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目中无人
甄昌平那头柔声应下来,同白氏礼了礼,退了两步,歪着头看其素。 白氏回过头来笑对其素:“那你带他去吧。” 其素心下冷笑。 无怪陛下要收拾云南了。 白氏只怕是这个甄家的当家主母做的久了,如今进了宫,竟然气度丝毫不减。 天家威严之下,她竟还敢对着天子近侍这样支使。 其素下意识的想摇头,可是猛然收住。 待平复了片刻,颔首应了个是,便领着甄昌平远离了此处。 景肃殿内成贵妃是一早就得了皇帝的旨意的。 而且这次白氏进京,借的由头是贞妃病重。 成贵妃在皇帝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孰轻孰重,她自个儿心里有一杆秤。 贞妃禁足明仁殿以来,谁都不许去看,谁也不许去瞎打听。 对白氏,她自然也不敢怠慢。 景肃殿门口的小宫娥领路引着白氏入了内,至殿外时,自有成贵妃的贴身侍女候着。 见了白氏,丫头蹲身礼了礼,白氏笑着给了打赏。 丫头返身打帘子,迎着她进了殿中去。 景肃殿是富贵中带着雅致,与坤宁殿的富丽堂皇不同,自然别有一番景致。 黑槐猫儿工的宝座摆在那里,面容姣好的贵妇人端坐其上。 成贵妃是不好拿架子的人,见了白氏来,未待她请安,便先笑吟吟的开了口:“一路道远,可辛苦了。” 白氏也没想到这位贵妃是这样的脾性,上前了两步,虚做了个礼,径直起身来,才回了句:“倒也还好,只是陛下连下旨意,路上也不敢耽搁,恐怕贞妃娘娘身上实在不好。” 成贵妃叫丫头上了茶,示意她坐:“论理呢,我也不该多留夫人。只是贞妃如今住在明仁殿,那处是没有陛下旨意,谁也不许进的。今儿一早陛下放了口谕在我这儿,夫人若来了,便多坐一会儿,待陛下派了人来传话,您再过去。” 白氏眉心微蹙,心头隐有别样的感觉。 先头催的那要紧,如今进了宫,反倒不叫去看了? 于是她抿唇看向成贵妃:“娘娘也不知贞妃娘娘病情如何吗?” 成贵妃摇摇头:“明仁殿不许人出入,去请脉的太医也是不许我们问话的,每每去请了脉,都是到福宁宫去回陛下,或是到明元殿去回太后,明仁殿的事情,我们可做不了主。” 白氏哦了一声,顿了顿。 这样说来,那一处竟是成了禁地一般不成? 成贵妃捏了果子往嘴里送:“听说夫人这回是带着小世子一同来的?” 白氏嗯了一声,略回神来:“叫其素领着去给太后磕头了。” 成贵妃脸色微变,旋即轻咳了一声:“对其内臣,夫人还是不要直呼其名妥当些。” 白氏一怔,可仍旧是不以为意,皮笑rou不笑的扯了个表情出来,自顾自的吃茶,也不再说话。 半盏茶没吃完,外头小宫娥就来传了话。 成贵妃脸上的笑也尽数褪.去了,只是冷眼看着白氏:“陛下派了人来,夫人去明仁殿看贞妃吧。” 白氏见她说话也不再端着客气,就放下茶盏,站起身来,仍旧是虚一礼:“多谢娘娘款待。” 成贵妃似乎是不想再与她多话,叫了一声珍珠。 被点名的大丫头近前去,客客气气的把白氏送了出去。 待她退出去,成贵妃冷笑了一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 旁边儿站着服侍的丫头叫了一声贵妃。 成贵妃回过神来,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丫头撇撇嘴:“您是贵妃,她眼里也太没人了,从进殿来,连礼都没与您好好的拜。” “好了。”成贵妃扫了她一眼,“贞妃从前是皇后,若那时我见了她,还得同她做个礼呢。即便是贞妃如今被废了,也仍旧是陛下的发妻,她拿乔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况且连其内臣,她都敢直呼其名,你指望她把我看在眼里?” 丫头嘴里便又嘟囔了两句,左不过是看不惯白氏轻狂的言辞而已。 成贵妃无奈的摇头:“这些话,出了景肃殿,就不要再说了,记住了?” 丫头点点头:“娘娘,您如今比那一位还要贵重,怎么就这么……” 她后话没说话,成贵妃略抬手,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在说下去。 丫头讪讪的收了话,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成贵妃自个儿心里都明白。 景肃殿原先是准备给谁的,从她住进来的第一天,她就再清楚不过了。 甄氏从前是嫡妻,后来是皇后。 在隋王府时,她和谈氏都要去跟前服侍,后来进了宫,这个规矩就更不能错。 谈氏丢下过几年,就是在她最得意的那几年,她很少再到甄氏面前去服侍。 可是自己却是一天也没落下的。 甄氏的喜好和习惯,她能不清楚吗? 景肃殿的陈设、物件,哪一样不是按着甄氏心意来的? 她再清楚没有了。 在这内宫之中,她委实没什么资格同人拿乔摆架子。 太后虽然喜欢她,却也不过是喜欢她安分守己罢了。 白氏是不是轻狂,是不是眼高于顶,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连其素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只怕在云南真的是一手遮天惯了,却忘了这里是天子居所,本就该内敛恭谨。 成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同丫头摆了摆手,叫她退下去。 她陪在陛下左右,也近二十年了。 白氏这次进京,却实在让她看不懂。 成贵妃觉得心头有一根刺,那根刺日积月累的,已经扎的很深,今日,又深了两分。 再说白氏出了景肃殿后,果然见殿门口有个小太监在等着,她也没多问,就随着来人一道出了殿。 等明仁殿的大门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感到眼前一黑。 这里荒芜、破落,如果不是还有往来的小宫娥,她几乎要以为这里不过是处废弃的院落。 白氏觉得胸口一窒,冷眼看向那小太监:“贞妃娘娘就住这里?” 这小太监原就是个滑头,不过是认在了刘光同小徒弟面前做了干儿子,才渐渐的能在这些贵人面前走动。 宫里的事情,他知道的没那样透,明仁殿的事,他更是一无所知。 此时因见白氏冷言冷语的,他便翻了翻眼皮:“您当这还是从前呐?这是禁足,可不是叫贞娘娘搬来享福的。”