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不可一日无书

    接下来的几日，文妃以书佐餐，以书为伴，以书为“导游”。

    每次膳席，文妃皆牵绊着这本诗集，差点跌入孔子听韶乐三月不知rou味之境，既想狼吞虎咽，又不敢在煦帝与jiejie们面前“放肆”，心里纠结着呢。

    有一次，文妃表现的十分明显，一语不发，低头用餐。其余美人都发现了文妃的魂不守舍，纷纷大献殷勤，争着往煦帝的碗里献着美食，比如鹿rou、牛筋、虫草海参等等，搞得煦帝心里怪怪的，陡然间觉得:“爱”，也是一种压力！

    望着堆成小山似的御碗，煦帝咆哮道：“够了够了，朕小时候，早过厌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乏味日子，朕的祖母，亲祖母，沉甸甸的爱，早搞得朕喘不过气来，找来二十个老婶婶料理朕的饮食起居，你们，能体会这种让人疲惫逼人发疯的溺爱吗？”

    美人们被这千古无二的论调吓呆了，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八姐缓过神来，大声致歉：“万岁，臣妾知错，请勿责罚。”美人们应声符合“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文妃也吓住了，她深以为煦帝是自己的知音良朋，从书痴情结中拔出思绪，沉思了一下，温柔地说：“圣上，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无论它是祖母对孙辈的疼爱，还是妾身对主子的情爱，如果，全是轻飘飘的，这，还叫爱吗？您，应该欣喜才是。”

    美人们迅速投以感激的目光，有的还含着泪花。

    “是是是，meimei说得在理。”美人们一致赞同。

    “对什么？”煦帝语气委婉了不少。

    文妃思忖着也要给煦帝一个台阶下，又说：“不过，过多的疼爱与怜惜，会削弱我们每一个人照顾自身的能力，如果减少了肢体的许多动作，不利于血液循环与食物消化，从而有害于健康，因为生命在于运动嘛，jiejie们，可同意meimei的话？”

    “同意同意，再说，我们选的这些美味，还不知合不合圣上的喜好呢，我们也该尊重万岁的口味嘛！”三姐齐天乐马上打着圆场，这才让煦帝平静下来，高兴地用膳了。

    一连几天，煦帝觉察出文妃的无端冷淡与心不在焉，觉得奇怪，文妃却缄口不提个中情由。煦帝觉得索然无趣，立即次第翻了其余美人的牌子，文妃也不气恼，反而在内心深处更加高兴，只是不会喜形于色。

    几天之后，煦帝觉得没有文妃的陪伴，十分无趣，度夜如年。

    夜里，煦帝已经踏进玉蝴蝶寝宫了，马上拔腿而出，一边编了一个谎言：“朕忘了一件东西，回去取一下。”

    玉蝴蝶望眼欲穿，不见玉树影，气愤地骂道：“不要命的狐狸精，哼！又用尾巴把煦帝扫走了，真是个扫把星。”

    文妃听着圣上走进了，立即把诗集藏于枕下。

    “爱妃，你藏的是什么？”文妃只得将书取出来，一见是苏爱卿的诗集，煦帝十分激动。

    “原来是为这本书魂不守舍呀，朕是谁，胸怀天下，爱妃，你想想，朕会因为一本书而吃爱妃的醋吗？”

    煦帝虽然这样说着，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妒意。文妃岂能未曾察觉？只是她会察言观色，立即释然道：“那是自然，清妹我爱上的人绝对非同小可。”

    “朕要罚你，将功赎罪，快帮朕读几首或精选几句。爱卿的诗，有的很长。他被朕贬到惠州去了，你想一想，他老人家已经61岁了，还那么cao劳，朕也于心不忍哪。”

    文妃想到伴君如伴虎，不由得背着皇上，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臣妾乐意效劳。”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煦帝一听到此诗，将手一挥：“停，爱卿说到朕心坎上了。如果朕没有这么发达的脑袋，也许疾病不会这么多，如果能过凡夫俗子的生活，朕不知有多快乐。”

    文妃应声道：“对，臣妾不管你是帝王还是贫民，只有身体好，心情放松，一生皆做自己爱干的事，才是一切快乐的源泉。”

    文妃继续读着“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注：音同“衣”，倚之意。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煦帝一听如此美妙的词，不由自主地拉着文妃的纤纤玉手，夸赞道︰“爱妃，你也有花蕊夫人那样冰一样的肌肤，玉一般的骨骼，自然遍身清凉，没有热汗哪。”

    说罢，起身来拉着文妃像美玉般的小手，走进悄无声响的庭院。仰望夜空，只见银河格外清澈、四围寂静无哗，时见一点流星掠过其间。低声问道：“爱妃，夜已多深？夜已过了几更？屈指盘算，朕已度过19个春秋。夏尽秋来，秋来金风坠叶，冬至寒意难耐。朕这多病之躯，全然不知还能享受几多岁月？殊不知就在这无端叹息之际，时令在不知不觉地转换，人生大好年华也就这样流逝尽矣！”

    煦帝梦一般的痴言后，文妃突然觉得流年可怕起来，又觉得好像随着故事中的主人公已经穿越至几个王朝之前，就迫不及待地请求煦帝讲述该词的深意与花蕊夫人的故事。

    “这首词描述了五代时后蜀国君孟昶（音同”厂“，）与其妃花蕊夫人夏夜在摩河池上纳凉的情景，着意刻绘了花蕊夫人姿质与心灵的美好、高洁。对这样一个与三个皇帝有绯闻的“亡国之妃”，苏轼坦然地把她刻画得几近仙女，且毫不避讳地写她与孟昶的爱情。此词在宋朝广为传唱，还没有一个道学家跳出来说三道四，足见苏爱卿的魅力之大与人缘之好。”

    “嗯，真有趣，煦哥哥，我也读累了，能帮我讲个有关他的典故吗？“

    “圣上口谕，爱妃听旨。”煦帝煞有介事地扯着嗓子搞笑道。

    “那我下跪吗？”文妃也假装认真起来。

    “请福庆公主听朕讲故事，母妃代为收听。”

    文妃忍不住大笑起来。

    “喳！儿臣叩谢龙恩。”文妃欣喜极了。

    苏东坡被贬岭南为官，一日无事游山，只见一个小和尚跪在庙门口眼泪汪汪，十分奇怪，忙问小和尚因何如此？小和尚哭诉道，因为他在点灯时不小心将灯盏碰翻在地，打碎了。老和尚不但打了他，还罚跪庙门口三日。苏东坡一听很气愤，便走入庙内去见方丈。

    庙中的方丈一听说是当朝才子苏学士来访，喜出望外。苏东坡一进庙门，那老和尚就百般奉承，死乞白赖地央求苏东坡留个手迹。

    苏东坡对这个方丈十分憎恶，但为了使庙门口那个小和尚不再受苦，他答应了老和尚的请求，说：“写字可以，但必须请庙门口那个跪着的小和尚前来为我磨墨展纸。”

    老和尚一听，立刻满脸堆笑，连声答应说：“阿弥陀佛，老衲遵从吩咐。”

    小和尚磨好墨，展开纸，苏东坡奋笔疾书，一幅对联一挥而就：一夕化身人归去，八千凡夫一点无。

    时隔不久，佛印云游来到此山，见了对联捧腹大笑，问老和尚：“这幅对联原是两个字谜，你没猜出来吗？”老和尚连忙追问是什么意思，佛印要过纸笔，挥毫写了两个字，拂袖而去。

    “父皇，儿臣愚钝，苏前辈是在骂和尚‘死秃’吗？”文妃代小公主回答了，让煦帝开心不已。

    “正是！”帝妃二人同时笑了，接着甜蜜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