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欲行又停只缘诗！

    未央正欲辞行，突然觉得在鲁直大人的府上不遗余力地研讨乐天前辈的诗作，实在像学士一样“不合时宜”，所以欲行又止，急急问道：“大人，我听闻您和苏轼齐名，我想欣赏您所以的名句好么？”

    鲁直激动不已，热情道：“好呀，我把自己的书稿收集于一册，这些是我勾划出来的自认为精彩的语句，娘娘，请快来看，它们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山行六七里，有翼然泉上，醉翁亭也’;‘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黄菊枝头生晓’;‘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隐隐望青冢，特地起闲愁’;‘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春无踪迹谁知’;‘共倒金荷家万里，欢得尊前相属’;‘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落日塞垣路，风劲戛貂裘’;‘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大人，的确是些漂亮的心里话。那请问‘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该如何理解呢？”（注：落日塞垣路，风劲戛貂裘。垣：音同“元”，戛，音同“甲”，诗句意为塞外的太阳已落下去了，狂风呼啸地席卷着人们身着的战袍。）

    “娘娘，反正您也要辞行了，不妨以文妃面目出现，此诗出自老夫的《清明》，您来看整首诗就明白了：‘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蔫共一丘。’”

    冲真一下子被这首文风清新朴实的诗句折服了，她仔细品味着每一个字，眼前展现出一幅生死交错的画面：‘清明时节，春雷万钧，惊醒万物，宇宙给大地带来了勃勃生机。春雨绵绵，大地上一片又一片的芳草长得更外鲜嫩，桃花盛开李花怒放，更是竭尽其妍。野田荒芜之处，是埋葬着死者的墓地，死去的人们长眠地下，使活着的人心里感到难过。’

    冲真叹道：“自古皆然哪！无数代人由清明的美景想到死者的寥落沉寂，鲁直大人真不简单，从死想到了生，想到人生的意义！’”

    她正发着呆，差点忘了问一件事，为何涪翁与苏学士齐名，其诗歌是有相当深度的，就敬仰不已地问道：“大人，请问此首诗可否引用了典故？”

    鲁直激动道：“娘娘，是呀，诗向会人吟。我在此诗中明确指出：人生各不相同。古代的某个齐人天天到墓地偷吃别人祭奠亲人的饭菜，吃得油嘴腻脸。回到家里，还要对妻子和小妾撒谎吹嘘，说他自己刚在某个当大官的朋友家里吃喝，主人如何盛情招待他。这种人的人生是何等萎琐卑下，毫无人格尊严就连死人的利益也要染指，肆无忌惮地惊扰地下亡魂。而另有一些高士就与他们有着天壤之别了，如春秋战国时代的介子推，他帮助晋文公建国以后，不要高官厚禄，宁可隐居山中。晋文公想让他出来做官，下令放火烧山，但是，介子推其志不可动摇，于是抱树焚死在绵山中。老夫由清明的百花盛开想到荒原的逝者，想到人生的价值。我曾感叹地说，虽然无论智愚高低，最后都是篷蒿一丘，但是人生的意义却大不相同。”

    “多谢先生指点迷津，让贫道的学业与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但是我觉得这些古人还是没有珍惜生命，不是自焚就是投江，但是，也许真的被逼急了呢，也可以理解的。在他们玉碎之时，而他们的父母或许早已离世，不然，也不会如此狠心。那么，‘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此句作何理解呢？”

    鲁直道：“娘娘好见地！老夫先用典故‘四壁立’、‘三折肱’赞美友人的思想品质，他作风正派，清廉为官，不谋私利，不因家中贫困去的投机取巧，不从官场世故中求取升官发财的诀窍，为当地百姓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四立壁’出自《汉书》：‘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与驰归CD，家徒四壁立。’‘三折肱为良医’是一句古代言语，字面意思是说：多次参加手术实践就可以成为良医。后比喻对某事阅历多，富有经验，自能造诣精深。出自先秦左丘明《左传定公十三年》：‘三折肱知为良医’。’

    春秋时期，晋国内部范氏和中行氏两个集团准备起兵攻打晋定公，很多人认为晋定公又要失败，有人认为范氏起兵属于反叛行为，民众不会支持的，再说晋定公已经屡战屡败，只要好好总结经验，就像三折肱为良医一样，不会失败的。我在这里反其意用之，以治病喻治政，称赞黄几复办事求实，不图虚名，又天资聪颖，深通世情，不必费事就可以把政事办得很好。这是对极为熟悉和相知的老朋友的赞扬，也是一种隐隐的感叹：这样有才能而又有cao守的人，为什么却得不到重用呢？本首诗歌赞美了黄几复，他是我少年时代的好朋友，在遥远的南方知四会县。”

    “佩服！佩服！先生的诗歌以及先生的友人皆是令人称颂的。说来惭愧，先前我还以为‘三折肱’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之意呢，怪不得有个成语叫作‘家徒四壁’以及‘身为分文’呢。”

    鲁直夫妇皆笑了，富翁友善道：“娘娘快人快语，内心世界恰如白璧无瑕，同时不乏赤子之心，令老人钦佩之至！”

    “大人，多谢替我解嘲，您这首《水调歌头游览》写得太美了，‘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枝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徽。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此词为春行纪游之作，我采用幻想的镜头，描写神游‘桃花源’的情景，反映了我出世、入世交相冲撞的人生观，表现了我对污浊的现实社会的不满以及不愿媚世求荣、与世同流合污的品德。这首词中的主人公形象，高华超逸而又不落尘俗，似非食人间烟火者。我以静穆平和、俯仰自得而又颇具仙风道骨的风格，把自然界的溪山描写得无一点尘俗气，其实是要想象世界中构筑一个自得其乐的世外境界，自己陶醉、流连于其中，并以此与充满权诈机心的现实社会抗争，忘却尘世的纷纷扰扰。”

    “怪不得大人自称为‘山谷道人’呢！原来是从桃花源里走出来的呀！小的有失远迎，有眼不识陶大人！”

    “娘娘真有趣！我这个道人可比不上您这位‘仙道’哟！快随老夫游览桃花源吧。”三人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