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新丹银露寸朝西,旧河金堤披灵低。
未央宫巍峨,山川矗立成为背景,从此看去,瞭山美丽的不可思议,整座皇城坐落在它之下,庇护了这个越国皇朝百年不止,它以往恢宏壮阔,似玄武盘附,如今却静悄悄地。 这是越国国君居住的地方,极近奢华与高贵,台阶汉白玉琉璃发光,香樟木木质郎材。 宫门前一尊大鼎耸立,凶兽满布其上,雄伟大气。 “公主请自便!” 门前,是一个禁军说话,夜末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那禁军看了看这美丽的女子,贪婪与嘲笑,他再不语,指了指未央宫,转身就走。 “未央!” 广凌低语,她手里拿着一个木质银盘,其上是苏宁所写手书,要她自己敬献于东宫太子。 “哎……” 她叹息,迈步向前。 一路无侍从,宁静与凄凉,步子回响在这里显得那样声势浩大。每一步都似针扎一样刺进心田,让人心跳都在停顿。 “兹号广甲元凌公主觐见!” 广凌大声说话。 这一句,已经表明她要帮助苏宁,心甘情愿的帮助。 她与长平公主相依为命十七载,每每被妃子夫人欺负,总是她的母妃挡在之前。 长平公主嫁来越国将二十几年,连一个夫人封号都未得,可知两个女人在这皇宫生活的是多么凄惨。 广凌舍不得她的母妃,真的舍不得。 于是,她来了,心甘情愿来了。 路上,夜末与她说过:太子可以让夜末去杀。 但要是夜末杀了太子,广凌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公子许过广凌越国,那自然就是这个越国。 广凌或许不屑,她不明白自己杀了太子之后怎样才能活下去走出东宫,但她不能让长平公主,她的母妃去死。 “广甲元凌公主!” 太子有些愣。 “殿下,广甲元凌为长公主兹号,其意是广第一之话,凌第一之年!” 九俩夫子上前,长须巧巧,但已不复干净利落,几日来殚精竭虑,这个太子太傅也开始乏力。 “广凌!” 太子不解,王越还未回来,难道是失败来找麻烦来了。 “她带来几人?”太子不敢看,指使九俩过去。 “应当不是来寻仇的,广凌公主与二皇子几年不见一次,并无太重情感。” 九俩闭着眼睛说,老神在在,动也未动一下。 的确,二皇子与广凌多年不见一次,母女在皇宫受苦,二皇子也从来不曾过问,就算二皇子死去了,广凌除了伤悲,恐怕不会拼着性命而来寻仇。 “哦……” 夫子如此笃定? 太子半信半疑,这个老人当年因为“教不严”三字被迫连坐,亦然囚禁十年,家破人亡。 “进来……” 太子说。 身旁的太监不是文公公,那个内jian被杀了吧,此刻鸭脖子换了年轻一人,很是拘谨,但听从命令,走了出去。 “宣广甲元凌长公主觐见!” 鸭脖子站在殿外,一眼就看见那个憔悴女子,扯着鸭脖子叫嚷。 “呵……” 广凌蔑笑,文公公看来是死去了,太子如此杀伐,心胸紧张,将一切变数扼杀,看来真的是害怕得紧,这样的人,多疑猜忌,戾气重量,怎能做好帝皇? “啪啪啪……” 走上台阶,又跪地叩首,广凌这才走了进去。 “广凌参见父皇!” 她又说,看见龙榻,再跪。 “别弄那些虚礼,广凌,你来为何?” 太子很急,都没让广凌起来。 “禁军统领让我送来一份手书。” 女子低着头,缓缓相告,消磨着太子的耐心。 “咚咚咚……” 萧谅本想走过去自己拿起广凌敬献的书帛,却想起什么,脸色大变,望向九俩。 九俩不说话,粗布麻衣,走了过去,拿起了布帛,递给了太子,退到一侧。 只见布帛上写着: 皇帝号令禁兵龙将军统领刘昆书,昆奉帝皇令,镇守皇城,撩兵卒军卫守皇族,日夜艰辛,每每不能寐,然苏姜竟逆天而反,置皇恩浩荡而不顾,十恶不赦,罪在不容诛,我禁军为皇城最后关隘,乃皇族越国尽头神兵,绝计不容苏姜踏入我皇城一步,昆为禁军统领,未等殿下召见,直杀兵斗处,时为不忠,然望苦昆一片赤诚,皇城解围,必等殿下降罪,负荆请死,乃解昆鲁莽。皇威森森,请殿下为昆请罪陛下,赦免我家族宗亲之责,臣鞠躬立马,当死不退后。 感激涕零之心,不以言表。 罪臣昆示上。 “哈哈,哈哈哈……” 萧谅大笑,胸中抑郁一吐而快,刘昆此书,将自己说成有罪,是在暗示自己之前投靠萧鸣白之罪,如今不来觐见,是要解皇城之围后狭功抵责, 他刘昆,是在对自己低头! 不得不笑,萧谅日夜担忧苏姜进城,此刻刘昆奉险危守城,可解心中担忧了。 “广凌辛苦了,炎居斗驚宫,此刻为刘昆送此书,一定累了,来人……送……” 太子想安排广凌下去休息,他召来鸭脖子,都话到嘴边,可话语终究断裂了。 广凌这个时刻抬起了头,清丽脱俗之容貌展现而出,太子好奇而看,一眼而愣。 “送广凌公主到东宫下榻,以安全为重!” 他画蛇添足的说,都不敢再看九俩。 …… …… 尘风哞动,斗驚宫天井已经干燥,此刻吹起大风,灰尘满天。 “长平公主和亲二十多年,魏越两国却连年征战,想必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夜末回到了斗驚宫,他站在苏宁一旁,目光直射长平公主。 “为了魏国而已!” 那位公主说,眼睛发出狂热,丝毫不见伤痛。 “是除了魏国,不知为何了吧?” 夜末嘲笑,贬低不顾。 “哼……”长平公主呲笑,一语不发。 “公主到达越国二十多年,可否知晓西山那天师来历?” 苏宁这才发问,很好奇当年的那个神棍,与太上皇说天书时候,他赫然就在西山,太上皇都对他推崇备至,想来没有神术,也有蛊惑人心的计谋。
那天师也曾得令太上皇为苏宁算过命,可最后结论却是——此生无法估量。 “苏先生也信这些鬼怪神奇么?” 娇媚鼻高,女子冷笑,此人为流涯今生最大敌,她在提防与准备趁机刺杀。 “天师,自乌岩时代就广为流传,百姓说他们神乎其技,为真正距离神仙最近的人。” “苏先生难不成还想成仙么?咯咯…” 长平嘲笑,右手如葱根抚口,笑颜如花。 世人大多对天师一脉褒贬不一,最痛恨的最属谋略家,天下似乎都被天师算尽,他们没有任何的依据就在一路叫板谋略家,实在对于权术为一种亵渎。 “尽人事,听天命,既然有人算得出天命,何不听从而走,何必相抗?” 苏宁没有与其他谋略家一样的敌视,他没有那种情绪,愤慨爆怒,那不是他,苏宁,从来都是可为而为,不可为变路而为。 他不会迎难而上,只会绕路再上。 谋略为谋略,这就是精华,目的确定,不择手段,若不能一步走到,那就千万步走到,但必定要走到,这才是谋略。 他要找到天师,为得也不是什么听天由命,他要的是,要么目的统一而谋天下,要么分离敌对直接扼杀! 如此而已! 他不是敌对,苏宁从来不敌对任何人,只是,苏宁,也不喜欢变数,不听话的变数,尤其不喜欢,而既然不喜欢,那就不应该存在。 “太上皇时期,天师由魏国游来,拜祭西山,越国奉为天师,许西山为其宣谈地界。太上皇驾崩那里,从此西山更加古怪,他人进不得一步,奇门遁甲层出不穷,越国以为得天下,遂立百家军……” 长平公主侃侃而谈:“可百家军最后也只剩下何家军与苏家军,禁军三家,苏先生以为,这些年征伐第一,强大的魏国低头的越国,真的是天师到来才会如此强大?” 长平又说:“越国自太上皇变法,强大数年,后禅位萧瑜而定居西山再到驾崩,整整数十载休养生息,早已超越多国,那时候建军,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提示……” “天师,狗屁,掳走我魏国最佳改革时机,将魏国逗弄的举国信教,可是有半点用?” “哼……”长平冷哼:“他倒也跑的迅速,当时公子率军沅江大胜,回来就杀国教,整个朝廷官员几乎屠戮一空,所有信教者全部诛连!” “整个魏国当年号称千万人,如今恐怕不过八百万,这两百万性命,罪责难逃天师,他天师如何?害得我魏国不够么?若让长平遇见,定要饮食其血rou!” 长平极为激动,她差点站立起来,双目杀意恨意,悲意绝意全部涌现。 苏宁摇头,流涯的手段,他见识过,雷霆而动,百万如何?千万亦如何?可乐便为。 如此想来,恐怕流涯那时杀人,想的不是拯救什么朝政纲纪,而是想看看这所谓天师落荒而逃的滑稽。 长平一生为魏国,却不想被一个这样的男子控制整个魏国,当真是一种说不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