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漏底的土碗
善阿国非同草原部落，达龙越来越认识到想要征服善阿国，他这一生几乎是不可能了。重新再读过善阿国的通牒，达龙心事重重地走出可汗大帐仰天发呆，愤然振臂喊道：“天不助达龙，奈何？” 听到父王要把布烈的尸身归还善阿国的消息，雁落在侍女的搀扶下步履维艰地来到可汗大帐激动地给父亲下跪，她望着父亲，光抽噎说不出一句话。她病的不轻，看去跟传说的美艳绝伦的雁落公主判若两人，模样走了形，还何谈容颜啊！ 遥望着布烈的尸身被善阿国来的使者用马车驮走了，雁落感到心口一阵疼痛，侍女赶紧把她扶进毡帐。躺在床上，雁落恍恍惚惚中似乎看到布烈在毡帐的顶上怒目注视着她，他一声不吭。她想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口，仿佛有人掐住了她的脖颈，她难受的生不如死。 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向喉咙，才勉强坐起的雁落口一张，接连喷了几口鲜血。等到帐帘外的侍女听到动静跑进毡帐里，只见公主已经无力地仰面摔倒在了床榻上，毡帐里闻到的不再是花香而是浓重的血腥味。 不过相差几天，到了冥界，女鬼雁落一直都在留心打听鬼魂布烈。他是遭敖京的暗算才殒命的，要比她早几天来冥界。 不知道布烈的鬼魂到了冥界境遇如何，女鬼雁落倒是落得个清闲，在奈何桥的桥头别过孟婆一路御风飞到冥府报过到，她就成天浑浑噩噩地在冥界游荡，似乎冥府并不在乎她的存在，她也落得个自由自在。 冥界没有人间的白昼，但是也不全是漆黑的，凡人传说的阴间也就是冥界在黑暗中总泛着蓝幽幽的光亮，在女鬼雁落看来，好似深邃的无边无垠的洞窟一般的冥界，是再合适不过鬼魂生存了。 所谓的鬼魂，凡人的传说要恐怖的多，说什么人死后变成鬼模样都是狰狞恐怖的。其实不然，女鬼雁落这不站在一条星光点点的也泛着幽蓝色光芒的小河边，她低头望着河面映照的影子，感觉自己除了脸色苍白之外，跟在人间没有什么两样。 要再追究鬼魂跟凡人的最大不同，女鬼雁落当然是有切身体会的，那就是鬼魂的身体始终都是冰凉冰凉的，这无疑跟人间的冷血动物一样。 然而，几天了，在幽蓝的冥界，因为没有白昼，也就无所谓黑夜，唯一能区分天时的是新旧一天交替之际，冥界幽蓝的天空总会电闪雷鸣，刹那间还会狂风大作，像极了凡间暴风雨来临的景象。 “布烈啊！你在哪里呀？”女鬼雁落在洞窟一般幽蓝的冥界忽然神经质地一边赤脚狂奔一边连声呼喊道，“你可知道雁落在到处找你呢！”尽管她声嘶力竭，举止近似疯狂，但是丝毫不会引起路过她身边的鬼魂的注意。这样的举动，要是放在人间，难免会招致众人的围观。 喊过一阵之后，女鬼雁落跪在荆棘丛中无奈地仰望着浩渺幽蓝的冥界的天空，听着泣血鸟的哀鸣，肝肠寸断的痛楚袭遍全身，她抽泣着想要流泪才发觉鬼魂是没有眼泪的。 脑海里，往事历历在目。女鬼雁落忽然意识到她成了鬼之所以还能记得为人时跟她青梅竹马一起在辽阔美丽的漠北草原成长起来的布烈，在于她来冥界到了奈何桥的桥头得到了孟婆的关照，这才免去了喝孟婆汤。 可是布烈有没有喝孟婆汤呢？他要是喝了，那不是就得失去为人时的记忆了……想到这里，女鬼雁落悲伤至极竟然凄凉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笑过之后，女鬼雁落后悔她不该在奈何桥头被孟婆关照，要是老妇人不关照她，她就会喝下三碗孟婆汤，那样的话她不就可以忘却为人时的全部记忆了吗？如此一来，她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了。 “布烈……布烈是个好人！是个好人！”女鬼雁落喃喃地自言自语说，“既然是好人就会得到好报的。不是说善良的人死了变成鬼被黑白无常押解着路过位于奈何桥桥头的孟婆店时，孟婆都会关照的吗？但愿布烈也会像雁落一样得到慈祥的孟老妇人的关照，这样的话，他即使做了鬼也依然会像我记得他一样记得我雁落的。” 孟婆关照了我，她还教授我御风诀，她不让我受苦，肯定也不会让布烈受苦的，她肯定也会关照布烈的。想到形容枯槁的孟婆，女鬼雁落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回想她香消玉殒之后鬼魂被黑白无常押解着前往冥界的路上，在奈何桥的桥头路过孟婆店她不也无一例外地得连喝三碗孟婆汤吗？ 但是那一刻她的脑际莫名其妙地灵光闪现，她记起了人间有关孟婆汤的传说——传说鬼魂要是喝了孟婆汤就会失去生为人时的全部记忆，什么爱恨情仇也全都不会记得了。 多么的可恼呀！她实在不肯像传说那样喝了孟婆汤把在人世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忽然，她意外地看到孟婆给她的泥土烧制的土碗竟然没有碗底。她诧异地看向就站在她面前的孟婆，借助冥界入口的幽幽蓝光她把拄着拐杖的的孟婆看得清清楚楚。 满脸麻子、肌肤干瘪的孟婆在看着她笑呢！人间不也有传说，说是善良的人死了之后化成鬼魂到了孟婆店，孟婆会善待的鬼魂的；而要是作恶的人死了之后化成鬼魂到了孟婆店，那么孟婆会瞧不起鬼魂从而声色俱厉地强迫恶鬼喝下至少三碗的孟婆汤。这样的传说看来也是真的呀！ 孟婆在对她笑，虽然孟婆的笑脸看去十分的瘆人，毕竟那也是友善的笑啊！难道真的像传说的那样是孟婆善待她这个生为人时的善良的索尔沁部落的美丽公主，因而故意给她了一个漏底的土碗让她喝不到孟婆汤，以便使她留住在人间的记忆……这正中她的下怀啊！ 感激之余，女鬼雁落耳畔听到了孟婆轻缓地跟她说：“甭怕！孩子。孟婆汤不好喝！但是碍于黑白无常，我只能出此下策。孩子，你可否理解我这个老妇人的一片苦心啊？你佯装伏在大水缸的沿边上用土碗舀汤喝的样子，慢慢的，不要急！黑白无常两大冥仙我自有办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