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沙暴
小女孩儿的脸,阴过即晴。 一笑间,她已将昨夜白无常的莽撞全都忘了。 马儿吃饱了草料,饮足了泉水。驼队整装,又开始赶路了。 破了前嫌,两人又共乘一驼。 驼铃响起,她的心情愉悦,有时会回头看他笑。 笑容虽美,但却无话。 谁猜得到她想些什么? 几次笑脸后,她终于忍不住,轻声:“你怎么不问我的真名字?” 原来是这件事。 “吴舞雾,禹御雨,已经足够好听了,还有什么名字能配得上你。” 嘴真甜。 禹御雨又被他逗笑,清脆声后,点了点头:“读过书的人就是嘴巧,将来谁要做了你的娘子,还不得被你蒙一辈子?” 唉,又提到这件事。 白无常倒吸一口凉气,为难的说:“关于这件事,我想……” “双爽霜。”她说出这三个字,轻轻打断白无常。 “什么?” “我是说,我的真名字,叫双爽霜。”回头皱眉看他,有些责怪他没认真听自己的话。 叹气苦笑:“你饶了我吧,怎么又是这种猜不出字的名字?” “没关系,你猜不出,我可以跟你说啊。”她好耐性,为他解字:“成双配对的双,清爽的爽,冰霜的霜。” 烈日当头,这三个字,倒是让人觉得凉快了几分。 双爽霜抢话:“不许你再吟鬼诗句了,没一句是好的。” 咽下逗她的词句,一笑:“真不知道该怎么叫你,要是直乎全名,容易念成爽爽爽。” 还是没躲过他的巧舌如簧。 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背,认真的叮嘱:“这可是我的真名字,你一定要记住了。” 在泛红的手背上吹了吹气,点头:“这么独特的名字,想忘记都难。” 一路行脚,一路闲聊。 双爽霜缠着他问了许多中原的风土人情。 他知无不言,把一个中原风情描绘的山水如画,人杰地灵。 中原的女孩子真的那么温婉可人? 她不服气。 徐徐袭来一阵凉风,为酷热添了几分爽快 白无常闭目赏风,借机笑言:“这阵凉风吹的倒真是爽爽爽。” 本以为会逗笑她,她却大惊失色,身子紧绷,大叫:“不好!要来沙暴了!” 惊声未定,她双手撑着驼峰,颤微微的站在驼背上,举面四望。 慌忙扶住她的腰,问:“你怎么知道要来沙暴?” 亏他还自认识文断字,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呼吸已经急促,惊声回他:“大漠白日吹凉风,就是要来沙暴了。” 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稳,又问:“沙暴很厉害吗?” 回头看他,几乎要哭出来,脸色已白:“如果躲不过去,咱们都得被沙子埋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你说厉不厉害?” 听说过,沙漠里埋的财宝如果问世,能买几百个国家。沙漠里埋的人,更是多如牛毛。 凉风吹得更急,她的心跳得更快。 嘴里碎碎念着:“该在哪里设屏障?该在哪里设屏障?” 四处平坦,没有高处可寻,没有草木可倚,恐怕这次难逃。 碎砂已起,打得人面目作痛,不能睁眼。 白无常用羽扇搭住额头,望向风来处。 半边天已被遮黑,狂风正铺天盖地的追向驼队。 凭空一个身影落在驼旁,黑无常已至,抬目问双爽霜:“又是沙漠里的妖?” 皱起眉头,认命的回:“是沙暴,看来我们很难躲过去了,这是天意。” 天意? 哼! 英雄一喝:“我必胜天!” 立时化做一道黑影,追向铺天盖地的黑沙! 双爽霜泪眼婆娑,已有点失了心神。 白无常突然在她耳边震天大喝:“有他挡沙,万事无碍,快想想,该怎么设屏障?” 一声吼,抢回她的心智。 看黑无常英雄跃去的方向,再看白无常坚定的眼神,顿时心里大振。 勇气一回来,智慧紧跟随,破风大声念着治沙口诀:“抢高地,立椽木,拉毡布,倚骆驼。” 这几句话,平白易懂。 大喝一声好,白无常自驼背上腾空跃起,纵向马队。 半空中,出手如电,单掌劈碎了一架马车。 车架立时散落,白无常舞袖卷起两根长木,间隔两丈左右,钉进沙地。 在他劈车取木时,双爽霜已同蛇王女儿取出行囊中的全部毡毯,送到他钉椽的地方。 双爽霜修过一些的道法,情急之下,提起全部真气,足下踏风,竟然快过飞沙。 钉好椽木后,白无常抢回马队,手快如麻,解下所有的马缰,破风抛给双爽霜,大声叫喊:“用尖刀打孔,把马缰将所有的毡毯连起来!” 怕两根椽木顶不住沙暴,他又劈碎了一架马车,抢出两根长木,与先前的两根长木钉在一起。 双爽霜抽出尖刀,如他所言,在毯上划洞。 每划一个破洞,蛇王女儿便穿过缰绳,只用了不一会儿,七八张毡毯已连接成一整张。 三人合力,将这张大毡毯固定在椽木两端,造就了一个防沙屏障。 屏障已就,白无常驱赶马群,将所有的马匹都赶到毡毯能护及的地方。 骆驼生于沙漠,自有灵性,见到这个场面无需主人驱赶,结队走到了毡毯下,伏下身子,卧在沙里。 将双爽霜与蛇王女儿藏在骆驼中间,悄悄对她叮嘱一句:“若是情形不好,你自顾驾风逃命。”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临别之言? 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惊问:“你去哪里?” 看着漫天黑沙的方向,豪气万千:“我也去胜天!” 沙暴深处,犹如山崩海啸,势不可挡。 黑无常凌在半空中,一条铁索舞得像旋风,生生造就出一个漩涡。 漩涡怒吼,似猛兽的血盆大口,吞下黑沙,甩向四方。 黑沙无穷无尽,被漩涡甩出的黑沙已堆积如山,有几分再被狂风卷起,追向驼队。 风沙凌厉,击碎他的衣衫,划破他的面目。 一副俊俏已有丝丝血口。 血与沙混在一起,极其煞目。
毫无退意,越战越勇。 胸中英雄气,已化做一把利刃,直刺黑沙心腹! 战局酣畅淋漓,突然身后刮起异风,顶住黑沙的攻势。 沙暴的气势骤减。 是谁插手? 抽暇回望,见白无常也凌在半,舞动羽扇,造出一阵狂风,与沙暴争胜。 好本事! 未曾瞧出他竟有如此手段。 难道是怕我抵沙不住,才来卖弄? 他敢小觑我! 莫名火起,回头对他怒喝:“我正兴起,何要多事?” 不进反退,白无常催动身形,与黑无常并肩作战。 羽扇舞得更烈,御住黑沙,笑回:“这么好玩的事,小爷可不能独吞。” 争胜心起,黑无常猛提一口真气,催得漩涡更盛,不容黑沙逃走,纷纷吞下。 对白无常怒斥:“回去护人!莫要损伤了一个!” 一把羽扇舞得花俏,击散黑沙无数,大声回:“你挡七分沙,我挡两分沙,余下的那一分,谁也伤不到啦。” 竟然弃两个弱女与不顾? 做事全无章法! 立起剑眉,再次喝问:“你走是不走?” 如此凶险事,怎能一人担? 白无常摇头。 你想逞英雄? 让给你! 大赞一声:“好!” 黑无常突然纵身向后:“你不走,我走!” 铁链被他收回,猛兽血口消失。 漫天黑沙的攻势立即锐增,好似箭雨,射向白无常,无可躲避! 哪曾想到,小爷竟然拿我的性命做儿戏? 见势不妙,大叫一声:“小爷,你……” 满口黑沙灌入,身形也被沙暴吞下,白无常再也无声。 沙暴虽快,却快不过黑无常的身形。 凭空踏风,像脱缰野马,追到驼队。 有屏障保护,驼队与马匹都躲在毡毯后面。 漏网的黑沙也只堆积到毡毯的二成高而已。 落在驼队中央,见到双爽霜与蛇王女儿伏在骆驼中间。 只是两人伏的姿态甚是奇怪,没有呼吸起伏,一动不动。 难道出事了? 心里大惊,上前一步,想扶起蛇王女儿,却只抓起了一袭粉衣。 粉衣下面包裹着马车的碎木段,人已无踪! 再抓双爽霜的衣衫,也是一样。 在我御沙时,有人敢偷梁换柱! 好大的胆! 一双利目几乎喷血,仰天大吼:“谁人作怪?给我出来!” 吼声震天,无人回应。 血冲颅顶,空有一身本领,不知该找谁发泄。 咬碎钢牙,抖出铁链,纵至半空,放出眼中鬼火。 四下寻望,找不到踪迹。 敢在无常手里抢人,不怕鬼使手黑吗? 转念一想,蛇王女儿是凡胎,就算大罗金仙在此,也带她走不远。 等拿住了你,定要你尝尝我丰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