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凉
我只感腰间一紧，身子就被拉得凌空飞起来，随即，但听破空之声“嗡”的一声，说时迟那时快，我被绳子拉起的同时，耳边还飞过一物，同时还响起一句话:“小心身后！！”我还没落地，但听啪的一声，是硬物打在活物身上发出的声音！ 等我站定循声望去，但见雪亮的光芒中站着重阳，拿着匕首目瞪口呆！我已经被硬生生拉离了重阳身边，而重阳转身向后了，此时她的眼前站着一条小黑狗！ “端阳，是我！茂地！” “茂地叔叔！你的声音怎么苍老了许多？发生生么事了？你打玄羽做什么？”我感到很奇怪极了！这明显是一个七十岁以上老人苍老浑浊的声音，怎么能是茂地叔叔的声音呢？现在挨了一棒子，站在重阳眼前的那只小黑狗，正是我和爷爷养的那两条狗之一！那狗白的叫雪羽，黑的叫玄羽。这个自称茂地叔叔的人打它作甚！ “你仔细看看那家伙！它刚才要偷袭你们！”那苍老的声音道，“完了你再仔细看看我！” 我仔细打量一下玄羽，发现它的眼神确实凶狠了许多，不再是以前的那种明澈友善的眼神了！我从小一直在养的小狗，这是怎么了！ “玄羽！嘘嘘……”我吹个口哨，一般来说口哨一吹，这吃货会摇着尾巴向我讨吃的！我边吹口哨边向玄羽走去，但见他狼一般露出牙，压低头，目露凶光，嘴里呼呼的叫出声，开始警告我，似乎立刻就要发起攻击！我极其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有那雪羽哪里去了？ “没用的！端阳！”那个苍老的声音说着，使劲挥舞手里棒子，破空之声吓得玄羽不敢靠近我们，但是也不离去！“你再看看我！”那苍老的声音说着，光源开始向他脸上移动，我连忙把重阳拉过来，重阳拿着匕首，警惕地看着随时会发起攻击的玄羽！ 我看向那张脸！天哪，这是何等苍老的一张脸啊，皮肤松弛，千沟万壑，虽然没长一根胡子，但是看上去一定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的脸，这哪里是茂地叔叔的脸啊！ “端阳，你很惊讶吧？可我确确实实是茂地！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爷爷，你最熟悉的一个人！”那老人笑笑，看上去无比怪异！ “茂地叔叔一个月前我还见过……他……”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茂地叔叔那张刚出锅的馒头的一样油光油亮的脸来。 “是呀！一个月前，我送来的东西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给你带来的《异xue手记》，你说这是《鬼谷道人妙思录》经常说到的一本书，天下仅此一本，在许昌胡家一个盗墓家族手里！我费尽心思在许昌打听到了这么一户人家，根本不是什么家族，家里孤儿寡母三口人，靠裱糊一些烧给死人的纸货过活！我花了两万块，就把他们家压箱底的这本书给买了来！我记得你一拿到书就兴奋地翻到第七页，对我说：‘刘伯温刘基的真墓啊，有仙家迷阵，妙思录很推崇，今日得好好研究一下……’完了你就看进书里面去了，我照顾了一会儿你爷爷，就离去了……” 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确确实实是上次见到茂地叔叔时候的情景！要不是亲历，是说不出来的。看样子这老人真是茂地叔叔！ “你真是茂地叔叔！可是我才想起来你十几年未见变老，怎么会在一个月里一下子变老了呢？” “因为以前我一直在吃你爷爷炼制的‘定颜丹’，你爷爷中风偏瘫之后，这药没人炼制了，一个月前我吃完了所有存货，一个月来我迅速衰老了！人的能力欺骗不了时间，‘定颜丹’不是长生药，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吃，表面看上去没老，其实我的身体在老去，这只有我感觉得到！”茂地叔叔长舒一口气，道：“看这院子今晚的情形，你爷爷还是老去了？” “是的！我爷爷终于化做一棵树了！” “什么？”茂地叔叔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惊讶！ “他应该是把自己葬在了一棵国槐树中！”我不明白茂地叔叔为何惊讶，只好告诉他实情。 “看样子，你爷爷做了最后一次赌注！好吧，既然如此，他一定对我有所交代吧？” “没错，他老人家临走的时候对我说，要我把一个朱漆盒子交给你，要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全这个院子，说是这个院子对我和重阳几个将来有大用，也不知道大用是什么，爷爷匆匆走了，我还得按照爷爷的叮嘱，去找金鬼爷爷，弄清楚好多好多的事情……”我确定这是茂地叔叔，就把爷爷最后的话对他说了。 “唉！既然他这么说了，我知道，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说什么建议你都听不进去了，或许，宿命如此，我们无法改变，我们都是被掌控的人……不说这些了！今晚这个院子里，已经发生鬼变，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感觉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你爷爷到底是五行五鬼之一，手段厉害着呢！”茂地叔叔语气里带着很多复杂情绪，我一时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在哀伤、在感叹、在怨怼、还是在惋惜，他的语气里对我是关心、是可怜、还是其他什么意思……他这些欲言又止、似乎回忆起很多往事的话语，到底包含了那些信息？ “茂地叔叔，那你能告诉我，我、还有这位从火鬼、水鬼爷爷那里来的重阳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世？我们到底是爷爷们从哪里捡来的？”我心底里涌起无边无际的悲凉，这种悲凉似乎淹没了我卑微的生命之火，让我心凉如水。 “孩子，你们不是捡来的！你们是被他们几个救来的！也不要鄙薄自己的出身，你们每个人都来历不凡！只不过很多事情不是我这个卑微的人所能说的清楚的！二十年来，既然五老鬼都选择了不告诉你们，那他们的安排自有深意，弄清楚自己从哪里来，要做什么，到哪里去，或许是你们一生的使命！这一切不是我一个卑微的人所能理解和评价的……”茂地叔叔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端阳，你看看今晚的月亮！” 我抬眼一看，月亮居然泛着邪恶的红光！这就是《鬼谷道人妙思录》上所说的鬼月！鬼月夜，爷爷归去，院子发生了鬼变！ “鬼月夜！” “你爷爷选择在今夜归去，也真是时候啊！好了，以后的事情，在你们自己的努力下，会慢慢明晰起来的！一切我都不能说，即便是说，也说不清楚！既然五老鬼早早就有安排，那就按照他们的安排去办！你爷爷说要把那朱漆盒子给我，叫我保全院子，那我们就上小楼去取吧！” “茂地叔叔好！我是重阳！前面你和端阳说话，我一直不敢打断！有个问题，侄女冒昧问一下！”重阳突然盯着茂地叔叔道：“前面听端阳说起过，说十几年来，他所是熟悉的事物，唯一不会变化的就是您老的容颜和那两只小狗，现在您突然老了，可是那两只狗为何全然没有变化啊？” “你这个小丫头！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这是把我和狗拉在一起比？” “不不，您误会了！前面我一直听你和端阳对话，说您老在吃定颜丹，这才保持了十几年容貌不变，端阳说那两只狗十几年也不变化，我想他们也是在吃这种药吧？为何眼前这小黑狗……” “原来你是在怀疑我？”茂地叔叔哈哈笑了，道：“不错啊！小姑娘到底是心细如发，警惕性高，端阳你也学着点！不过，重阳你猜错了，这两只小狗根本就没吃什么药！这是当年我们从昆仑深山带回来的王母宫守护神犬，那是一个纯粹与世隔绝的地方，那地方生活着一群人，守护着一处神迹，我们认为那是王母宫……那地方的人普遍寿命都过一百五十岁，养的这种狗，能活四五十年，而且长成这样子之后，一直到老死都是这个样子，不会再改变！当然了，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编出来……” “重阳！他确实是茂地叔叔！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以前那个茂地叔叔！” “可是，前面这位茂地叔叔还说：‘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感觉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今晚你不能相信所见所闻所感觉得一切……”重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从她的语气里就知道，她的疑虑打消了，现在不过是开玩笑。 “那照你这么说，就算是你，我也是不能相信的！眼前的你，也不一定真就是重阳……” “你前面本来就在怀疑我好不好！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我说了那么多的废话!” “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现在我们想法子回到小楼上去！”茂地叔叔止住了我们的对话。 我抬眼看见玄羽还在恶狠狠地看着我们！只好问茂地叔叔道：“玄羽、雪羽为什么不认识我了？开始攻击我了？” “这都是你爷爷设计的！这两只笨狗，本来就是这个机关大阵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