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

    “你看啊——伊灵在打扫房间时，不知道这个空酒瓶子对顾之山的意义，所以扔掉了。”刘开封道：“将来我们推行家用机器人时，如何在不能判断一件物品是否保留时、做出应对？”

    “我觉得无关紧要吧？”小姜道：“伊灵所作的、咱们知道是一个机器人对垃圾物品判断失误，但从另一方面来理解，也可以认为是粗心女友的不当之举……”

    “客户会原谅女友，但不会原谅机器人。”刘开封郑重道：“还是在扔任何物品之前征得客户同意吧——人的各种奇怪癖好，机器人是无从知晓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事先征求同意。”

    “好！这个……也许是顾之山一方面是可惜酒瓶子——”小姜道：“同时也是在试探伊灵……”

    “他现在对伊灵心存敌意和不满——”刘开封道：“正常。”

    *

    接下来的两三天，顾之山大多窝在客厅沙发上喝酒沉思。

    手机响起，顾之山也会回复伊灵的信息，但之后仍在黑暗中陷入沉默。

    周大军始终没想明白伊灵如何与顾之山沟通——是出于她自己的判断呢，还是有人编写短信——只知道有专门小组负责此事。

    *

    连续几天顾之山醉生梦死，有时与伊灵互发信息，但没有再见面。

    除了一人在饭馆饮酒发呆，就是独坐在黑暗客厅的沙发中陷入昏睡……

    *

    “不行！这样下去不会有任何进展——”周大军沉不住气了：“我得出马！”

    “作为朋友，向顾之山提出建议——”刘开封笑道：“也是观察顾之山生活的一个方面，您可以从一个朋友的角度向他提出建议。”

    “好——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周大军问道。

    “对，您随便说。”

    “那我就打电话了——”周大军道。

    *

    监控画面上的顾之山正在饭馆内闲坐，周大军拨通电话。

    顾之山听到电话响起、见是周大军，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小山你怎么老不接电话啊！”周大军上来就质问道：“你怎么不上班——都多长时间了？”

    “我要休个长假，公司已经批准。”顾之山道。

    “休长假？”周大军道：“你不会是辞职了吧？我刚说有一个能聊天的人呢，你就辞了。”

    “没辞没辞……”顾之山道：“就是头老疼，集中不起精神。”

    “这么严重？”周大军道：“我以为你就是喝酒喝的呢！”

    “跟那没关系——”顾之山道：“老毛病了。”

    “你在哪呢这是？”周大军道：“听着乱哄哄的。”

    “喝呢。”

    “哪喝啊？这么着吧，我找你去！”周大军道：“正愁下班没事干呢。”

    “别来，我待会儿就走。”

    “别啊——找你喝点儿去。”周大军笑道：“就算是公司领导对你的慰问了！”

    “那……”顾之山犹豫。

    “别磨迹了！”周大军道：“把地址发我吧。”

    *

    饭馆内，顾之山和周大军已经喝了十几瓶啤酒，都微有些醉意。

    “你说什么？”周大军大惊。

    “我说……”顾之山盯着周大军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你刚说的我没听清楚——”周大军凑上前道：“你说那个伊灵是什么？”

    “我说她是机器人……”顾之山压低声音，看看左右、向周大军道：“是公司派来的机器人！”

    “没发烧啊！”周大军探探顾之山额头：“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

    “没说胡话！”顾之山追问道：“你真不知情？”

    “我知道什么啊？”周大军道：“要不你去医院看看？脑袋是不是疼傻了？”

    “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顾之山把伊灵的情况简要叙述一番。

    “活见鬼了这是！”周大军干了杯中酒，叫道：“能有这事？”

    “我还骗你？”顾之山道：“刘开封亲自通过影像跟我谈的。”

    “不是你的幻觉？”周大军探身道：“头疼，出现幻觉了？”

    “就算我出现幻觉，公司还能出现幻觉？”顾之山道：“你不也知道，公司那边说我请长假在休息。”

    “是……”周大军道：“公司是这么说的！你这一说……”

    “百分百没错！”

    “嘿！朗朗乾坤，昭昭天日！还能有这事——”周大军惊叹道：“邪了！”

    “先别说这个……”顾之山道：“公司让我测试，我哪知道怎么测？所以叫你来问问。”

    “问我？”周大军道：“我哪儿会啊！咱俩才入职几天，谁知道怎么测试！”

    “恩……”顾之山端着酒杯沉思：“愁人。”

    “刘总不是说过吗？一是身份认同，二是情感认同……”周大军道：“你就先从第一个开始，看她有多像真人，如果不像、不就得了？”

    “我试了，像真人。”顾之山道：“根本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哎对了——”周大军来了兴趣：“你俩关系匪浅啊——不都上床了？”

    “靠！”提起这个顾之山就来气。

    “靠啥啊靠！”周大军目中放光：“怎么样啊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感觉啊！”周大军追问。

    “什么感觉？”

    “还能什么感觉？”周大军笑道：“肢体啊、情绪啊、性格啊、技巧啊……你可是亲历者！”

    “我哪知道？我都醉了——”顾之山掩饰道：“不知道。”

    “你丫居然干了公司的高级充气娃娃？哈哈哈！”周大军大笑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工作未做福利先行——这么好的差事，公司怎么不选我呢？”

    “你愿意你来——”顾之山恨恨道：“你愿意床上被监视？”

    “这……还监视你了？”

    “刘开封说是没有！”顾之山道：“但机器人有监视功能很正常！”

    “这倒是……”周大军犹豫道：“那还是算了吧，这福利有点儿别扭……”

    “搁谁也别扭——”顾之山不满道：“有这么干的吗？又监视、又隐瞒、又没有专业背景的情况下，让我测试？有这么干的公司吗？”

    “是有点儿缺德了！”周大军附和道：“没好处谁干啊！那就甭理丫的——”

    “公司说了——”顾之山道：“如果顺利完成测试，可以优先治疗我的头疼。”

    “就为这个……你就从了？”

    “我治了很久都查不出毛病，你不知道那疼的……”顾之山垂着头道：“外人难以理解，于是我就……”

    “从了？”

    “是。”

    二人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