吴铮缓缓伸出双手,以掌心印在了冰冷坚硬的石面上……几秒钟不到,这种尝试取得了十分神妙、顺利的结果:小半块大理石倏忽间不见,硬是像凭空消失了! 吴铮瞬间感受到扩大一倍的能量槽涌入一股新生力量,调动、运转的状况和原本的金属能量一般无二,心头忧虑全无。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庄窦“设计”的也没错,金珠土珠之间不但毫无相悖克制之性,还完全达到了水rujiao融、“必生天干”的和谐境界,一时间手舞足蹈、喜不自胜。 但凡常人得了件称心如意的新物事,比如**丝渣男们购置了一辆轿车,美女少妇们获赠了n克拉的钻戒……往往起初几日那份喜悦和满足都是最浓厚的,有的人甚至兴奋的睡不着觉,无时无刻不惦念着这种“成就”。 吴铮其实也是这样。他几周前甚至连“**丝渣男”的行列也无法跻身,终究没有伟人和富豪的胸襟度量,但无意间获得的“成就”,恐怕却包括伟人和富豪在内的芸芸众生都要争到头破血流、垂涎三尺而得不到的。那也就不难估计,这种反差下带给他的狂喜程度,又会超越普通人多少倍了。 不到十分钟后,整整四大块花岗石被“吸”的无影无踪。吴铮按照这个速度推断,同样接近于之前吸收金属的效率,金、土两珠不分伯仲。他心意忽起,凝神cao控神秘能量……眼前一块近百公斤的花岗石冉冉攀升,便似魔术师在舞台上表演的奇幻“悬浮”,冷不防身后一人低声喝道:“臭小子,你胆子太大了……” 吴铮登时被吓得头皮发炸,心神错乱之下“咚”的一声闷响,那块大石被终止了意念cao控,轰然落地,直砸的其余几块石面上火星迸溅,翻翻滚滚散落。惶恐之极的回首看去,却是许劭廷一袭青衣,站在栅栏门口! 两人四目交投,还没待说话,二楼的后窗突然打开,祝韵蓉一脸惊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许劭廷见机得快,飞步奔上一把扳住吴铮肩头……两人间不容发的缩进了墙角,跟着对吴铮竖起食指长长“嘘”了一声。 与此同时,栅栏门被人嘭的一脚踢开,张晋来双手各持一把短枪,和四五个壮汉冲了进来,满脸机警之色……乍一看到这爷俩像做贼似的萎缩在墙角,一下子愣住了。 许劭廷干脆朝着他也“嘘”了一下,又挤眉弄眼的指了指楼上,示意不要声张。 张晋来心领神会,侧身一步抬头,放缓语气道:“阿蓉,是这个石架塌了,没事,快关上窗户吧。” “噢,辛苦你了来哥。”祝韵蓉虚惊一场,信以为真的应了一声,缓缓阖上窗口。 吴铮再也忍耐不住,顾不得张晋来在场,低声吼道:“廷叔,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 许劭廷嗤的一声笑,又怕被祝韵蓉听到,努力的捂住嘴巴,转换成了轻咳不已,肩头不住抖动。抬手朝张晋来等人挥了挥,脸上笑意却半分不减。 吴铮见他憋的满脸通红,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待张晋来等人鱼贯走出木门,伸手轻捶他的后背,低声抱怨道:“廷叔,就算你想提醒我,也不用采取这么突然的方式吧?险些被阿蓉看到!” “你怕被她看到?咳咳……”许劭廷吹胡子瞪眼睛:“那还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花活!阿蓉这几天睡眠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在楼上看到这么大一块石头凭空飘起来……还不得吓个好歹!” 吴铮咧了咧嘴:“哎……是我一时兴起,忘记这点了。” “这还不算,咳咳……”许劭廷由笑转怒:“那些石头是我花高价从芬兰进口回来的菊花岗,本意是想仿照家乡园林的假山做个缩减版,可你倒好,潇潇洒洒就一连气吞了四块……整整五千美金打了水漂!” 吴铮见他rou痛不已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总算找回了些报复的快感,假意苦着脸道:“那没办法,我事先也不知道啊。现在吞都吞了,又吐不出来……”
许劭廷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这满地的鹅卵石和碎土渣,难道不够你吸收的吗?还顺道帮我打理了后院,岂不是一举两得……”突然间目光盯住门口不动,白眉紧锁,放缓了语气道:“等等,老头子再教你一个乖,省的以后总来打我这些家当的主意。” 他说完躬身一溜小跑,在栅栏门旁边执起了一片沾满灰土的黑玻璃,快步走回,递过来道:“吸了它!” 吴铮一怔,愕然都:“这怎么吸?这……这不是玻璃吗?” 许劭廷一撇嘴:“玻璃怎么了,难道不能吸吗?我问你,你身体里有没有土珠?” 吴铮道:“有啊。” 许劭廷一抬玻璃片:“那你干嘛不试试?” 吴铮见他说的笃定,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将信将疑的伸出双手,徐徐贴于玻璃表层……岂料倏忽之间,一整片薄薄的玻璃马上变得无影无踪! 吴铮惊愕的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许劭廷冷冷道:“一般玻璃的材质,不外乎就是纯碱、石灰石、石英和硅酸盐复盐。这几种东西在熔融后形成连续网络结构,冷却过程中粘度逐渐增大并硬化,最终就形成了成品……但是甭管怎么锻造烧炼,它骨子里始终由那些矿物质颗粒组成,五行土珠要是吸收不得这玩意,那才叫见了鬼!” 吴铮完全听傻了眼,一副“没知识真可怕”的幡然悔意跃然脸上。 许劭廷洋洋得意,索性挖苦道:“世间万物中,归属于土系的东西不胜枚举,一块小小的玻璃才哪到哪儿?哼哼,说起来阿蓉可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博士……像你这样孤陋寡闻的家伙,勾搭勾搭酒吧的应召女郎勉强过关;跟阿蓉相处起来要学的东西就太多了!”一拂衣袖,开门而去。 吴铮怔怔出神,猛然间觉察出不对,随后跟出,冷声道:“许老板!我才听出你这句话含沙射影、意有所指,敢情就是对柳黛鳯不满了?告诉吕振邦,小柳在蛇之眼要是出了半点闪失,就甭指望再坐哪把交椅了,我让他连四海堂的一个小弟也做不成!” 他心头怒火蹿起,身体微微发抖。想不到许劭廷性情乖戾,随口借他和柳黛鳯的事冷嘲热讽,显然是早有耳闻,也对此观感偏恶。因此马上强硬的驳斥,不但称谓上做了改动,锵锵森寒的威胁看似是朝吕振邦所发,实则就是说给这位四海堂的龙头听的! 孰料许劭廷毫无惧意,回头冷冷道:“振邦照看的小柳很好,小柳也是个明事理、重情义的女子;怕只怕某些人却管不好自己,好端端的惹是生非!阿蓉年轻不懂事,我这当爹的代她问你一句怎么了!鱼与熊掌能兼得吗?我总不能看着宝贝闺女痴情于一个花心大萝卜,你凶什么凶?” 吴铮一怔,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的通红。 许劭廷跟着一声冷哼:“你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不言语了?哼!”转身快步离去。 吴铮圆睁双眼,依旧哑口无言,呆呆的矗立如同木桩。 …… 半小时后,安东尼在雷根医院门口接到了他,两人穿过急诊大厅,直奔后面幽静的病室。 走廊门口站着三名年轻警员,应该是在负责守卫。老远看到安东尼赶来,全部立正挺胸,态度恭谨。 安东尼也礼貌的向他们点头致意,低声叮嘱道:“别让陌生人靠近病房。”当先带路,吴铮跟在后面一言不发,表情凝重,引来那三名警员诧异又关注的目光。 两人很快走进里面的倒数第二间病房,一张宽大的病床居中而设,上面仰躺着一个鬓发斑白的沧桑老者,头戴透明氧气罩,手上、脚上、胸口被数根仪器线相连,面色憔悴不堪,但目光已能明显转动。 弗兰克端坐在一旁,身后站着两名警员,朝吴铮指了指另一张椅子:“坐吧,这就是丹尼尔·鲍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