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后来呢？”杨林问道。

    “后来？”陈雪轻叹一声，拿出了一份报纸，1993年10月4日的S市生活报。

    陈雪指着一个标题，让杨林过目：《盛世庭院小区发生一起命案》。

    那篇报道大意是：盛世庭院小区住户赵某残忍杀害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乔某，随后又遗弃了他们那刚出生并患有斑色鱼鳞癣的女儿，最后跳楼自杀。

    404房间里的两个人，杨林看着报纸，陈雪看着杨林。

    短暂的沉默过后，杨林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

    “这事发生在1993年，距今已经22年过去了。很多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比如S市生活报已经停刊数年了。再比如，事件中的盛世庭院小区，早已更名为‘碎花公寓’。”

    “那……岂不就是这里？”杨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种说不清楚的氛围萦绕着他和陈雪。

    “没错，就是这里，弄花巷碎花公寓。”

    “因为发生过命案，所以这里才这么僻静，是吗？”

    杨林的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他心里的谜团，也是如此。他不断拨开迷雾，却又坠入另一处深渊。

    “这里是S市，寸土寸金的西北路。你看那些高楼大厦，你看那些红男绿女。S市没有任何角落，有理由僻静，哪怕是一起命案也不可能。”

    “那么，是什么让这里，和S市整体的氛围格格不入？”

    “是命案。”

    杨林不明白，为什么陈雪的话前后矛盾，不能自圆其说。

    在杨林提问之前，陈雪清了清嗓子，又不紧不慢地说道：“是连环命案。这个地方，在1993年到1995年，三年的时间里，总共发生了13起命案，死亡16人。”

    此时此刻，说故事的人还镇定自若，听故事的人却已失魂落魄。

    杨林终于明白，碎花公寓，乃至整条弄花巷何以这般僻静。

    是啊，有谁会愿意，自己成为第14起命案的受害者呢？有谁会愿意，自己成为第17具尸体呢？

    “可是，你为什么还住在这里？”杨林又抛出另一个问题，“而且，你还是这里的主人。”

    “那年，我父母带着年幼的我来到S市，我父亲在老家是个很了不起的富商。父亲带着我们到S市来，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市场，并且让我得到更好的教育，让我们拥有更好的生活。我的父亲因为经商，所以还是很忌讳生死之事的，不过这里是重点中学的学区房，他尽管有顾虑，还是在这里买了间房子。谁知道，父亲母亲居然成为了又一起命案的受害者。”

    陈雪讲到这里，将目光投向安静聆听的杨林。杨林眉头紧锁，仿佛自己也是这故事里的某个人一样。

    陈雪接着说：“父母死后，大部分的住户都搬走了。有一天晚上，我梦到母亲托梦告诉我，说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有僵尸，让我从速离开。可是我没有了父母，我想为他们报仇。于是，我就抱着必死之心住了下来。还用父母留下的遗产，买下了盛世庭院小区的这栋楼，并且更名为碎花公寓。”

    “难道你就没有其他的亲人吗？他们都不管你吗？”杨林对陈雪的讲述半信半疑。

    “我的父母都是孤儿，他们和我是彼此仅有的亲人。”

    陈雪的声音冷透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从她的口中吐出，又砸进杨林的耳朵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上学的时候，有交往过一个男朋友，我曾经也把他当作我的亲人。我还把第一次给了他，只可惜……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从他拔出去的那一瞬间，我们就分手了。”

    陈雪望着墙上的钟表，不再言语。杨林走到她身边，给予了她一个善意的拥抱，算是安慰。

    “可是，”陈雪突然又开口说道，“我没想到这里居然真的有僵尸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