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短靴
月夜下的草原,冷风无边。 这里的星星比哪片天空的都多,像数不清的寂寞。 马头琴收起弓弦,最后一丝长调消散在天际间。 蒙古,睡了。 在远离毡房群的深草处,有一座小小的蒙古包。 月光洒在粉色的尖顶上,敖包独明。 帐帘随微风摇动,帘顶端挂着一双短靴。 短靴小巧,调皮的靴尖悄悄向上翻着。 一双火红的女儿短靴。 只看这双靴子,就知道小毡房的主人,一定是个娇小漂亮的草原女儿。 她已不知在草原深处等了多少深夜,渡过多少无眠。 今夜是否依然孤寂? 远处,孤马嘶鸣,踏草沙沙。 月夜下,有人策马归程。 遥遥见到孤独的女儿敖包,赶路人驻停了马蹄。 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提缰缓缓。 看了一会儿帐帘上悬挂的火红短靴,赶路人翻身下马。 敖包旁有马桩,将马系好后,他将马鞭与短靴挂在一起。 掀开帐帘,迈步进入。 敖包内没有灯火,月光钻入毡毯相交的缝隙,赐下几缕细微的光明。 光影下,看到一个弱小的身躯坐起,紧紧抓着自己的蒙古袍,不敢看进来的赶路人。 赶路人摘下腰里的防身弯刀,喝了一口下马酒。 将酒囊塞好,抛到一边,赶路人敞开蒙古袍。 一步迈向弱小的身躯。 她被他压倒,呼吸急促,却不喊叫。 双手忙碌,将她剥光。 羊脂般的肌肤,如玉般的身体,已被他吻遍。 任凭他在自己身上撒野,她只能闭上双眼,偷偷流泪。 终于,双腿被他架起,从没被人看过的最美之处…… 秋雨尽,冬梅红。 强忍痛疼,任他在自己身上卸去疲惫。 天未明,他离开了她。 收回了酒囊,系回了佩刀。 穿靴出帐,摘下自己的皮鞭,策马离去,丝毫没有留恋。 细听马蹄声远去,她摸索到了自己的袍子。 穿好袍子,紧紧抱住自己,落下女儿泪。 然后,再等不知道哪一天才会来的过客。 过客匆匆,路过温存。 直至她怀孕,产下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在还能生育时,白天忙完牧活儿,晚上依旧独睡小毡房,挂起她赤火般鲜艳的短靴,等待下一支马鞭的纠缠。 也许有一天,会有过客回头来娶她,让她有个家。 不娶也认命,她终究有了自己的子女。 待子女长大后,她可以教儿子们放牧,与儿子们共同过活。 而她的女儿,会重复她的命运。 独住一间毡房,挂上自己的皮靴,等待陌生的马鞭。 这不是苍狼白鹿的故事。 这是草原女儿的故事。 有无数这样的草原女儿,抛弃自己一生的幸福,延续着牧人的种族。 许多女儿生子十几个,却一辈子也穿不上嫁衣,做不了最美的新娘。 她们是草原的女儿,她们是草原的母亲,她们是伟大的女神。 听白无常细细与自己讲清女靴与皮鞭的故事。 心里滋味百般,只知道牧人苦,没想到草原女儿的苦,是一辈子。 心下暗暗萧索,又听到白鹿咯咯一声笑:“黑君安答,下次,再看到小毡房的短靴上挂着皮鞭,可千万别闯了,皮靴挂在外面,就是提醒你,这间毡房有人占先了。” 未回她的调笑,黑无常沉声问:“听闻苍狼安答与白鹿安答是蒙古人的祖先,何须让草原女儿受这种委屈?” 苍狼一声苦叹,白鹿抢在前面:“听闻黑君安答掌管人间阳寿,世间有没有短命的好人?” 心有余,而力不能及,这是天理,就算神仙也无力回天。 以所问做所答,白鹿也十足聪慧。 见黑无常眉头紧锁,怕刚结了安答就要失和,白鹿几声脆笑,又问黑君:“黑君安答,为什么来我草原?也想找一个挂短靴的小毡房?” 刚要接话时,听到白无常拍手笑,抢过话头:“安答所问,甚得我心。我与黑君此次踏足草原,是想与安答打听一个去处。” “哦?天上地下,还有黑白君找不到的地方?”白鹿掩嘴轻笑,苍狼沉声反问:“只要在这片草上,莫说一个去处,安答就算想找一根针,我也能帮你找到。” “北冥雪山。”
“北冥雪山?”苍狼一愣,见白无常点头,沉思过,再问:“安答是说那个有去无回的北冥雪山?” “既然安答知道,一切好办。”白无常喜笑颜开,长舒一口气,终于问对了人。 正要细耳聆听时,白鹿俏音反问:“是谁跟你们说北冥雪山在蒙古草原的?” 问声未落,苍狼满面疑惑,喃喃有声:“听过北冥雪山的名号,可从不知道它在这片草原上啊。” 苍狼白鹿对这片草原了如直掌,竟然不知道北冥雪山的所在? 谁还能知道? 登时落下冷汗,白无常几乎绝望。 浑身冰雪如冬时,又听到白鹿一声尖叫,惊问苍狼:“是不是雪山女神?” “让人看上一眼,就不吃不喝,思念到死的雪山女神?”苍狼的眼睛也突然变亮,连连点头:“如果北冥雪山在草原,只能是她了。” 希望重次燃起,好像溺水之人怀抱枯木,白无常趁势追问:“雪山女神在哪?” 苍狼白鹿,相视苦笑,同时回他:“不知道。” 不知道。 又是一个不知道! 东海羽妖难找,好歹有个方向。 而北冥雪山,一片糊涂。 精气神儿似乎被人摘去了一半,耳边听到白鹿碎碎讲着:“相传草原有一位雪山女神,是天地间最美的人,只要见过她一眼的男人,都思念的失了魂,不吃不喝,几天就死去了。” 讨好的一笑,苍狼插话,宠爱的看着白鹿:“我根本不信这套说词,天地间,哪里还有比你更美的女人?” 轻轻啐了苍狼一口,白鹿面色飞红:“要不是我那时不懂在帐外挂靴子是什么意思,一时挂着好玩,怎会被你这个浑人钻了空子?” 忆起往昔,青春欢笑,他们竟然叙起了旧事。 听足了他们的唠叨,暗自苦恼时,听到白鹿俏音婉转:“有一个男人,是唯一见过雪山女神还活着的人。” “是谁?” 问声急,恨不能撞破天际。 “今夜,你与黑君安答要双双过我草原的酒阵。”他越急,白鹿越得意。 要是有把柄落在女人手里,就别想着要轻松过关。 只要不是傻子,都懂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