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元宵

    元宵，皇上请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入宫饮宴，而太后也邀官员家眷入宫同乐。一般这种皇家聚会只有嫡子女方能参加，而三哥是独子，又由皇上钦点为三品御使，自然可以参与。而太后也亲下懿旨要我参加，阮妃也亲邀了丁慕烟，一时之间，丁府庶出的几位均由皇家钦定参加这个“荣誉宴”，风头一时无两。

    其实，这种宴会吃不了什么东西，为上者忙着显示亲和，为下者忙着表示忠诚，平级者急着表现友好，整个一片歌舞声平。我不由感慨：好一个和谐社会！

    而除了九皇子在安城未到外，其它的皇子都参加了此次宴会，所以也引得各位贵族小姐争奇斗艳。毕竟，除了太子外，其它皇子都还尚未订亲。而这次与诗会那次不同，范围更广（基本亲贵的嫡女都参与）；看得更清楚（没有纱帘遮挡）；选择更自由（各皇子都来了）……

    我只一身素白色襄边袄裙，丁慕晴这个身体其实是有些弱的，很畏寒，故而我也顾不得展现什么曼妙的身姿，只恨不得将自己裹成熊状。再兼之我也知道与姜允霖不可能，所以也未曾有争夺之心，只想着能远远看他一眼就好；而丁慕烟却是一身盛装，水红色的拖地长裙，外配狐狸毛的同色坎肩，腰身用纱带系起来，越发显出她的细腰不盈一握，称得她妩媚动人。

    到场后，我先去拜见了太后，太后见我倒也没有再如上次般邀我同座以示亲厚，但却赏了我一只白玉玉镯。这只玉镯玉色晶莹细腻，在月色下发出柔柔淡光，一摸竟然触手生温。我明白太后是在弥补我上次诗会未能得奖的遗憾，心下感动，诚心一拜道：“谢太后，上次臣女一时感怀乱语，太后却大度不计，还赠此宝物，臣女真正惶恐。”

    太后示意身边宫婢将我扶起，轻声说：“你说者无心，哀家又怎会怪你。今日京城权贵都在，哀家不便和你太过亲近，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去吧。”

    我称是退下。

    宴席很快开始，席上，皇帝亲自宣旨赐婚三哥与杜玉轩。三哥站起，长身玉立，再配合因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眼神，如此的风姿卓越，竟让我挪不开眼。而杜玉轩也是起身谢恩，一双弯月美眸含羞带俏，两人站在一起真正一双璧人。

    这时，阮贵妃幽幽开口：“陛下，只记得他人的儿子，我们的允霖比慕语还大两岁呢。”

    我明知与我无关，却还是猛地抬头，看向姜允霖。谁知正碰上他若有所思深遂的目光，目光胶着一起，少顷，他忽而一笑，站起。我一惊，急忙收回目光，竟然又被这笑容盅惑，心里暗暗鄙视了自己一把。但又很关注他要说什么，所以屏气凝神起来。

    “父皇、母妃，儿臣现在还未有成婚的打算。现在西北胡蛮还不断sao挠我们，南方朱丹国现下表面臣服，却一直蠢蠢欲动，想要独立。身为男儿，当先为国，国家一日未定，儿臣都不成家！”

    “说得好！”皇上、阮妃还未及开口，三哥已经喝彩出声。我暗道不好，果然，三哥向皇上跪下：“臣此次前去安城巡视，见识了我军雄风，九殿下天纵英才，啸傲沙场！臣心下向往，更想跟随杜元帅、九殿下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请皇上恩准臣前往安城，哪怕从普通守城兵做起，臣也绝无怨言！”

    阮妃也未曾想自己本想为儿子定个亲，却惹出这许多事情，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应对。倒是皇上反应很快：“皇儿、爱卿，你们有此志向，朕也非常欣慰。但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们心怀国家，但须知为国并不一定要上战场！尤其慕语刚刚才和杜家千金定亲，你何以忍心丢下**。况且，御使一职察查吏制，拨乱反正，于朝廷也是一样重要，没有必要执着于此。”

    姜允霖马上叩谢皇上教诲，而三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未开口，叩拜退下。

    我轻轻的呼了口气，才发现，因为太紧张手指竟然微微发麻，于是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下。酒入口中，才觉和原来喝过的酒不同。其实在前世，应酬喝酒倒是常事，我酒量一般，但胜在胆大，敢喝，所以对手一般被我的气势吓住，也就先退了。而那时候的酒一般在45度－52度之间，很辣，我不喜欢。而到了这里，在相府根本没人让我喝酒，所以，到此四年多的时间也未喝过这里的酒。今日的酒应是宫里特酿的，有一点点桂花的味道，又有一点点梅子的味道，很甜。估计度数也不高，最多十几度吧。所以我又接着灌了三杯，总算镇定住心神。再抬头，却又对上那道目光。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竟对着他微微一笑，遥遥举杯。他一愣，随即也是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我喝下这杯后，觉出有些不对，想是喝得有些急，出了一身薄汗。

    这时，杨妃站起来提议说听闻礼部尚书的女儿杨彩琴舞技出众，想让她献舞一曲。当时，这一切就像彩排好的一样，杨妃是礼部尚书的meimei，杨彩琴的姑姑，自然也要为杨家筹谋。只是她自己并不算得宠，且杨彩琴也并非很出众的人物，但在这种场合总要出出众才好，哪怕不能入皇家的眼，能有相当家势的权贵嫡子看中也是好的。

    杨彩琴身型纤弱，舞动起来倒也感觉异常灵动，此舞看来准备巳久，编排上颇费心思，结果倒确实引人注意。

    我看场中各人皆被此舞吸引，轻轻站起身来，想去走走醒酒。如兰上前想扶我与我一起，我轻轻摆手道：“我就在旁边走走就回，你不必跟着，两人一起反而显眼。”如兰给我披上一件披风后迟疑片刻，终未跟上来。

    我脚下步子有些虚，摇摇头，应该还不算醉。今天的酒宴设在御花园的紫月园中，我慢慢往前走，不时还可碰到往来的宫婢。看到前方有一片腊梅林，枝头还压着不少雪。有人喜欢白梅，有人喜欢红梅，我却偏爱腊梅。因为腊梅似玉，且总觉得腊梅的香气更清冷，更悠远。未曾看到过这么大片的梅林，人置身这清幽的香气中神志也一点点的飘远，被香气感染，被香气盅惑，被香气迷醉。被这梅林牵引向前走……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穿过梅林，进入了一处名曰“凝香亭”的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