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五色哈达
他半生冷酷,从不言败。 他纵横三界,不惧生死。 一身冰寒冷九州,双目无情平天下。 青衣铁索降鬼魔,天地谁人不识君。 铁骨铮铮,心高气傲的黑君无常。 亲口说出:救我。 两个字而已,惊呆了白无常。 一瞬间,失了心神,呆愣的问了句:“小爷,你说什么?” 他明明听见了,偏要再问一遍,难道嫌我出丑不够? 见他俯耳聆听的样子,心里更是恨意徒升。 转念一想,前有酒醉,后有春宵,无处可避。 只能吞下戾气,再让他得意,轻声再说一次:“救我。” 同样的两个字,再次撞到白无常的脑子里。 该惊?该叹?还是该笑? 一条铁链,打尽天下,居然被酒阵吓破了胆。 小爷,你也有今天? 暗自得意,不敢忘形。 见到第八碗双双走来,强咬嘴角笑意,拍响自己的胸膛,对黑无常重重的点头:“我救你,需要你一个字也不能说,能做到吗?” 草原少女双双行礼,两碗奶酒,已近眼底。 大势当前,不容黑无常再犹豫,只要能解脱出局。 终于,再次软弱:“能。” 哈哈一声笑,夺来两碗酒,左右饮下,白无常英雄大吼:“你站到一边去!” 在草原上,如果有人抢你的酒喝,等同于扇你的耳刮子,是极为的蔑视。 众人不解其意,纷纷看向白无常,有的人已经有些气躁,怕是就要张嘴骂人了。 将两个酒碗还给少女,白无常转头朗声,直视黑无常:“小妹,我早和你说过,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学人家扮什么男装,还要过草原的酒阵?不自量力!” 此句一出,众人大惊,这黑衣少年竟然是个女儿身? 献酒少女更是惊诧,蓝色哈达直接掉落了酒碗。 见众人的疑惑不落,白无常又对黑无常摆了摆手:“下去,下去,这种游戏不该是你这种姑娘家玩的。” 他再次说明黑无常是个女子,有些人听清了,不免议论纷纷。 “原来这个英雄是个姑娘,难怪这么漂亮,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汉子?” “可是,他身长挺拔,几乎与他哥哥一般高……难怪扮男装会这么像!” “就是,就是,也难怪昨夜结亲他不肯与汉子们饮酒,只是远远躲着,也没见他解过一颗衣扣,挽起衣袖,天底下没有这么细致的汉子,她肯定是女人。” 有人信了,自然随众。 再看黑无常沉声不语,俏面飞红,似乎满目委屈不能言,更是惹人怜爱。 被白无常这么一闹,马头琴声落,汉子们嬉笑,少女们失落。 本来有几个想抢黑无常进毡房的少女,顿时满心寂寞,委屈的好像丢了情郎。 更有心急气躁的,干脆狠狠的跺了跺脚,转身钻出人群,独自找地方生闷气了。 琴声断了,歌声停了。 见此招奏效,白无常又没完没了,挺胸摆出一副威仪,再斥黑无常:“小妹,这次带你出来,我看你是玩野了心,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还愣着干什么?下去!” 堂堂好男儿,竟然被他的三言两语说成女婵娟! 气愤烧破胸膛,比马奶酒还烈。 英目回瞪,红拳紧攥。 见小爷要动怒,急忙蹿近,压声耳语:“小爷,你亲口承诺,一个字也不说。” 说完耳语,也不等黑无常回话,再次朗声:“怎么还不下去?你要是再站在这里冒充男人,大哥就逼你换回女装!” 他话中套话,实为威胁,若不自认下是女儿身,怕是他再出怪招,强逼自己穿女装。 本想动怒,但想了想求救在前,承诺在后,如果翻脸,形同无赖。 况且,似乎酒阵之局,自己已经解脱。 强忍着男人们的哄笑,黑无常奔向草原深处。 有几个依依不舍的少女,随追几步,但又哪能追上黑君的脚步? 几个纵跃后,人已无踪,带走几缕相思,几颗芳心。 见到小爷狼狈逃走,白无常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几乎笑出了眼泪。 弯下腰,喘了一阵后,似乎醒了酒,眼睛更清明,英雄大吼:“赛汗们,有本事的,都上来吧,我等着!” 蓝色哈达失了酒碗,轻叹一口气,将哈达挂在白无常的脖子上,摇头退下。 白色哈达看尽白无常的狂相,突然意兴阑珊,也走近随手将哈达献给白无常,转身离去。
一次击退两个对手,人更得意,白无常笑喊其他三色哈达:“赛汗们,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三色哈达同进一步,三碗奶酒明亮。 歌声齐鸣,琴音再响。 可这首歌,只唱到了一半,三碗酒,便都敬给了白无常。 连喝三碗,酒兴又起,将三个空碗还给姑娘们,英雄大笑:“解渴!” 再想等三碗时,却被挂上了三条哈达。 五色哈达齐聚,无人再歌。 夜已深,姑娘们转身离去。 没有少女们献唱,寂寞了汉子们的心。 收起弓弦,连琴师都离去了。 热闹只在一瞬间,转眼人去空空。 徒留白无常一个人,在篝火前独明。 不可置信的看着空空眼前,急得四处大问:“就没有一个赛汗带我进毡房吗?” 无人回音,问声在草原间回荡。 赢了酒阵,输了气度。 仰天一声苦叹:“这他娘的还有天理吗?” 夜风吹散苦叹,连篝火都被吹熄了。 只有冰冷的星光相伴。 左右望去,没有人影。 前后看看,一切是空。 自嘲的几声笑,又提气扮英雄:“我在草原上有安答,我就不信我的安答不管我!” 一赌气,盘膝坐深草间,等着安答来理他。 坐久了,人乏累,斜斜躺下。 直到醉去,口水挂在嘴边,始终无人问津。 天为穹庐,牧草做榻。 草原深处还有未眠的马头琴音,期期艾艾,诉说着人世间的孤独。 晨露浸透白袍,眉目染满秋霜。 伴着马嘶羊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冷透了醉卧的人,浇醒了宿醉。 抬起万斤重的眼皮,看到一个美丽的白裘娇女。 手提空空的木桶,满眼捉狭的俏笑。 单手拍着额头,白无常支起身体,对娇女一声抱怨:“结过的安答,能毁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