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随处皆隐情
雅间内早已一片混乱。白将军带来的手下被白荼连连击退，利剑散落满地，呻吟四起。 妖化的白荼面色冷冽，眼眸幽绿狭长，长发墨黑及腰飞散，整个人都散发出危险的妖异来。 白坤捂着胸口撑剑抵在墙上，死死盯着白荼。 他方才冲上前与之搏斗，虽然是身经百战的勇猛将军，但却是第一次遇到白荼这样强大的狐妖。而且对方似乎还对人类的战术很是熟悉，见招拆招，每一下攻击都正中他的要害。 他措不及防被一掌正中前胸，当下撑不住连连后退几步，吐出一口血来。 “将军！将军！” “白将军没事吧！来人啊快救将军！” 手下登时慌了神，却又无力与白荼抗衡，只能绝望地惊叫。 白荼站在白坤身前，长指利如刀刃。他冷冷地俯视着那将军，只消一下白坤便必死无疑，但他却停了手，转头看向身后的听画。 “阁主，如何处置？” 听画从他身后走出，看着这一室狼藉，眉头微皱。 没想到今晚会出这么大的事，听风阁怕是难再经营下去。无论这白坤杀还是不杀，日后都会有麻烦找上门。 狐媚之术不能处理这一室的人。若他法力还在……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介凡人。 “我和你们拼、了！” 趁听画沉默之际，白坤咬牙再次提剑猛地穿刺。白荼面色冰冷，瞬间挡在听画身前，伸手一握，竟生生把利剑捏碎！ 他绿眸猛地一深，抬手便扬起一阵狂暴的妖风，直指白坤的心门！ 白坤突然腾空，他喉中一腥，全身僵住，紧紧闭上双眼只等一死。 “嘭！” 只听得一声暴响。所有人都狠狠一震。 妖风狠狠击打在左面墙上，墙面瞬间坍塌，巨大的洞坑中瓦砾不断剥落下坠。然而白坤却没被击中，他手臂被人一扯，身体一轻竟平稳落地。 “没事吧将军。” 温润的声音随风扬起。 一人突然破风而来，黑金的宽袖一字展开，运气硬生生将白荼的妖风打偏了方向。 袖袍飞扬，他扶着白坤落地，迅速扫了一眼雅间。 “……国师！” 白坤看清来人，浑身一震，霎时一喜。那人松开他，春水眸瞥了一眼白荼二人，对着白坤点点头：“可还好？” “无碍！” “太子呢？” “太子……太子被掳走了！” 白坤声音一沉，国师闻言眼底微不可见一冷，即刻锁住白荼二人。 白荼皱眉警觉地护住了听画。 突然出现的这人虽然面容清雅，却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听画瞥见国师，眼中也闪过一丝讶然。他看着那黑金凤袍，低呼一声：“烟无澜？” 国师闻言春水眸一转，打量着听画。 方才他便注意到狐妖身后护着的这人了，蓝衫儒生，明明是一介凡人，却让他觉得莫名熟悉。 贵为国师，便连当今圣上也不会叫他全名。这一声低唤，更让他觉得有些可疑。 见他盯着听画，白荼脚步一移，将听画护得更紧了些，绷紧了身体。 国师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细细一看却瞳仁一缩。 “国师，掳走太子的便是这两只狐妖的同伙！” 白坤撑着剑低吼道，烟无澜目一眯。 “狐妖？不对。”他的眼眸中似有金芒一闪而过：“你是谁？为何占据这狐妖的身体。” “哦？看来是你失手了。那道长还活的好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 天帝急急追问一句。 他被百晓生逼得恢复了原来的相貌，也脱了一身气力，只能任他压着。 许久不见他略带病弱的模样，因着两人贴得极近，他的气息尽数洒在百晓生的脸上，百晓生喉间一紧。 “千卿。” 他骤然压低了声音，凝视着天帝低低一唤。 天帝瞳仁猛地一缩：“……你！你、休要再唤！” 百晓生看着他略带慌张的模样，唇一勾，低声笑到：“为何。你先前不是最爱我唤你千卿。” “你住嘴！”天帝面色一狠，低吼出声：“快回答我那道长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因着生气，柳叶似的细眉深深皱起，略显苍白的面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胸口起伏。 他瞪着百晓生，眼眸中都是怒火，却仿佛可以掐出水来。百晓生仔细看着，窥到那眸子深处，还有一丝被压抑着的愧疚和闪烁。 多久没见过他这个模样。似乎比一千年还要长久了。 他一个人被囚禁在这里，冰风划骨，千百年如一日。只靠着不甘和恨意，只靠着入骨的疯狂的思念，他才撑了下来。 一千年于原来的百晓生来说算什么！ 可是一旦有了想要得到的情爱，一秒不见便也是寂寞。 他俯下身，感觉到身下人僵直了身体，唇一勾。 二人比原先靠的更近。呼吸交缠。 天帝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下意识屏住呼吸。百晓生熟悉的气息罩了他满身，他躲不过。一直都是。 “你……百晓生……” 天帝的尾音颤抖。他恨极了自己现下的模样，只要遇到百晓生，他便无法保持人前的恣意与强硬。 感受到他越靠越近，天帝手一紧，认命地闭上了眼。 “呵。” 百晓生看着天帝紧闭了眼、睫羽轻颤的模样，喉中咕哝着笑意。他刻意放慢了动作，等待身下人热了面庞红了耳廓，才凑上去，却是擦过了他的脸颊来到烫红的耳边。 “等我回来。月老也好，司命也好，只要你要，我都给你。” 天帝愣住。 百晓生的呼吸染上他的耳垂，说不清冰冷还是灼热，却足够让他浑身颤抖。 有强烈的冲动想睁开眼，他牙一咬，狠狠压下。 百晓生眯眼看他，顿了顿，吻上他的耳畔。 “但是你不可以再不要我。” 结界瞬间散去。 罡风呼啸着卷走最后一丝低沉的声音。 天帝垂手，压在他身上的人也已经瞬间散去。 他还闭着眼，半晌才抬手盖在眸上。 “……我没办法。” 冰冷的风吹走了什么湿润的东西。 一滴，两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