氽油馓子
油馓子是什么东西,估计现在的小孩子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对它产生什么食欲——现在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这油馓子连靠边站的资格都没有。然而,在小时候的我们的眼里,这油馓子不啻是一种人间的最最美食,可媲美于传说中的王母娘娘的仙桃或者瑶池上的琼浆玉液——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仙桃啊琼浆玉液啊是什么味道,想当然地认为和油馓子差不多。 油馓子是油炸食品,是用糯米做的。虽然那时米很紧张,饭有的吃就阿弥陀佛了,但我们好歹能从牙缝里省出一点来,况且我们煮饭是不用糯米的,大概这糯米就是为做糕饼而生的;要命的是没有油,我小时候,油是定量供应的,每人一个月一张油票,一张票就几两的样子。我们烧菜都是在锅底放一丁点儿油,怎么个一丁点儿?就像用刷子在锅底刷了一层薄薄的油,也就是象征性地让锅子粘上一点儿油星子,不敢多用,因为实在是没有油让你奢侈地用。那要氽油馓子怎么办呢?办法总是有的,用猪油代替。我也不大记得清了,买猪油可能不需要什么rou票的,所以很受人欢迎。不过,要买的话需天不亮就去排队,去得晚的话,连猪油屑都没有了。 话说猪油买回来后,先在锅里熬,一斤猪油能熬小半锅猪油(那猪油渣很好吃,脆脆的,香香的,我们常抢着吃)。此时,糯米早已碾成了粉,揉好,做成一个风车模样,四张叶子,放入油中,看着它在油里旋转,迅速膨大,看“叶片”上突然凸起来好多中空的气泡,看油馓子被筷子夹起来放在小蒸架上滴油,再看一个蝴蝶形状的油馓子下了油锅,在锅里“滋滋滋”地叫,蹭蹭蹭地胀大……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我的口水快来滴下来了。 “喏,吃一个。”我妈开了金口,哇!终于可以吃了!我们姐弟三个赶紧一人拿了一个,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好香啊!再咬一口,好脆啊!那时我觉得,全世界最好吃的食物莫过于油馓子了。
可惜,我们只能吃一个,其他的要做客人用的。于是,我就万分盼望快点去做客人,因为我知道,做客人带了油馓子去,按照规矩,对方必定会退一部分回来,这许是礼仪文化的一部分吧。只可惜,退回来的油馓子已经软掉,再也没有刚氽出来的酥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